“轰隆隆……”
天空漆黑一片,一道道惊雷炸响,银蛇破空,大雨倾盆而下,将夜色中的皖县浇了个通透。
“哼……”一声闷雷惊醒了沉睡中的陈应,他睁开眼睛,见周围漆黑一片,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要翻身坐起,但是左肩上传来的剧痛却令他闷哼一声,重新躺在了床上。
“公子,你醒了?可是伤口痛?”一个轻柔的女声想起,旁边传了一阵声响,一点火星亮起,点燃了蜡烛,随着那火星一根根的点燃蜡烛,光明逐渐驱散了黑暗,陈应也逐渐看清楚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一间古香古色的房间,他正躺在一张华丽的大床上,赤裸着上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换为睡衣,伤口也重新包扎过了,包扎伤口的绷带尽头居然打着一个漂亮的花结。
两个年轻女子在灯光亮起后,打开了帐帘,将两边帘子挂到上边的银钩上,跪坐到床边,俩人合力将陈应扶了起来,往他身后垫上一个绣枕,退下床恭敬的侍立在床边,道:“公子可是要如厕?”
“咳咳……”陈应忍着伤处传来的疼痛,借着蜡烛的光芒,看了看房间里的情况,让出这是他在皖县别院的卧室,旁边那两个女子是他的丫鬟后,不禁松了一口气,他咳嗽两声,清了清干涩的喉咙,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听见陈应声音干涩,婢女紫云立刻转身从床头的几案上端来一杯温水,一边服侍陈应喝水,一边温柔的道:“回公子,现在已经寅时了,快天亮了。”
另一个婢女紫荆也凑过来道:“公子你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被陈和时他们送回来时,可把我们吓坏了,幸好公子你没事,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了,”紫云打断紫荆的话,白了紫荆一眼,温婉的道:“公子刚刚醒来,一定有什么事,公子,你是不是要如厕?”
“嗯。”陈应没理两个婢女间的小心思,他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不禁心中一沉,道:“扶我起来。”
“诺!”俩人齐声应命,上前扶着陈应下了床,走到房间屏风后面,服侍陈应如厕,等陈应如厕完毕,又服侍他净手,最后才将他扶回床上。
“公子一夜未食,现在可要吃些东西?”紫云给陈应盖上被子,问道。
听到紫云一说,陈应也感觉有些饿了,便点点头,道:“现在有什么可以吃的?都拿上来吧,正好我也饿了。”
“诺!”紫荆刚想说什么,却被紫云拉了一把,俩人齐声应诺,退了下去。
紫荆嘟着小嘴跟着紫云走出房间里间,气呼呼的道:“姐姐,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你啊你,”紫云没好气的看着紫荆道:“你不知道现在公子性情大变,就连紫烟姐姐都被送人了,紫玉那么得宠,可是一朝惹怒了公子,立刻被打落尘埃,生不如死,小妹你性格天真烂漫,说话没有分寸,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公子,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紫荆撇撇嘴,道:“公子性格温和,我……”
“好了!”紫云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紫荆的额头,转身向道:“我们还是赶紧把膳食给拿进去吧,别让公子等急了。”
紫荆嘟囔了两句,跟上紫云,俩人将准备好的温火膳抬进里间,伺候陈应用餐自不用提。
却说城外贼军大营中,正风雨凄凄,黄穰贼军本就是流民军队,可以说是乌合之众,他们在前来攻打皖县时,根本就没有完善的准备,粮草兵械等暂且不说,就是帐篷这等军队必备的物资他们都没有备齐。
之前没有下雨时还好说,这南方的五月也不太冷,在野外露天席地而睡也没什么,可是这暴雨一下,这贼军顿时就麻爪了,一个个被淋的跟落汤鸡一样,挤到少数帐篷里面,瑟瑟发抖的等着雨停。
这大军顿兵坚城之下,久攻不下,士卒伤亡惨重,本就士气低落,现在大战之后,正要休息呢,又被一场暴雨给淋成了落汤鸡,淋了半雨的雨根本就没法好好休息,士卒们又困又累又饿又冷,已经到崩溃的边缘了,大军中一道道暗流涌动。
而大军的主将黄穰也是辗转难眠,他披衣而起,走到帅帐门口,揭起帘子,看着黑洞洞的夜色里面倾盆而下的暴雨,不禁愁绪满肠。
“唉……”黄穰长叹一声,正要伸手探探雨水,帐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大王何事伤感?”
“谁?”黄穰大惊,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帅帐旁边居然有人潜藏,“来人,有刺客!”黄穰拔出宝刀,纵声大呼。
“大王不必喊了,是我。”帐门外的阴影中走出一个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来人迎着黄穰的刀锋走进帅帐,在黄穰将刀架到他的脖子上后,淡淡的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清瘦的脸庞。
。 “是你?”黄穰收起宝刀,惊疑不定的道:“你怎么来了?你是怎么进来的?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孤的帅帐里来了?”
“是我!”来人点了点头,木然道:“我来,本来是打算为你解忧,助你一臂之力,可惜我这一路走来,却发现只能劝你早早退兵,退回寻阳后早做准备了。”
“哼!”黄穰冷哼一声,不悦道:“你这话说得太没道理了,孤亲提十万雄师,纠纠北来,攻破皖县指日可待,皖县一下,整个庐江都会暴露在孤的兵锋之下,斯时,孤攻取庐江如探囊取物尔!”
“哈哈哈……”来人仰天大笑,冷冷的道:“大王此言无异于痴人说梦!你刚刚不是问我是怎么进来的吗?说出来恐怕你还不相信,我告诉你,我是走进来的,没有什么通行令牌,也没有人带路,就是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从鬼营辕门一直大摇大摆的走到了你这大军主将的帐门前!”
“怎么可能?”听到来人的话,黄穰不禁惊呼出声,“你怎么可能这样走进来?辕门值守的士卒暂且不说,那巡逻的军士怎么会放你进来?孤可是安排了数十路巡逻士卒的,你不可能绕过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走进来!”
“值守巡逻的军士?”来人嘲讽的看着黄穰,道:“我一路走来还真没看见,而且,刚刚你大喊来人有刺客,可你看到现在了,有人来吗?人呢?”
“是啊人呢?”黄穰猛的反应过来,冲到帐门口,四下查看,只见帅帐周围连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原本值守的士卒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怪不得,”黄穰喃喃道:“怪不得我刚刚站在帐门口时感觉不对,原来是没看见值守的亲军啊……”
“黄穰,”来人直接称名道姓道:“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了吧?你已经完了,这几天你先是大败于皖县官军,士卒折损上万,后来又是顿兵坚城之下,久攻不下,士卒伤亡惨重,各部军将已经对你很不满了。
今日你更是愚蠢的将自己的亲军折了进去,失去了你在大军中的根本保障,你麾下的诸将立刻人心浮动,加上今夜的这场大雨,使得士卒士气沦丧,对你彻底失望,他们更是蠢蠢欲动。
就你没发现你的命令,现在根本就没有人执行了吗?就连为你把守帐门的士卒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可想而知你对这支大军的掌控力弱的到了什么程度!”
“怎么会这样?所以人都背叛我了吗?”黄穰紧紧的攥住刀柄,难以置信的闭上了眼睛,倏尔,他又睁开眼睛,脸上浮上坚定的神色,道:“不,不会的,至少黄訸和王文亮他们不会背叛我,剩下的亲军不会背叛我,有他们在,我一定能重新彻底掌握这支大军!就算不能,我也能东山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