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应看着一个高大的汉子,骑着一匹快马,向城墙跑来,立刻产生了一种既视感,就好像是看电视一样,看着敌军使者前来劝降。
对于前来劝降喊话的使者,守军一般是不会杀害的,反而大多数守军将领会听听使者会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是一回事,留使者一命,听他说什么,这是态度问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表示各为其主,尽力后,可以投降的一种潜规则。
而杀害使者,甚至不听他说什么,就杀了他,也是一种表示态度的方式,不过这种方法太过激烈,一般情况下,只有势不两立的生死仇敌会这么做。
陈应现在心情不错,所以,他抱着看戏的心态,打算看看来使会怎么表演,看他会说什么,怎么劝降自己,也算是积累经验嘛。
但是,瞬间他的心情就不好了,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城楼下面的城墙上,一个协防的民壮,居然看清那个长相狰狞的江夏蛮使者后,瞬间崩溃了,哭着喊着向后逃去。
虽然他很快就被督战队斩首示众,但是,他仍然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这面城墙上的名字们,都开始骚动不安起来。
这个意外事件,极大的堕了大军士气,为此,陈应必须做出举动,以挽回军心。
此刻,陈应完全没有了看戏的心态,他黑着脸调来了一队弓弩手,手持大黄弩,在那个使者停在弓箭射穿外,正要开口喊话的当口,众弩齐发,将他射成了刺猬。
此举,即提升了皖县大军的士气,也鲜明的表明了陈应和皖县守军的态度——誓死不降。
木那发现自己的使者被射杀后大怒,他打马上前,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城楼上,好似光人的敌军统帅,舔了舔嘴唇,恶声说道:“城上那小子的铠甲不错,老子要了!”
说罢,他勒马边回,边走边对身边的人大声道:“传令下去,谁给老子将城上敌军大将的人头取下来,官升六级,赏钱十万!”
“诺!”木那身边的侍从立刻记下命令,转身向下传达。
木那回到本阵后,看了看阵前哭哭啼啼的男女老少,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大手一挥,道:“准备攻城,将我们准备的开胃菜送上去!”
随着他一身令下,阵前衣衫褴褛的百姓立刻被如狼似虎的江夏蛮士兵逼着向前走去。
这些百姓大概有六七百人,大多数为中老年男人和一些未成年的小孩,他们都是叛贼这一路上捉到的来不及逃散的百姓,他们被叛军用长矛逼到阵前的一个小土丘下。
一个脸上布满了奇怪花纹的江夏蛮军官大步走到土丘顶部,俯瞰着土丘下的百姓,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大声道:“我现在需要一百个挖土的苦力,愿意的人自己站出来。”
说完,他一挥手,围着这些百姓的江夏蛮士兵中走出一些人,丢下了大堆简陋的工具。
军官高高在上的看着土丘下的百姓,等着他们做出选择,可下面的百姓只顾着低声哭泣,没有人自己站出来。
渐渐地,军官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一挥手,一队如狼似虎的士兵,从人群中抓出来了一百多人。
军官阴着脸对抓出来的百姓吼道:“都给老子挖,谁挖的慢了,嘿嘿,”军官阴笑了两声,一指哆哆嗦嗦的堵在众人后面的两个百姓,吼道:“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
话音刚落,几个凶残的江夏蛮士兵扑上去,将那两个百姓砍成了肉酱。
于是,在血淋淋的钢刀的威胁下,这些被俘的百姓,纷纷卖命苦干,很快,大堆的土壤被挖下来,装进早就准备好的蒲包里。
而这些蒲包在凑够数量后,又被用长矛逼着的其他百姓背起,哭喊着向护城河跑去,他们是要驱赶百姓填河!
在这些百姓被驱赶着跑向护城河时,陈应正站在城墙上,冷冷的看着他们的举动。
“传令下去,”陈应冷着脸,没有一丝感情的命令道:“在敌人没有进入五十步内时,不准射箭,违者立斩!”
旁边站在的陈安闻言一愣,看了看陈应想要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轻声应诺一声后,派出了几个亲兵前去传令。随着命令下达,城墙上产生了一丝骚动,不过很快就被督战队镇压下去了。
“司马!”陈应的命令传下去没多久,负责本段城墙防守的刘十便找了上来,大声道:“大战中驱民攻城是常有的事,你可不能心软,要是不射杀了城外的那些百姓,护城河很快就会被他们填平啊!我们绝不能让叛军填了护城河……”
“公子,敌进五十步!”突然,陈安打断了刘十的抱怨,大声喊道。
陈应面无表情的听着刘十的抱怨,没有一丝动摇,突然,陈安的汇报声传入耳中,陈应神色一动,一拍身边的旗号手,大声道:“命令,万箭齐发!”
旁边的旗号手收到命令,立刻舞动旗帜,将命令传达下去。
霎时间,一阵雷鸣般的弓弦声响起,巨大的弓箭破空声,掩盖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正对着敌军的这面城墙上,五百多把弓弩齐齐射出遮天蔽日的箭矢,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将奔跑到城墙五十步内的百姓射成刺猬。
紧接着,城墙上又射出了第二轮、第三轮箭矢,彻底将跑入城墙上弓弩射程内的百姓射杀殆尽!
“嗬、嗬……”刘十目瞪口呆的看着城外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喉咙里发出一阵无意识的声响。
陈应木然的看了看刘十,转头一看城外这次齐射的效果,顿时脸色惨白,掉头便跑下城墙,远离了城外的屠宰场。
“呕……”陈应干呕了一声,立刻强抑住了呕吐的欲、望,伸手接过陈安递过来的水囊,狠狠的喝了几口水,靠着城墙楼梯的墙壁上,瞑目恢复了一下精力,便有掉头走上了城墙。
他来到城墙上时,没有看到刘十,陈应也没有在意,他径直走到城墙边上,看了一会儿叛军动向,见有些看不清楚,便转到城楼上,倚着栏杆,居高临下,观测叛军动向。
“让各督战队准备一下,叛军要再次攻城了,这次,他们好像准备了壕桥!”陈应扶着城楼的柱子,站在栏杆上远远的看到,叛军居然从后军运来了五六座好似长桥一样的器械,远远看去,就好像长木条。
战前,突袭阅读过前身携带的兵书,看过皖县武库库存兵甲器械的陈应,立刻认出了叛军运出来的长木条便是攻城器械壕桥。
壕桥又称飞江或飞桥,是为了通过城外的壕沟或护城河等障碍,作为攻城军机动性的便桥,一般宽一丈五,长两丈以上,有着转关、轱辘、八具等结构。
“命令,东城城墙守备部队,按弓弩分为三队,每队分为三组;第一队,由蹶张弩组成,敌进百步后,便开始批次齐射,第二队为擘张弩队,敌进八十步后,开始射击,第三队为弓箭手,敌进六十步后,射击。记着,第一轮射击对准壕桥,用火箭!”陈应紧紧的盯着壕桥,快速说道。
说着,陈应又皱了皱眉,他又从叛军阵列中发现了一种攻城器械——云梯!
云梯又称云梯车,在攻城战中,用于攀越城墙。黄穰叛军中的云梯是之前皖县大军遗留下来的,有轮子、配有防盾,绞车,抓钩等工具,是此时最先进的云梯,具有操作简单,运输方便等优点。
“当心云梯!”
陈应在看清楚那云梯后,不由的嘴中发苦,不由的想骂娘,这云梯等攻城器械,还是陈应前身运输到前线去的,大军战败后,陈祥们急着逃跑,居然没有将这些攻城器械给烧了,现在倒好,黄穰直接拿着原本是用来攻打他的攻城器械,来攻打皖县了,前身他们是简直当了黄穰的运输大队长了!
“咚、咚、咚……”
一阵巨大的鼓声将陈应惊醒,他连忙转移目光,顺着鼓声看去,只见,此时城外的攻城部队已经做好了准备,六座壕桥,六辆云梯车,在大队叛军士兵的拥簇下,随着鼓声,慢慢移动,就好像一个恐怖怪兽一样,带着不可抵挡的气势,向着城墙驶来来。
恶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