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到院子四面,观看灭法神僧和丹神宗打斗。灭法神僧为了能去万壑山庄学得高深内力,修炼指剑;而丹神宗则想和万壑山庄联姻,以便将昆仑派迁到江南。两人的希望,则分别寄托在徒弟和儿子身上。现在丹明已不能站立,林景熙失去右臂,比武招亲一事眼看成空。想到这里,两人更是拼出了真火,各展神通,打的难分难解。
丹神宗的轻功举世无双,此时他要正面力斗灭法神僧,轻功几乎施展不上。灭法神僧虽然身兼百家之招,却不算真的精通百家之长。现在遇到四大高人之一的丹神宗,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丹神宗既然能名列绝顶高手,除了轻功以外,其自创的铁扇神功也是有过人之处。灭法神僧接了两百招,便开始渐渐落入下风。
灭法神僧今天才算正式和四大高人交手,他发现自己的武功竟然比不上居于四人末位的丹神宗,更不用说和公认的武林第一人延旭相提并论。想起自己立下的毒誓,莫说是三年,估计就算花上十年,自己也无法胜过延旭。这时灭法神僧见辛苦调教的唯一弟子右手残废,自己为比武招亲付出的努力也付诸东流,不由咬牙切齿道:“丹神宗,今天就算拼了这条命,我也要赢你!”
丹神宗此时见到爱子痛苦不堪的惨状,想到昆仑派东迁的计划沦为泡影,心内已是万念俱灰,这时听到心狠手辣的灭法神僧还在挑衅不止,也暴怒道:“看我丹神宗今天不将你这秃驴碎尸万段!”
两人拼出了真火,打到院外巷子里。九曲巷杂物甚多,被两人拳脚扫到,纷纷飞出,撞在两边墙上。各家围墙经不住两人的内力撞击,已经倒塌一片,巷子和几个院落连到一起,形成一个五六丈的方形场地,丹神宗和灭法神僧打的场中飞沙走石。巷内所居民众见到两人打斗,哪里还敢出来?都躲在自家堂屋角落瑟瑟发抖。
林景熙猝然遭到丹神宗偷袭,毫无防备之下竟被其铁扇削掉自己的右臂!林景熙的功夫都在长剑之上,也可以说都在右臂之上,现在别说是参加比武招亲,连换成左手使剑都觉得万分别扭,要恢复以往的武功,也不知还要苦练几个年头!
林景熙今天先是莫名其妙遭到丹明嫁祸,现在又飞来横祸,被丹神宗削断了胳膊,真是恨不得将丹神宗父子千刀万剐。这时他手臂血流渐止,神智也恢复了几分,见丹明已经痛得昏眩过去,心想:你不仁,我也就不义!当即咬牙站起,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纵身扑向丹明。
丹明一生被丹神宗宠爱,根本不曾受过如此重的伤,此时见丹神宗赶到,已经不再担心众人伤害自己。他情绪放松,肢体的疼痛便汹涌而来,立刻疼的昏死过去。林景熙匕首一刺,便刺中丹明胸口,深达三寸!丹明大叫惊醒,见林景熙脸上满是复仇快感,疏于防范,便伸手抖出自己袖中铁扇,拼力一划。林景熙和丹明面面相对,离得太近,万万想不到丹明还能垂死反攻,连忙将脖子缩回三寸。可他的闪避只免了断头之祸,却免不了喉管被割。林景熙拔出匕首,倒在一边抽搐不休。丹明脸上溅满了林景熙的血,嘴角和胸口又不断涌出自己的血,看起来异常可怖。杨穷秋几人这时才聚到两人身边,完全来不及阻止两人相残!
丹神宗和灭法神僧见众人围拢到丹明身边,纷纷看去。这一看之下,简直惊得魂飞魄散,两人各中对方一招,踉踉跄跄跑到丹明和林景熙身边。丹神宗见丹明目光涣散,浑身是血,不由老泪纵横,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灭法神僧也是紧紧抱住林景熙,瘦小的身子似乎再无依靠。众人见丹神宗和灭法神僧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都觉得心头惨然。
丹明微微转头道:“爹爹、、、孩儿做了许多错事,做不了英雄,对不起你、、、”
丹神宗见丹明开口说话,又吐出一大口血。连忙道:“爹爹不怪你,只要你能活下来,以后就是杀人放火,爹爹也再不管你!”
丹明道:“可惜、、、我已经没有心思做坏事了、、、挟持许子昭、、、我也没有碰过她、、、我喜欢上龙、、、龙小怡,人就开始变了。”
龙小怡听丹明吐露心迹,见其生命垂危,心中一时不知是该感念还是怨恨,不由怔在当场。
丹明道:“南释,我、、我逼死你妹妹、、、你杀了我、、、你就不恨我、、小、、小怡也就不会再讨厌我、、、”
丹神宗怒道:“谁敢动明儿一根汗毛,我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南释见丹明将死,哪里还忍心乘人之危,下手报仇?
丹神宗忽然将龙小怡拉到丹明身边,指着丹明道:“你恨不恨明儿、你喜不喜欢明儿!”龙小怡被丹神宗迅疾的手法抓住手臂,已惊的不知所措。南释还沉浸在回忆南颜的思绪里,完全来不及、也没有能力阻止丹神宗。
丹明见丹神宗神志恍惚,便道:“爹爹、、、你不许为难小怡、、、否则,我不再认你了!”
丹神宗苦笑不止,放开龙小怡道:“你小子长本事了、、、好、、好、、、”
丹明见龙小怡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就此缓缓闭上眼睛,阖然而逝!
丹神宗神色凄怆,紧紧抱起丹明的头,擦拭丹明脸上的血迹,喃喃道:“明儿。爹爹带你回昆仑山去,不要再来姑苏了、、、都怪爹爹带你来这里、、、你才会、、、才会、、、”丹神宗喉头哽咽,泣不成声。
灭法神僧心弦也已崩断,此时盯着林景熙茫然的双目,楞楞出神,院中一时极为宁静。天空十分晴朗,而众人头顶似乎笼罩着一整片愁云。
灭法神僧见林景熙双目又渐渐回神,瞳孔闪动,他不知林景熙这是回光返照,欢呼道:“我徒儿没死、、、哈哈哈、、、我灭法神僧的徒儿怎么会轻易死去!”
灭法神僧大悲大喜、忘乎所以,生怕林景熙再离开自己,不由将林景熙抱得更紧。林景熙只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勒住自己,眼前突然浮现刚刚丹明锋利的扇缘割破自己喉咙的一幕,心中一阵毛骨悚然,竟将自己左手的匕首拼力刺出!
灭法神僧心力憔悴,骤觉小腹剧痛,可他又不愿放手,让林景熙摔落地上。这恍惚之间,林景熙匕首已经深深刺进灭法神僧小腹。灭法神僧嘴角涌出一口鲜血,见林景熙左手已无力垂下,便惨然念道:“我知道你对师傅不满,怪师傅没传你指剑剑法。可这是因为你修为太浅,还不适合习练啊、、、师傅心直口快、、、你埋怨我,厌恶我都行,可你怎狠心杀死师傅、、、”
灭法神僧虽然和林景熙心有芥蒂,但林景熙这临死一刺却是针对丹明而发。灭法神僧做了枉死鬼,神思不属间还以为林景熙痛恨自己,顿时觉得万念俱灰。他功力深厚,还能支撑一时三刻,只想找个安静场所和林景熙呆在一块,便抱起林景熙尸体,摇摇晃晃走向九曲巷外。杨穷秋想去查看灭法神僧伤势,被其狠狠推开,众人也就任由他师徒二人离去。
丹神宗见林景熙已死,灭法神僧又中了弟子致命一刺,于是也不去阻拦师徒两人。他仔细擦干丹明脸上鲜血,抱起丹明,环视众人一眼,施展轻功离去。龙小怡只见丹神宗仙风道骨般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他武功再高,名头再响,现下也就只是一个痛失爱子的可怜父亲。
龙小怡心地单纯,禁不住落了几滴眼泪。南释拍了拍她肩膀,紧紧握住她的小手。
这时许子昭被丹明封住的穴道已经自行解开,她睁大眼睛四下观看,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在日思夜想的唐卷的怀抱之中,不禁嗔道:“快放我下来!”
唐卷老成的面孔带着心疼的微笑,看着许子昭的瞳孔道:“我就不放,我以后都要这样抱着你!”
许子昭见南释、龙小怡也在身边,四周墙倾屋毁,地上沾满鲜血,疑惑道:“这里发生什么、、、我怎么在这里见到你?你、、、比武招亲败啦?”
唐卷笑道:“比武招亲还没开始呢,不过我决定不参加了!”原来唐卷见丹明至死也未能获得龙小怡芳心,而自己和许子昭两情相悦,却不懂得珍惜。于是再不犹豫,决定不管面对父亲什么惩罚,都要放弃参与这次比武招亲。
唐卷见许子昭又惊又喜地看着自己,便摇头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你最好不要知道,知道的越多,人就越不开心。”
许子昭巧笑嫣然:“那我宁可开开心心和你在一起。”
众人见许子昭安然无恙,还挽回了唐卷的心意,感到一丝欢喜的温度在渐渐冰释着刚刚的心寒。
许子昭再也不害羞,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抱住唐卷的脖颈,像一只温柔的小猫般蜷缩在唐卷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