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瑶仙和梦沉仙瘫坐一起。
忽然又有人飞奔而入:“禀都尉,此前到此献舞的那个莲花宫女求见。”
花珏舞大怒:“她竟然还敢来?”
华毅扬伸手拦住:“且让她进来。”
“都尉!”花珏舞气急。
和面对梦沉仙不一样,听到“献舞的莲花宫女”到访的华毅扬,脸上带着笑意:“我就是见见她嘛,且听听她又想怎样,无妨。”
片刻之后,只见花与树之间紫影一闪,穿了一身紫色衣裳的云杉飘然而至。
“好热闹。”她瞥了一眼地上。
梦瑶仙、梦沉仙互相搀扶站起来,满面羞惭。
“都尉今日心情可还好吗?”她又施施然问候。
她的脸上,仿佛自带着光芒,一双黑眸,也像藏了星辰一样,闪闪发亮。
华毅扬压抑的心一下子敞亮起来,开心道:“很好。”
花珏舞悄声提醒:“都尉,莲花宫女皆无好的。”
华毅扬充耳不闻,定定瞅着对面:“你还能回来,我就非常高兴。”
梦瑶仙趁机请求:“还请都尉高抬贵手。”
华毅扬毫不迟疑,抬了下手。梦瑶仙、梦沉仙如逢大赦,匆忙施礼,逃之夭夭。
云杉瞅了一眼,回过头:“看来,已经有人在都尉这儿捷足先登啦。”
花珏舞阴测测道:“我家都尉和莲花宫势不两立,这一点,我得提醒你。”
云杉笑了笑:“我说我想说的,都尉若不爱听,我马上离开便是。”
华毅扬哪里舍得她走呢?忙侧身想让:“先请进来做吧。”又让花珏舞去烹茶。花珏舞不在这儿,他双目含笑问:“还不知道姑娘贵姓芳名。”
“免贵,我也不知道自己确切身世,小时候跟着一个姓‘云’的人,所以,也便姓了‘云’。”
“是么。”
“那时候住的地方外面有棵很大的杉树,名字就取了‘杉’字。”
“云姑娘你竟是无父无母吗?”
“对。”
华毅扬顿生怜悯。
“都尉祖籍金陵,对吧?”
华毅扬也便敞开了心胸:“我是华家的子弟,但是母亲却不是什么豪门大家的小姐,只是一个平凡的丫头而已。”
“英雄莫论出处。”云杉嘴角微扯。
华毅扬随即笑起来:“你我都一样。”
花珏舞端了两杯三清茶过来。
云杉道:“有些话,我想和都尉单独讲。”
华毅扬便对花珏舞说:“你且下去。”
“都尉——”花珏舞气个半死。他恶狠狠瞪着云杉。云杉坦然跪坐,不以为意。
华毅扬看在眼里,暗自称赞,心里越发喜欢。轻啜着茶,细细品着其中似有还无松针、竹叶以及梅花的香。
云杉也浅饮一口,尔后道:“虽然同为莲花宫女,但实际上,我和梦瑶仙、梦沉仙姐妹并不一样。我只在很小的时候接受过莲花宫主的训练,那也不过大半年,之后,我便不怎么和莲花宫女在一起。并且在六年前,我还彻底离开了,六年之中,和莲花宫再无瓜葛。”
“那你为什么还和她们一同共事呢?”
“有些原因的。那天同都尉说过话的那位弹琵琶的白箭侍女,六年前因为我一同在很远的地方流浪了一段时间,经历坎坷,我对她有愧。她急于干出成绩,在莲花宫主面前立足,又拿不准都尉你的脾气,所以才要求我充当祺祥乐坊的舞姬,进玉秦宫,找寻机会。”
“连她也知道,你长得比别人都要美一些么?”
云杉一怔:“都尉谬赞了。”
华毅扬情不自禁站起来,来到她身边:“如果是要诱惑我,让我听你的话,为你、为莲花宫主做事,那我现在就答复你:你成功了。”
云杉忙让开距离,讪笑:“我今天到此,已经不为这些。”下面的话,她说得飞快,“附骨针每夜发作,都尉饱受折磨吧?”
“没错,简直生不如死!”华毅扬停止了探索。
“那么,都尉想不想快点解决它呢?”
“你是要我去求莲花宫主吗?”
“强行关闭百花台在先,如今都尉局已做大,企图借助慕容世家、六大门派压制逸城,收程倚天为己用,再将逸城的资产孝敬乾都,从而得到上方的赏识、获得更大的权力,这样功成名就了不说,你完全能够逼得莲花宫主不得不为你解毒。”
“若我不能掌握主动,最终受到辖制的依然还是我自己。”
云杉微微停顿,过了会儿轻轻道:“都尉真了解莲花宫主这个人啊。”
华毅扬凄然一笑:“齐王府里这几年,我什么没见过呢?”
一只鸟停在屋外茂盛的大树上,清脆的鸟鸣婉转响着。
“人生,总会有些苦难。”云杉幽幽道。
“你也有类似的经历吗?”华毅扬问。
“我倒是没有碰到苛刻的大人物,可小人物给的苦,我却是整整吃了许多年。从在江湖流浪开始算,到后来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开始的三年内,每天只是洗衣服,没完没了,没日没夜,从春到夏,从秋到冬,竟无一日是歇息的。”
“说笑了吧,”华毅扬不信,“哪有什么地方会有这样多的衣服洗呢?”
“就是有啊。”云杉也笑起来,“我可从来不说谎。”
华毅扬盯着她的眼睛,半晌点头:“我便信你吧。”
云杉这才把话题转回去:“在这儿,我还是想提醒都尉,你的那些姐夫们未必可靠,逸城公子也未必那么软弱。假如慕容世家、六大门派皆不配合,逸城却越做越大,不仅半点好处没让你捞到,都尉反而要承担失算的后果。那齐王,岂是好相遇的?莲花宫主如今忌惮你的势力,只敢屡屡尝试,到那时,别的不说,这玉秦宫可是皇上曾住过的,光是抓住都尉逾矩住在玉秦宫这件事,使某些官员参都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别说解附骨针,就连都尉的身家性命,都尉全族的身家性命,大概都很难保了吧。”
华毅扬听得冷汗涔涔。
“再从另一方面说逸城至于慕容世家、六大门派,是威胁,可是,对都尉不是。尚武门只要管辖好所有门派,并不需灭掉其中某一个。此次慕容曜等人被迫来到逸城,早已骑虎难下,偏巧碰到都尉前来,打算铲除逸城。都尉想到的是要收逸城的人以及财产为己用,可慕容曜他们想的,何尝不是正好利用都尉此举,代替自己达成目的呢?”
华毅扬瞠目结舌,越发回答不出来半句。“那我该怎么办?”好半天,他才喃喃。
云杉凝望着他:“你要听真心话吗?”
华毅扬颇为无助,片刻点头:“是。”
“不要拘禁逸城公子及其四杰。”
华毅扬一惊:“你连这都知道了?”
云杉微微一顿,尔后接道:“都尉的意思,外面的人总会细心揣摩,猜到个三分四分、七分八分,也不稀奇。”
“倒也是。”
“所以,你越是反其道行之,旁人越捉摸不透你的用意。逸城如今牵住了慕容曜、郑尧那一行,莲花宫阴毒的手段虽多,真正的武林高手却没几个,有逸城在,莲花宫主反而不敢轻举妄动,都尉说什么,她才不敢违抗,所以直接前去莲花宫,命令莲花宫宫主为你解附骨针之毒,才是最好的方法。”
“没错,正是如此。只是,” 华毅扬认真思索后提出,“你得陪我进去才行。”
此后,逸城再没接到玉秦宫的催情。左青山派人前去玉秦宫打探,玉秦宫的人反而推说起都尉身体不适,暂时否决了要请逸城公子以及四杰前来的要求。
程倚天得到这样的消息,半晌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