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温柔的晨曦不知不觉投射入房间。程倚天打坐在床上，不久，他长长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用青盐漱口，又就清水洗了把脸。
杨昱将清粥、小菜端进来。
他吃完，这才出门。
刚到前面，笼一袭紫色轻纱的身影擦过。他眼睛顿时一亮，加快脚步追出门。
“云杉。”
前面那个窈窕动人的背影停下来。
“你也要来吗？”
程倚天想了想：“你也要去百花台？”
云杉思忖片刻：“昨天我房间的窗户上多了三个小洞，有人意图用蜜香对付我。”
程倚天闻言不由大惊：“是鳄鱼帮的人吗？”
“应该是吧，左右这会儿也没其他人对我这么感兴趣。”
“那你去百花台是要找梦瑶仙、梦沉仙交涉？”
“也许。”云杉说着，一双秀丽绝伦的眼睛里寒光一闪，“便是杀了她们，也是可能的。”
程倚天心头一震，片刻，再度追上去：“我其实已经想到了好方法，或者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我们和百花台之间的恩怨都能作罢。”
“是么？”
“对！”程倚天连忙重重点头。
可是云杉只流露过一丝感动，随即还是叹息：“有萧、殷两位尊者协助，或者你的事情确实能够摆平，但是我的，却绝对不行。”
“梦氏姐们和你有那么大仇？”
“不是她们，是另外一个人。”
正说着，他们已经到达街心。占据大半条街的百花台此时此刻正屹立在眼前，高大的门楼，以及匾额上三个迎着太阳光华烁烁的鎏金大字，瞬间扑入眼帘。
云杉待要往里闯。
程倚天伸手拉住她：“歌舞坊早上都不营业的。”
云杉压低声音：“找麻烦还要挑时间吗？”
程倚天食指压唇：“嘘——”尔后，拉她去往斜对面。
斜对面是个买首饰的铺子——宝庆楼，驻足门前，程倚天看她的头发：“你这支钗端是难得，且不说冲压和拉丝的工艺均非等闲，便说镶嵌在末端的这颗珍珠吧，圆润光滑，华彩熠熠，应是南海最好的深水货。”
云杉听他居然和自己说这个，当下一乐：“眼光不错。”
程倚天颔首：“我在离尘居的那六年，外界别的事情了解的并不多，诗书茶艺之外，研究最多的就是纺织，以及珠宝。纺织看得多，是因为义父时常要和杜叔叔他们商量有关彩云绣纺的事；而义父老家里面有人做珠宝生意，也因此，逸城里就开了鉴宝号，义父说彩云绣纺之余，也聊和鉴宝号有关的细节，这么一来，我对黄金珠宝便也熟悉起来。”
“你现在巴巴地和我说这些……”云杉突然眼珠一转，“不会是要送我东西吧？”
“嗯！”程倚天果断承认，“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拉起她的手，迈入宝庆楼。
这里面是个长相不失妖媚的女掌柜，看见进来一对长相不凡、衣着打扮都十分贵气的男女，急忙笑完了眼睛。
“这位爷，是要给这位姑娘选首饰吗？”
“对。”程倚天瞧了一圈，“我要你们这儿最好的东西。”
“没问题！”女掌柜顿时惊喜，“爷稍等。”转身招呼伙计把锁在多宝柜里的奇货拿出来。
“这位爷，您可瞧好了，这些可都是我压箱底的宝物。”
程倚天随手拈起一只束发金环。
这只环打造得十分精致，不仅有用花丝工艺拉制出的仿真花瓣，还在其中两片花瓣之间点缀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白玉蝴蝶。白玉蝴蝶正对着花朵的花心位置，而花心处光彩闪烁，则有数颗极亮的白色宝石。
“您的眼光可真不得了。”女掌柜发出略显夸张的惊叹，“这上面的玉蝴蝶且不说了，单独一只就得出价不菲，但是，还是抵不过这朵花里面的这几点花心啊，一颗这样的宝石就得五百两，这儿一、二、三、四、五、六——五六三千两，加上金环和玉蝴蝶，您挑中的这只束发金环，得整整四千五百两方能放给您。”
程倚天没有说话，抬手替云杉结在发上。白玉、宝石和白珍珠，相得益彰。女掌柜忙奉上铜镜。
云杉歪头瞧瞧：“还算说得过去。”
程倚天便道：“那便买下吧。”
女掌柜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收下合计四千五百两的银票，殷勤又道：“您可还要再瞧瞧其他？”
程倚天背负双手：“只要这位姑娘愿意，我可以买下你这儿所有的东西。”
女掌柜惊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您、您……这么有钱那。”
云杉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忙道：“够了够了，我刚仔细想过，你方才送我的这个东西，其实还是蛮贵重的。其他的，我就不要了。”说着，往外便走。
程倚天还是拉住她：“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云杉无奈：“相信——但我现在想逛街，我真的有事。”
“可百花台这会儿还是没开门呀。”：
“没开门我也能进去——”话没说完，她就被用力一扯。
程倚天紧紧握着她的手，把她又带入一间成衣坊。“虽然彩云绣纺做的衣服已是顶级，可依我，这一家的成衣，质量、剪裁也很不错。”
同样是风姿绰约的女掌柜，摇曳生姿迎上来：“这位爷来我们这儿看衣服，那就来对了。我们这儿的衣服，全是达官贵人指名要看的，还可以根据您的要求定制，无论外挂、衫子还是裙子，只要你说得出的款式、花样，我们全能做出来，而且包你满意。”
程倚天让出云杉：“就按照这位姑娘喜欢的色系，重新选一套，价格不用考虑。”
“好咧！”风姿绰约的女掌柜笑眯了眼，“这位姑娘，快里面请吧。”
一盏茶后，重新出现的云杉换了一套装束：淡紫色底绣米色小碎花的衫子，下系一条略深些颜色的石榴裙，于原本的绝丽中平添几分娇俏。
程倚天顿时赏心悦目：“这样好！”
云杉被触及内心一处柔情，脸颊泛起红晕，螓首微垂。
“云杉，以后就穿我送给你的衣服，好不好？”
她猛地抬头。
程倚天眼睛亮亮的，笑容中写满真诚。
她心越发融化得快——直至良久之后，方才艰难挤出一个笑：“开什么玩笑？”交代女掌柜派人把换下来的衣服送去荣昌客栈，她离开这间成衣铺。
再次回到百花台，那几扇紧闭的大门恰好洞开。
“这下，你可没什么借口阻止我进去了吧。”她大摇大摆往里走，碰到绿衣奴，放了一张五百两银票在托盘上，之后，就被引至楼上山水雅间。
程倚天自然要跟进来，和她并排而坐。
从这儿看舞台，高度和视野最好。绿衣奴端上来各类高级鲜果、干果以及点心。云杉信手拿了一颗岭南快马运来的鲜龙眼，剥皮吃了。
程倚天为她又剥了一颗。
晶莹光润的果肉，吃在嘴里甜津津。
云杉暗自叹气，脸上的表情不受控制越发柔和。
午场并无歌舞，只是几个模样不错的乐姬上台演奏。好在，那些曲子都还不错，云杉跟着哼了一曲，又问程倚天下一曲是不是熟悉。
程倚天便给她唱了一段：“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泪珠阁定空相觑。一溪烟柳万丝垂，无因系得兰舟住。雁过斜阳，草迷烟渚。如今已是愁无数。明朝且做莫思量，如何过得今宵去？”
云杉听得俏脸泛红：“雷大侠端是疏漏了，竟容得你偷偷学习这个。”
程倚天轻轻扣住她的手：“不过我的心而已，你就忍心依旧拒绝吗？”
云杉还是犹豫，可是手被握在他的手心，温暖从手背传到心底。为难的神情徘徊在脸上，重新抬起目光，心里头某根心弦“砰”地断了。
“倚天哥哥……”这时的语声透着心虚。
程倚天却得到无比的勇气，手臂用力，将她拉到近前。二人相隔不足尺许，四目相对，呼吸相闻。
“无论是什么，我都会把它从我们之间排除出去。”
云杉心“扑通扑通”乱跳，嘴上做着最后的坚持：“只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话没说完，嘴巴被猛地堵住。
一个深吻，堵住她“犟嘴”的同时，长驱直入，将所有心防攻打得土崩瓦解。
她一直埋藏在内心不得释放的某些东西，本以为坚不可摧，必定永远存在，万万没想到这时候竟犹如雪堡冰雕暴露在烈日之下，先是消融着，最后竟连水渍都蒸发得点滴不见。
程倚天重新为她斟了杯茶。
她满脸通红接过来，目光躲闪。
还好，这时又有一阵急促的琵琶声响起。旋即有人高喊：“歌舞开始啦！”
云杉放下茶杯往下看去，只见四个分别着粉红、乳黄、浅蓝、银白衣裳的少女吊着钢丝从天而降，
身边，程倚天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
程倚天沉吟后道：“是熟人了。”
云杉略思忖便明了：“她们就是罗春兰、佟碧荷、莫紫菊和辛白梅吧？”
程倚天点头：“之前玉雪笙还说她和梦瑶仙、梦沉仙不是一路。”
云杉听了，顿时冷笑：“还是为着‘她’的缘故？”旋即又换了个笑脸，“昨日的敌人，也可是今日的朋友，这不过是诸如世事变迁、祸福流转等没定数的事罢了。”
程倚天想想：“也是。”
“那你现在还要继续？”
程倚天笑起来：“看起来，你已经知道我来这儿想干什么。”
“重金买珠宝首饰和衣服，而那两家店偏偏都是百花台的，”云杉说着，目带狡黠，“如果这也不能猜出你程大公子的心，我岂非成了笨蛋？”
“我只怕你聪明得并不够。”程倚天刮了一下她玲珑的鼻头上。
台上，莫紫菊、辛白梅跳舞满场飞，罗春兰和佟碧荷和着音乐就唱歌，歌声婉转。全场掌声雷动。
绿衣奴捧银盘沿着座位讨赏银，这些银子一四五分账，一归绿衣奴，四归四美，五归百花台。另外，银盘边缘有四色牌，按照四美衣着的颜色，分别也是粉红、乳黄、浅蓝、银白。取牌子落款的人，稍后会有更高一级的银领绿衣奴带去后楼。雅间备酒，听曲儿、聊天、饮宴皆可。
程倚天在银盘里放了一锭五十两官宝，尔后，云杉将四色牌一起拿过来，奉笔墨的绿衣奴拖着木盘凑上来，云杉执笔，统统写下：岳州程公子，字迹娟秀。
一盏茶功夫，一个金领绿衣奴走过来，恭恭敬敬邀请程云二人去后楼。
后楼的雅室也有等级区分，似程倚天这等挥笔便签四美的豪富，被金领绿衣奴带去的则是中轴线上的大雅。
这儿是一个独立的院落，进门便见很大的天井，里面几棵大树呼应，四下里鲜花盛开。前面正屋三开间，进门后中庭甚是开阔。
金领绿衣奴行礼：“公子、小姐，稍候。”退出去。
云杉对程倚天说：“罗春兰她们四个，可都认得你。”
程倚天微吟：“没错。”
“如果她们只是奉劝你不要涉险，并不做其他呢？”
“那我就不得不检讨昔日了！”
正说着，耳听得外面脚步声微微，门随后被敲响，接着，门被推开，着粉红、乳黄、淡蓝以及银白的四美鱼贯而入。
罗春兰、佟碧荷、莫紫菊和辛白梅恪尽本分，一排站开，低眉顺目齐齐蹲身万福：“程公子。”
随后，廊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子笑声，一名穿银红色抹胸、裙外罩黄色外挂的女子跨门槛进来。她的手臂上还挂着桃红色绣大花的披帛，纤纤一握水蛇腰扭出了万种风情。
她的五官不算出众，只是眼神妖娆得很，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程倚天，瞧得程倚天不好意思，这才罢了。
“这位公子端是好人品！”说完，她又别有深意盯了一眼云杉：“带这么美的姑娘到我们这儿来观舞，你也是第一人啦。“
云杉佯咳一声：“你叫什么呢？”
女子轻摇着一把平湖秋月的团扇：“杜星河，来客抬爱的，都唤一声‘星河娘子’。”
“星河娘子，现在就让我们听曲吧。”
“好！”杜星河将团扇往手心一拍，捏起了嗓音，“巫山十二郁苍苍，片石亭亭号女郎。晓雾乍开疑卷幔， 山花欲谢似残妆。星河好夜闻清佩，云雨归时带异香。何事神仙九天上，人间来就楚襄王。”念完，接过一名茶媛递上的玉板，敲了两声。
已经退入乐室的四美，一个弹琵琶，一个演奏琴，一个吹起一管玉箫，还有一个展开了天籁般的歌喉。悠扬的乐曲交织着动听的歌声，荡漾在树影花影围绕的大厅中……
杜星河有一搭没一搭扫云杉头发上那只束发金环。
茶媛端着茶壶，有一搭没一搭给程、云二人斟茶。
茶媛斟茶的姿态也很美，凝立不动时更如精心雕琢起来的巫山女神塑像一般。
澄清的茶汤，正是上好的白马毛尖。云杉看了一眼程倚天，后者只迟疑了一会儿，便接连饮完好几杯。
云杉叹了口气，也默默将茶喝了。
乐室里逐渐静默。
杜星河再度敲击玉板，念出第二首：“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拔山力尽忽悲歌。饮罢虞兮从此奈君何。不识精诚苦。贪看青青舞。蓦然敛袂却亭亭。怕是曲中犹带楚歌声。”
琵琶声再起，一番急速的轮指，琴声缓缓加入。箫声响起在暴风骤雨的弹奏平息之后，歌声这才唱响。
茶媛再次将茶斟满。
此刻，茶水已经换成楚湘黑茶，和毛尖不同，茶汤色泽发乌。
杜星河笑得弯起了眼睛，果不其然，那一帅一美两个人，先后又饮完了数杯。
云杉忽地捂住胸口。
程倚天慌忙问：“怎么了？”
云杉伸出一只手，程倚天摸了一下，好热！云杉又伸出另一只，程倚天再摸，又好冰！
“这是怎么回事！”
云杉眼睛一翻，仰面倒地。
程倚天蓦地站也感觉丹田一阵绞痛。
杜星河“哈哈”大笑，先对乐室那边大喝：“都停了！”尔后才道：“真难得，饮了我的冰魄水和赤焰丹竟然还能撑得住！”拔出一把匕首，横在人事不知的云杉脖子上，“快点把钱全部拿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程倚天手捂腹部：“我是来找你们这儿真正主事的那个人。”
杜星河一愣，脱口问：“你怎么知道我们这儿——”话没说完，猛地一惊，急忙改口，“不要胡说了！就说你上午在宝庆楼和月影斋挥金如土吧，哼，瞧得出你还真是一个有钱的主。现在我只要钱，交出钱，我就放你和这个小丫头走。”
“只怕拿了钱，你也不会放人吧。”程倚天勉强撑着。
杜星河盯着他，脚下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正僵持着，一个人急匆匆进来：“二娘子，且慢。”
杜星河回头一看：“雪笙？”
一身白裙如云如雪、五官则清理秀美的玉雪笙轻轻推开她握刀的手：“你可知道此女是谁？”
杜星河茫然：“她能是谁？”
玉雪笙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也不相信，可是，即便是你，能否说出数年前宫主所在大青山七里甸莲花庄的事来？她是宫里消失了很多年、突然又重现江湖的紫箭！”
“当啷！”匕首顿时掉在地上。杜星河惊骇道：“你说的是那个紫箭？”
“宫主座下五色侍女，红箭独得恩宠，宫主一人之下，我等千人之上。白箭、黄箭、蓝箭纵有地位，但皆需有能力者居之，唯这紫箭，既非宫主明确表示的心头爱，可又从无人替代。”
“也就是说，无论杀谁，这个人万万不能杀咯？”
“对。”
“那这人——”杜星河又看向程倚天。
玉雪笙的眸子蒙上一层哀怨：“二娘子，这方圆百里的，能有几个人一日之间就能花费白银万两呢？”
杜星河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
“这便是岳州那个程家长房里的公子了——程倚天，亦是江湖近来声名鹊起的那位‘逸城公子’。”
大雅的门蓦地全部被打开，一伙伴侍簇拥了一位穿黄色纱衣的丽人以及一位穿蓝色纱衣的丽人进来。
穿黄色纱衣的梦瑶仙面沉似水：“杜星河，胆子越发大了？逸城公子到此，也由你来接待啦？”
眉梢含煞的梦沉仙几步踏上，抬手给了杜星河一个大耳光，尔后怒视玉雪笙：“不要以为眼下有了状况，你就能趁乱爬到我们头上。”
杜星河捂着嘴巴，诺诺退下。
玉雪笙则低着头，委屈道：“若有状况，第一个不安稳的便是我，我哪敢呢？”
梦沉仙这才长吁一声：“你这么想就好。”
梦瑶仙脸色也缓和了点，瞧瞧程倚天：“程公子，我知道你有解百毒的法门，你就不要装了。”
杜星河急于将功补过，轻声道：“仙子，他并没有装！”
梦瑶仙、梦沉仙、玉雪笙异口同声：“这怎么可能呢？”
杜星河目露得意：“冰魄水和赤焰丹一寒一热，专门对付功力深厚的武林人。你们也知道，我们这儿常来有着稀奇古怪本事的人，其中就有些毒门里头的。这法门，正是一个精于此道的人无意中说出，我恰好听到，记了下来，今天偏好用上。”
“可这是逸城公子啊……”梦瑶仙觉得烫手。
梦沉仙眼珠转了几圈，对杜星河道：“你且说说，本来你打算怎么办吧。”
此时此刻，程倚天体内一冷一热两股毒质相克相生，玄蜂灵配暂且维系心脉一圈不被毒气攻入，并不能消解它们。也因此，程倚天一半身子蒙上白霜，一半身子热汗淋漓，整个人软成一团。
杜星河这才打起胆子伸手到他怀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全是五千两一张，总共二十张。
整整十万两！
就是贪财狠辣如杜星河，也激动得手发抖。
梦瑶仙问妹妹：“怎么办？”
梦沉仙仔细思忖，突然一咬牙：“全部留下，钱，还有这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