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阁的鸽子飞了一个来回,按照雷冲回信中提到:“当断则断,且不惜代价!”最终,逸城又支付了三万两银子给暂时落户在焦城的玉雪笙。
而西小院里,胡总管也放了一千两的银票,在华淑琪面前的桌子上。
华淑琪不解:“这是何意?”
胡总管“嘿嘿”笑道:“六小姐还不明白吗?庄外置业,或是离开本地,悉听刘小姐尊便。”
“啪!”华淑琪拍案而起。
她找杜伯扬,杜伯扬闭门谢客,去无忧馆,无忧馆的人说:“三爷和十三爷都有事外出了。”
华淑琪没头苍蝇一般,团团乱转一番,最后想到什么,夺门而出,直奔五里坡。
来到五里坡,敲门敲半天,门也没开。气得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砸,砸得木门上多出许多白点方才力竭停下。
抱着膝盖,她蹲坐在门槛上,情不自禁“呜呜”哭起来。
且说城西的医馆那儿。
云杉一大早便被风儿请去。
雨儿对她说:“桑谷主伤势恢复差不多,师父交代,云姑娘可以带他离开。”
云杉经过城中时,听到一些事情,不由敏感:“吴先生让我带桑谷主离开,是离开这儿呢?还是,从逸城离开?”
雨儿笑笑:“我转述师父的原话,其他并不知道。”
风儿端来一碗茶:“云姑娘,师父嘱咐,请你务必喝下这个。”
云杉狐疑,却没拒绝,接过茶一饮而尽,随即道:“桑谷主现在哪里,我即刻便带他走。”
口中一股清凉薄荷的味道,可是刚走两步,却觉得脸上有点痒。云杉下意识挠了两下脸皮,触手凝滞,忙又将手放下。
跟着雨儿来到屋子里,结果让所有人都很惊讶的是,西边屋内本来应该躺着桑越人,这会儿竟不见了!
“师父!”风儿、雨儿都惊呼着大叫。
吴不医从屋子外面的薄荷田里奔回来,急匆匆喊道:“怎么啦、怎么啦?”仓促瞥了一眼云杉,旋即就奔到窗口,没发现什么,便又回头看床上。床上褥子整理得平整,一碗没有动过的药汁放上面。
风儿大声说:“这人真没道理,就算让云姑娘带他走,可先生到底救他命,居然连个‘谢’字都没有,就这么离开。。”
雨儿说:“是啊,还把药碗放在床上,也不怕给洒了。”说着,伸手便去端那药碗。手指尖还没完全碰上去,身后传来吴不医断喝:“别动!”吓得他们雨儿、风儿齐齐一哆嗦。
只见吴不医从药箱里取出一根纯银的长针,放在药碗的碗壁上。没一会儿,提起的银针下半截变成漆黑。
雨儿吓坏了:“先生,这碗……”
吴不医冷笑:“奇花谷主,当真心比尸毒。”又对两个徒弟说,“这个道理你可要记得,再怎么想要悬壶济世,坏人终究是坏人,就算不害他,必须防一手。”
雨儿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惊魂不定,和风儿一起躬身:“徒儿知道了!”
云杉也惊得目光发直。
吴不医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不用担心,我不会怀疑你。”
云杉连忙拱手:“多谢先生信任。”想了想,又道:“他大概是想试试先生的本领吧?”
风儿雨儿到底年幼,皱着鼻子道:“云姑娘,都这会儿,你就不要欲盖弥彰,替你或者桑越人说好话。”
吴不医挥挥手:“都别说啦。”
雨儿胆子大点:“师父——”
吴不医却不容他再讲,断喝:“让你别说就别说!”捻着山羊胡,片刻后才道:“我之前为什么会答应救这个姓桑的,不是因为他暗算萧尊者,或是公子亲自托付,而是,这桑越人真的是个非常奇特的病例。他天生心脉反转,我估计,是他父亲桑星子在他小时候就给做了开膛破肚的事情,将反转的心脉接得正确,他才长这么大。而我自诩神医,难道连个前奇花谷主也不如吗?”
风儿、雨儿不由惊骇:“这世上还能有医术和师父一样高的人那?”
吴不医叹了一声:“人海茫茫,有的是能人异士。便是那萧尊者,说不得,也是可以做这样的事情。”说到这儿,他还是有些悻悻,话音也低落下去变成自言自语,“若我不把这个桑越人收下来,你这个丑丫头央求了公子,再去找萧三郎。我这张老脸不白白丢了吗?简直不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啊!”说道这里,他不由自主一番顿足捶胸。
云杉忍俊不禁:“先生真是谦虚了。”
桑越人留在床上的药碗药盒,上面都有桑越人现场制作的剧毒药物,虽不似梦里幽蓝、金缕衣那般歹毒,可是,一样触之会死。吴不医暗恨此人歹毒果然不弱于江湖传说,但也忍不住兴奋。他用刀片在碗壁上刮了刮,然后仔细端详研究,脑海中思索解法。
云杉本来要走,见他热心于研究毒药,暗暗拿定了一个主意,留下。
半日而已,吴不医便从已有药草中择取了所需要的种类,按分量配制,煎熬、透析、晾晒、烘干,最后做出药粉。
风儿雨儿争相试药,云杉这会儿走上来:“先生,让我来吧。”
吴不医讶异之余,目露欣赏。
云杉坦然:“这桑越人是我带来,他留下的毒药,自然应该由我来试。”说话间,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麻酥感,很快散布在四肢百骸,心脏则突然痉挛。云杉皱眉抚胸,跌坐在床上。风儿雨儿大叫:“师父师父,云姑娘这是要不行啦!”
吴不医亮出一根鹤嘴长针,刺入云杉右小臂外关穴。一股黑水很快从鹤嘴中流出。吴不医让风儿取温水,和药粉,给云杉灌下,又观察鹤嘴针里的血水颜色,黑色慢慢变成褐色,再转为红色。吴不医拔出针,取药粉外敷。
心脏痉挛的感觉渐来渐轻,四肢也慢慢恢复力气。
吴不医又亲自煮了一碗茶,递给云杉。云杉接过碗,刚凑近,一股薄荷的凉香扑面而来。
又是薄荷茶!
吴不医笑着说:“还有其他好东西。”
云杉以身试药,化解了桑越人不告而别的不快,风儿雨儿都笑眯眯陪在旁边。云杉心里轻松,端起碗,把解毒茶缓缓喝下。
因为解毒而消耗了大量水分,喝了这一碗茶,补充得身体甚为畅快。
吴不医拿来一包草药,对云杉说:“明天清晨起来,用这个盛在纱布放水中,你把自己给泡一泡。”
云杉接过来,瞅他一眼:“解毒粉解毒,还不够药效?”
吴不医老脸一红,旋即他“哈哈”大笑用以掩饰。恢复平静,吴不医挤眉弄眼对她说:“自有妙处让你体会!”
云杉哂笑:“我都是要离开这儿的人。”
吴不医着急:“漪澜台离开而已,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蓦地发觉自己说话失了分寸,急忙一捂嘴,半晌,“嘿嘿”笑道,“云杉啊,多少人从我这儿进来出去的,我唯独就是很喜欢你。”拍拍云杉的肩,笑道,“你只管按照我说的做。后面一切,必定只会对你有好处。”
云杉听得心里暖暖的。
既然桑越人已经离开,她便独自回五里坡。这次救了桑越人一命,算是换了当初桑越人收留她的情。她觉得:从此自己和桑越人,可算两不相欠。
想着不若就在逸城隐居吧,可是到达青瓦屋后,她很细心发现门槛上灰尘的异常。
“有人在这里坐过?”
她连忙直起身四顾。
然晚风习习,一切都如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