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刚的剑不断刺中敌人,但是,再拦不住敌人蜂拥而至的决心。刀剑不断碰撞,他的手臂也渐渐感觉到压力,好几次,闻名天下的“九花落英剑”也出现了破绽,“刷刷”,他的胳膊、小腿,先后被敌人的薄刃刀划中。
香儿很怕他就此死在这儿,可是,她又能如何呢?只能缩紧身体,牢牢贴在他身边。崖上的风很大,香儿目光不断往四下里扫视,可是,十分期待出现的人影硬是踪迹全无。
“这个死丫头!”她毫无感激之心,唯剩咒骂。
一个长得很胖的汉子举着一根铁桨,“嗬嗬”吼着,一柱朝天,接着“呼”一下拍来。
谢刚搂着香儿往旁一躲,但是,另外两边又有几个同样的壮汉,持铁桨向他进攻。九花落英剑和铁桨接触后发出了接连不断响亮的撞击,因为并不能完全崩开这些又多又沉重的武器,最后导致谢刚连人带剑被死死压住。
香儿再也忍不住,从谢刚怀里挣出来:“云杉,你还不出来吗?这事是你引起的,这时候,就该你来收拾局面。”
她的声音飞散在崖顶的风中,游目四顾,依稀看到一棵树的树顶闪出一个黑影。与此同时,一只嘹亮的鸟叫想起在头顶,香儿刚刚一喜,突然看见一只巨大的黑鹰从眼前飞过,心里不由一惊。
“不可能吧?”她不由自语。
可是,一个白色的身影突如天外飞仙徐徐降落。
远远树上的黑影瞬间不见。
那个白衣人神情慵懒,闲庭信步一样,来到近前。
他只挥了下手,靠近他的一排壮汉布口袋一样全部飞了出去。谢刚压力顿轻,手上招式变换,将其他铁桨崩开,跟着飞起一脚,踹飞一人,又一记回旋腿,踢飞另一人。第三招,剑停在一名壮汉的咽喉处。
白衣人衣袖轻抚,一股柔和的力带动谢刚的胳膊。谢刚未曾防备,胳膊往前一送,“噗”,剑尖随即透进壮汉的咽喉。
壮汉马上握住自己的喉咙,眼睛很快瞪大。喉管被割破后,致使他无法呼吸,脸一时紫涨。
谢刚连忙说:“不是我,不是我!”
白衣人却道:“你不杀他,其他人就一定要杀你,在保全自己和保全别人之间,当然只能保全自己。”
其他人都被骇住,不由得纷纷后退。聚集的人群闪出一条巷道。
白衣人看了香儿一眼,香儿脸色煞白,喉咙仿佛也被割断了,喘气很艰难。他于是笑了,淡淡道:“既有好的缘分,你好好把握。”从容转身。
谢刚不知就里,大声问:“你要去哪儿?”
白影闪了几闪,人已不见。
谢刚挠挠头,返身看时,鳄鱼岛的水匪吓得一哄而散。他奇了:“这些人,我招招留情,他们都不念我的好,不过杀了一个人而已,倒是全都怕了。”再看香儿,香儿的脸竟变成了赤红。
谢刚诧异:“你感觉不舒服吗?”
香儿重重地喘着气,肩头一起一伏,良久正眼看他:“你喜欢我,对吧?”
谢刚脸发热,但当四目相对,面对香儿眼中的炙热,他认真起来:“对,我真的很喜欢你。”
香儿踮起脚,花瓣一样的唇在他唇上轻轻一点……
直到奔至崖边,谢刚的嘴上依旧留着娇娇软软的感觉。他晕晕乎乎的,整个人如在云端。黑色的山崖屹立着,下面是哗哗流淌的湖水。谢刚探头望去,方才清醒。
本来很为难怎样带香儿一起下去,却见山崖边上扒着一只飞爪,爪身很是结实。
“这可巧了。”谢刚非常开心,“不知是谁留在这里的呢?”捡起飞爪,只见这家伙打造得十分精美,尤其在铁爪腕部,一只只飞鹰玲珑精巧,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没差了,定是刚才那人留下的。”他翻来覆去欣赏了几回,又将飞爪抓回山石,拽拽铁绳,转头对香儿说,“走吧。”
香儿的腰很细,一搂便搂住了。谢刚单手握绳,滑到水面。黑色的巨石下,他划来的那只小船正在水上飘荡。
一直到远远离开鳄鱼岛,谢刚一颗心才放下。他划着船,香儿取出丝帕,蘸水擦干净脸。船靠岸,他先跳上实地,伸手将香儿拉上来。
香儿始终低着头。
谢刚问:“还害怕吗?鳄鱼岛的老大已经死了,老二被我废了手筋脚筋,永远是个废人,应该不会再有人有胆子追来这里。”
香儿皱着眉,半晌才道:“如果他们追来呢?江南十六堂的影响力还能不能影响他们?”
谢刚想到在鳄鱼岛上听到的焦望和于胜的对话,略思忖:“最近江南武林事儿多,给这些小虾小蟹钻了空子,回头我吩咐延江几堂,好好整肃一下,应该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
香儿听了,眉头方才舒展。
谢刚爱怜地搂住她:“你放心,我既有了打算,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他的胸怀宽广又很温暖,香儿放心偎依,轻轻点头。
他们手拉手往回走,路上,谢刚才问:“那位将你劫走的姑娘到底是谁?我看她并不是想伤你。”
香儿笑了一下:“算得上是个朋友,虽然我觉得我们其实并没有什么交情。”顿了顿,“她想验证,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这样?”谢刚不由惊讶,“那可是太疯狂了。”停了会儿,又道,“她还编了一套说辞,吓得我真以为……”怕香儿害怕,他及时住嘴。
香儿瞟他一眼:“你以后莫要轻信她就好,她呀,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她主动提起过我发江湖清场令的事,说我原来要找一老一少两个人、现在则要找一老二少三个人。”谢刚点着头,突然想到什么:“她该不会就是逸城公子要找那个云姑娘吧?”因香儿说两个人“算得上是朋友”,他连忙问:“她姓云吗?”
“对呀。”
“她就是云杉云姑娘?”
香儿微露不满:“对!”
谢刚忍不住一拍大腿:“这可真踏破铁鞋无觅处。”
香儿嘴一撇:“但现在,她又不知道去哪儿了。”
谢刚满脸喜色:“这倒不怕,只要确定她人在附近,我尽管发动人去找便是。”拉着香儿手,“也让你看看,我们江南十六堂到底有多厉害。”
回县城的路并不短,但他们觉得,路一会儿就走完了。刚到客栈,楚清幽急急忙忙迎上来:“香儿!”
香儿忙拉住她,又回身向谢刚介绍:“这是我姐姐。”
楚清幽上一眼下一眼不住打量她们两个,瞧得两个人不约而同脸一起红了。
香儿对谢刚说:“稍后,我们再见吧。”
谢刚颇为不舍,可还是强笑:“好。”
香儿回房间换衣服,楚清幽等在外厢,见她出来才“啧啧”道:“看来这一来一回没有变成坏事,反而让你把这个剑庄七爷给拿下啦。”
香儿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顺利。”
“那个劫走你的,可是已经被他解决了?”
香儿浅浅喝了一口,没有接茬。
“怎么了?”楚清幽凝望她的脸,“那可是天下第一剑的关门弟子唉,解决个把小蟊贼,还不是手到擒来?所以,那个人——一定死得很难看吧?”
“我倒是想她死得很难看呢?”
“结果呢?”楚清幽隐约听出不对劲。
香儿瞧瞧她,好久方才叹了口气:“你道那实际上是谁呢?我们奉宫主之命,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为的是要找谁?”
“不会吧!”楚清幽无论如何想不到,“怎么会是她呢?她为什么要劫走你,又让你顺利和谢刚回来这儿?她是故意的吗?”一连串的问题,香儿都默认了。她才止不住唏嘘:“我可太不能理解她这个人。”
“我们之前已经想到云乔尹会允许她自由行走,此次,云杉能够现身,我们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
“那你和她一路时,有没有趁机提宫主希望她回去的事呢?“
香儿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我若不说,日后见到宫主端是无法交代。”随即又露出笑容,“但她拒绝了。”这样说着,她禁不住站起来,来回踱了两圈:“宫主好没来由的,突如其来就认定她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我真的很不甘心,更加不开心。她小时候不受宫主待见,在宫主手下吃了很多苦,这会儿,宁可留在云乔尹身边,并不领情回去,才是我更加愿意看到的。”
楚清幽听得怅然。
香儿安慰她:“姐姐,在这个世上,只有你我才是血脉相连、彼此相依相偎的两个。其他人若对我们好,我们自然要受着。若是不好了,疏远了,甚至冷淡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楚清幽抬手擦去眼角沁出的潮湿,握住她的手:“我知道啦。”但现在又该怎么办,楚清幽没主意。
香儿便道:“一时半会儿我们就这样回去,必然要被宫主责怪办事不尽心,因此,多少我们还要在这个地方多待几日。只是,我从头到尾也没想到一件事……”一阵不安就在这时突然掠过,她时而飞扬时而得意的神采蓦地停止。
楚清幽不解其意。
半晌,香儿才道:“他居然也来了。”
“他?”
“过去的六年,我心甘情愿追随而去的那个他,年前一别,我以为大约从此就要成为永诀的,万万不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第二天,早晨。
这是清连湖畔一个偏僻的乡村,叫莲花庄。
远处,巍巍的大青山绵延,天幕下,如同数条巨大的青龙。
近处,清澈的荷塘里,打着卷儿的荷叶正挺出水面。一只漂亮的凤蝶扇着翅膀,飞动的花朵一样,轻轻落在荷叶尖角。
初夏的风,微微地吹着。偶有一条鱼儿翻上水面。隔着大块碧绿的稻田,远处的林子里,还闪现出一只漂亮的梅花鹿。
梅花鹿的耳朵警惕转动着,突然,发现了什么,它撒开四蹄,返身窜回密林。
水面上的被落下的鱼儿激荡起的涟漪不断扩大着,随后水面恢复平静。
那只停驻休息的花朵一样的蝴蝶,又飞起来,扇着翅膀,投入到一大丛盛开的野花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