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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黑鹰

一片绿草间闪出点点白光。

谢刚连忙奔过去,捡起来一看,原是一朵小小的珠花。米粒大的珍珠穿起来百合花的样子,正是香儿发间佩戴。往前走去,又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上面“永日向妍,婀娜忘忧”又正是百合花的隐喻。谢刚不由欢喜,沿着道路追去,来到岔道口,果然又在其中一条道上发现了一条白色丝带点缀银线花朵制作的手链……

接连奔走了一个多时辰,前方出现白茫茫一片大水。一个老汉牵牛走过来,谢刚连忙上前问:“老丈,这儿是哪里?”

牵牛老汉瞧瞧他:“小伙子,外乡人?这儿叫清连湖,没什么重要事情,绕路也好,折返也好,回去吧。”

谢刚急忙道:“我有一个朋友被抓了,我必须找到她。”

牵牛老汉一听,忙问:“被抓的是男是女?”

“一个女孩。”

“年老还是年少?”

“挺年轻的。”

牵牛老汉不由正色:“是个漂亮的姑娘吧?”

谢刚想也不想:“是啊。”

“那可就糟啦!”牵牛老汉一跺脚,“这儿有个鳄鱼岛,那上面有一伙水匪,以前时不时出来拦个路,大风大浪的时候在江湾里劫个船。最近不知怎么的,老大焦望频频在附近村子抢年轻的姑娘,你要找的那个年轻漂亮的朋友,现如今,大约就被这厮派人抢岛上去啦。”

“鳄鱼岛在哪?我怎么上去?”谢刚急了。

牵牛老汉连连摆手:“这我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前去找了,再搭上一条小命,岂不是我造孽?”

谢刚拔出剑:“老丈,我也是行侠仗义之人,听到不平事,肯定要管一管。你只管讲,我的本事好得很,对付那群人绝对不会有事。“

牵牛老汉目露惧意,蓦地伸手一指:“你实在要问,喏,就在那片水草最为茂盛的地方。扒开水草,水上有船,你随便乘一艘,然后往湖心划就是。”

“大约多久,可以到达呢?”

牵牛老汉看着他,颇为怜惜,并连连摇头:“年轻人,你真是初生的牛犊啊。鳄鱼岛离岸也就小半个时辰水路,瞧你年纪轻轻的,纵有本事,终究一人。这一去,是不是能够回来,你真要想清楚。”说完话,他走了,谢刚连忙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找了好几片长势茂盛的水草。终于,他一个水湾找到了几条隐藏在水草间的小船,解了缆绳,刚要上去,却听耳边“嗖”地风响,一个长身而立的白衣人出现在他刚刚解开的小船船头。

头顶传来尖锐的鸟鸣。谢刚抬头观看,只见一只很大的鹰正作低空盘旋,呼的一下,又射向一棵大树,并停在上面。这只鹰全身黑漆漆的,羽毛在阳光下流转着光彩,生铁色的利嘴尖端不时闪现寒光,抓住一根粗枝的利爪也如一把把小匕首锋利。

鹰眼闪着精光,在瞅船头的白衣人。

白衣人负手而立,披于后背的黑发随风飞扬。

谢刚不由生气:“你谁啊?”

白衣人微微侧脸,简单说了两个字:“开船。”

他的嗓音自带金石之声,十分好听,侧过的脸则精雕细琢,线条精美无比。谢刚也算得上走南闯北的人,竟从未见过长相如此出众的男子,便觉得眼前这个人突然整个儿被笼在了灿烂的光辉里。

“左右你不都是要去鳄鱼岛?”白衣人语气淡淡。

“呃,这倒也是。”谢刚不知不觉拿起船桨。他擅使变化极多的九花落英剑,臂力很有火候,当下把这条船划得如同在水面上起飞了一样。

不多时,前方便出现一个椭圆形的小岛。

谢刚正准备直接把船划过去。

白衣人却道:“还是去那边吧。”他完全转过来的脸上,五官果然没有一样生得不好,尤其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眼角似乎带着笑意,眼神却又凌厉。“鳄鱼岛上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刚好有一百二十二个人,假如正面切入,势必惊动岗哨,到时候惊动了全岛的人,你要想做什么,岂非很麻烦?”他长身玉立白衣飘飘,出尘的仙人一样,可说出的话相当在理。

谢刚嘴硬:“可为什么听你的,就一定不会碰到放哨的呢?”

白衣人望着鳄鱼岛:“山阴水阳,水下水流复杂,水上坡陡路艰,凡人不会前往,岛上自然就无需过多防范。”

“没有过多防范,也不代表一定没有防范啊” 谢刚嘟囔着,手还是把船划离本来的路线。

眼见着离岛越来越近,谢刚抬起头,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黑色的山崖整个儿往水面倾斜而来,即便怪石嶙峋,留有抓握或者落脚的地方,但是就这么徒手从这儿爬上去,无疑难比登天。

“这儿是不需要有人放哨。”谢刚忍不住抱怨。

但是白衣人嘴角挑起一抹笑,蓦地往前一纵。此时此刻船还没有完全靠岸,他只在水上点了几点,接着如同一只白色的鸟儿,飞跃上斜着伸出的山崖。手足并用,没多会儿,人就升了上去。等谢刚三下五除二把船划到山崖下面时,抬起头,唯见崖顶伫立白色一点,衣袂飘卷。

“我的老天!”谢刚惊呆了。他连忙也使出浑身解数,抓着突出的尖石,踏着崖壁上的凹坑,拼了老命爬上去。

等他好不容易翻倒在崖顶,午时已过,好在路上有一片桃林,树上的桃子也成熟了,摘下几个吃,滋味还不错。

谢刚盲目跑着,突然,头顶有风,他急忙往旁一侧,一颗石子擦着他的耳朵射落在地上。“啪”,地上被击出一个浅浅的坑。谢刚急忙抬头,只见前方一根斜生的枝丫上坐了一个黑衣人,正是劫走冷香儿的那一个!他当即拔出剑来,飞身几朵剑花将那人逼得从枝头后翻跃下,落地近身,又是几剑,黑衣人蒙在脸上的面纱被“刷”地挑飞。锋利的剑刃,堪堪擦过鼻子,一张五官鲜明、艳光四射的脸顿时展现出来。

“女的?”谢刚忙顿住手腕。

对方先是惊恐,手抚鼻子察觉无碍,方才松了一口气。黑漆漆盛着星光的眼眸一转,向他看来。

谢刚更加尴尬,忙撤了剑:“把人交出来,我不与你计较。”

对方却不领情,只顾嫣然一笑:“早听闻剑庄‘小旋风’的厉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谢刚有些着急:“你既然知道我的名字,就赶紧把人放出来。”

“我要是不放呢?”

“那我就——”

女子昂起下巴,脖子主动迎上亮闪闪的剑尖。

谢刚反倒后退一步,最后无奈,再次撤剑:“你到底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我听说剑庄道上清场,本要找一老一少两个人,但是小旋风却发现不对,正确的应该是在狼山县附近找一老二少三个人,觉得小旋风其人不错,特来看看。”

“这和你劫走我的朋友有什么关系?”

“你的朋友?”女子顿时停顿,晶亮的眼睛也转过来,“香儿对于你来说,原来只是朋友吗?”轻笑一声,言语中流露出讥讽,“我以为,这一次她真的可以遇上良人。”

“良人也好,非良人也罢,你只管将她交还我就好。”

“那可由不得我了,”女子忽地“咯咯”笑起来:“从这儿往前再走三里,那儿便是岛主鳄鱼焦的老巢。鳄鱼焦,真名焦望,近日迷上了给年轻的女子剥皮,现在他抓起了六个女孩,我刚给他送去一个,刚好七个。这些女孩里面,香儿自然最美,肤白胜雪,品质肯定上佳。此时此刻,鳄鱼焦一定最想剥下香儿的皮,然后做成一幅最为特别的刺绣……”

“你闭嘴!”谢刚厉声喝断,额头的青筋蹦起老高。他顾不得在此处纠缠,撒腿往这座岛的中心位置飞奔。奔了约摸三四里地,果然看见前方一大片平地,上面建满了房子。

这些房子错落排列,有的矮小破烂,有的高大宽敞。往腹地疾走,两边的墙壁才越发高起来。找了一家最高大阔气的屋子,谢刚飞身攀上墙头,往里一跳,里面乃是一个小小的天井。从对面的门洞穿过,出来就是巷道,刚走几步,耳朵里听到有人说话,他急忙推开旁边一个小门,闪身躲进去。

一个尖细的声音清晰想起来:“大哥,这几次接连出外寻事,也没看到任何人来岛上问话,看来江南武林天要变,这是真的。”

另一个粗嗓门大剌剌笑起来:“那是,上官剑南一跃做了十六堂的总瓢把子也有十来年,总不会一直没人敢和他作对。”

尖细的声音更近了:“莲花宫和吴家堡本没有关系,可是一个出了算计剑庄的,一个收了算计剑庄的,同时要对付这两方,上官剑南可不是要头疼。”

粗壮的声音反倒压低些:“你别忘了,还有一个逸城呢!”

“没错没错,那里面除了狂刀追魂神爪随影,年轻的公子程倚天据说身手也不同寻常,一个人独对尚武门的铁甲军,全身而退不说,还能带走两个手下。江南武林里出现了这种人,上官剑南那厮,能不担忧?”

“所以,眼下我们只要压得住锦绣堂的廖文斌就行。”

“那是!”尖细嗓子吹捧,“大哥你一对鳄鱼齿,打廖文斌一家大小都绰绰有余。”

“上官剑南管不着,我们鳄鱼岛的好日子啊,那可不就是来了?”

一个穿黑衣短打的瘦子,陪着一个穿福字团花绸衣的胖子,从窗户外走过去。谢刚咬咬牙,才将抽了一半的剑换回去。

尖细嗓子叫“大哥“,看来,那个嗓门粗壮的穿福字团花绸衣的胖子就该是这座岛的岛主焦望。

“居然敢说我师父的坏话,”谢刚咬着牙,自语道,“看我不给你们俩好看。”

且说刚才说话的两个人折进了另一个大院,迎面就是聚义厅。两个人刚进厅门,却见墙角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蓦地转过身来。刚从内堂出来的一个穿粗蓝布衣裳的小丫头正不知所措,白衣女子低低喝了一声:“还不下去?”穿粗蓝布衣裳的小丫头方才一溜烟跑了。

白衣女子深吸一口气,脸上浮出笑,疾走几步,矮身施礼:“大爷,二爷。”

穿福字团花绸衣的胖子和穿黑衣短打的瘦子均面露惊艳。

瘦子想说话,胖子连忙拦住:“你叫什么?”

白衣女子一张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红晕:“我姓冷,叫香儿。”

“噢——”胖子眼角瞄了一眼瘦子,“于胜,可有你的。”

瘦子于胜连忙解释:“大哥,我没有……”

鳄鱼岛老大焦望已经急色攻心,连连挥手:“这儿暂时没你的事了,你先去吧。”

香儿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由着急。刚才那个黑衣女子将她劫持到这里,为的就是引谢刚前来。算算时间,这一脚前后的,谢刚但凡对自己有意,也差不多该到了。如果谢刚这会儿蓦地出现,自己当然不能挡着他的面用血蛊这么霸道的蛊毒,但也绝不能被谢刚看到焦望这样腌臜的男人占自己便宜。

她脑子里念头飞转,突然“哎哟”一声,好像脚下被绊着了。

正走到门口、心里很是不甘的于胜下意识转身。

香儿不着痕迹闪过焦望的搀扶,又含着笑容从地上站起:“对不起,大爷,二爷,我失礼了。”她的目光好像浸透了水,掠过焦望,又胆怯怯落在于胜身上。她这个人又是很美好的,秀美娇柔,纯净的百合花仿佛。于胜近日给焦望寻了好几个年轻的女孩,他们本以为,那些女孩,就已经是女子中的上品。没想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美女之外还有美女。噢,不!焦望也好,于胜也好,盯着香儿的眼睛动也不想动,心里不约而同想着:“这样的女子方才能叫美女,以往那些,分明就是稻草人吧!”

焦望的眼睛冒着绿光,搓着两只大手,犹如绷紧了正准备捕猎的野兽。

于胜脑子里念头急速转动,突然抽出一把薄刃刀。

毫无征兆!这把刀“噗”戳进焦望的腹部。

焦望还没来得及察觉痛,“噗噗噗!”于胜又接连捅了好几刀。“你!”他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于胜用力抽出卡在焦望胸口的刀身,一脚将焦望踢到在地上:“大哥,别怪我。我也是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我想要她!”横着一刀,又把焦望的脖子割断。

香儿捂着嘴巴,连连尖叫。

于胜用力一拽,把她拽到怀里。

香儿想也不想,用力撑住他:“不要!”

于胜的手沾满了焦望的血,脸上也被刚刚喷射的血染红,这些血,间接涂在香儿的身上,等到谢刚飞身冲进院子,香儿披头散发,狼狈躲避,浑身猩红。

“救命!”香儿最终被于胜扑倒。

于胜举着刀:“你再跑,信不信我杀了你?”

“当!”这把刀被一股大力削中。

谢刚一脚将于胜踢得高高飞起,“呼”又飞出去,接着“嘭”一声巨响,撞在后面的墙上。墙体裂了,好几块砖随着于胜的落地,“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香儿!”谢刚手剧烈抖着。

香儿爬起来,惊慌失措之下好一会儿才看清,“哇”一声大哭,扑进他怀中。

谢刚看都不看,随手几剑,分别削中重新扑过来的于胜双手手腕和一只脚的脚腕,然后急问:“你还好吧?”

香儿用力抱着他:“我好怕,我好怕!”

谢刚查了她的脸、手,并没发现被剥皮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于胜踉跄跌倒在地上,惊惧地看到自己的双手和一只脚都软绵绵地使不上力气。

几个手下闻讯冲进来,于胜眼珠一转,果断一指:“这个人杀了大当家,还打伤了我,不要放走他!”

一支响箭被放上天空,跟着又是两支。

大路上,十几个守卫蜂拥而至。谢刚长剑挥洒,满天花雨洒向他们。这些守卫眼皮几乎同时一起作痛,个个回手捂住眼睛,齐声大呼——

“我的眼睛”

“我的眼睛”

……

等到他们一起发现只是眼皮受伤,眼球分毫未损,顿时醒悟到什么。通往山崖的空地上,越来越多人围堵。先前这十几个人纷纷告知他人:“这人剑法厉害,但不会杀人,不要怕,直接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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