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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双剑

又是一个清晨。河边的小路全浸在白茫茫的雾霭中。

云杉卸了“于雪梅”的妆,单单蒙上一层薄纱,和程倚天并排。

“若非必要,你就留在这里。这儿地处偏僻,居住、日常都多有不便,但是清净,也不失为一个隐居的好地方。”看着心爱的女孩熟悉的脸,程倚天留恋不已,“只我要多走几日,先将奶奶的事安排好,再回逸城几天,然后就回来看你。”

“我怕你和那个不知名的书生一样,就此一去不复返呢。”她笑着说,明媚的眼睛如梦般迷离。

程倚天心头大动,伸手将她搂住。

她慌忙撑住他,但是四目相对,两下里都是深情缱绻,最终也就罢了。

薄薄的面纱被遗弃了,无奈飘落在地上。

“我发誓,我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你。”程倚天离开她的唇,郑重道。

空中传来嘹亮的鸟鸣声。

又是一只强壮的大鹰横空掠过!

那鹰飞了一会儿,盘旋着又飞回来,猛地往下一射。一只野兔惊慌失措往草丛里钻,千钧一发,鹰爪落空。

云杉捂着嘴“唉哟”了一声。

那鹰斜斜往上飞起,落在一棵枯树上,锐利的鹰眼正看向这边。

程倚天搂搂她:“我走了。”

云杉目光闪烁,“嗯”了一声,突有些心不在焉。

程倚天只当她不舍得自己,又强调了前言:“我很快就回来。”一步三回头,他过了河。快剑杨昱早带了马匹,正在等候。他上马,扬鞭而起,杨昱紧随其后。当天,他们回到颐山。

将以“雪山玉带”为主的昆虫宴做了推广,颐山里头,以及苏浙一带,都兴起一波以富商为主的追捧热潮。因为普及得人群有限,苏浙一带的富商都以宴席上有一道“雪山玉带”为尊贵,洗心楼因此成了富商吃饭必去的地方,名气大增。一个月,杭州、苏州以及扬州,三地的洗心楼都扩出一层,一楼二楼全做了堂食。由于雪山玉带的原材料不够,各地每天都只限五十道,每道提价纹银五两。其他同类的菜品水涨船高,最便宜的也要两百钱,居然也一样供不应求。

至于张抗抗去了花坞后,每天和陆成龙、陆成锋斗法,灵感如同泉涌,三天一个秘方,一个月做出来十个让人拍案叫绝的极品香粹。他个人很是小气,自然不会交给逸城,但是馥芳斋来购买,他还是每样卖出了一瓶,一瓶一千两银子。

陆成龙、陆成锋看他眼也不眨收银票,其中一个羡慕得口水都快掉下来:“就这,你就赚了一万两?”

另一个则舔了舔嘴唇:“能分一层给我吗?”

张抗抗斜了他俩一眼:“当然不行!”

再说回隐庄,淞南苑,正厅里面。

已经升格为杜夫人的傅娘子伸出保养得十分到位的纤纤玉手,将一个精美的珐琅瓶放在海黄木的桌子上。

“馥芳斋的新品,今天做出来的第一批,都是单独留给公子的。”

程倚天接过来,打开一看,雪白的膏体柔滑润泽,轻轻一嗅,好闻的香气扑鼻。

“馥芳斋刚和张抗抗做了约定,自张抗抗到达花坞后制作的所有香粹,售卖权均归馥芳斋所有。每一批新货,馥芳斋首次购买不得低于成本价的二十倍。但是后面若要转手,馥芳斋不仅要限买方,卖出的货馥芳斋还要从中抽成。”

“张抗抗也不缺钱。”程倚天听完道。

杜夫人微笑:“没错,所以,他只要没有折本,其他都无所谓。”

“他在花坞和陆氏兄弟相处还好吧?”

杜夫人掩住嘴唇,忍不住“咯咯”笑了好几声:“那三个人啊,两个是没道理,一个是不讲理,每日价吵吵闹闹的,凑成一堆了。”

“这是个很难得的人才,要和陆成龙、陆成锋交代好,务必笼络好。”

杜夫人颔首:“如无他事,属下先告辞。”

程倚天送到门口,二人正作别,一个小厮急匆匆从小路上跑过来。

杜夫人嘴快:“干嘛呢,慌脚鸡似的。”

小厮连忙行礼:“公子,杜夫人,有两个人,都受了重伤,含山镇上传音阁的马车碰到他们,因说认得三爷和十三爷,传音阁的人信了,专程送到这里。”

程倚天一听:“那你赶快去吧。”又对杜夫人说,“我先去瞧瞧。”有人头前引路,将他带到洗心楼后屋的一个小院子里。屋子里大床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并排躺着。男人脸憋成了深紫色,女人从上到下被斜着开了七条长长的口子,衣服被血浸透看不出本色。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城东的吴不医和替他背药箱的小徒弟雨儿一起往门里冲。两个人被卡在门框上,气得吴不医大骂:“投胎啊,你也要跑这么急?”

雨儿连忙把自己拔出去。

吴不医还是不消气:“你想抢第一,里面的人你去看。”

雨儿哪敢逞这个英雄?连忙道:“师父您快去看吧,去晚了,别救不过来。”

吴不医这才骂骂咧咧地过来,冲程倚天唱了个诺。

程倚天飞快抬了下手。

吴不医目光掠过男子,扭头又叫雨儿:“你过来。”

雨儿来了。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排粗细不等针和一排粗细不等的线:“给这女的缝伤口吧。”

雨儿吃惊道:“我一个人干吗?”

吴不医眼睛一瞪,又火了:“我教你这么多天,教的都是饭桶吗?”盒子塞过去,喝道,“快去!”

雨儿苦着脸,捧盒子去女人那边。

吴不医这才在另一边瞧那男子。

“还听得见我讲话吗?”他摸着脉,之后凑近问。

男人没法讲话,眼皮子接连抖动了好几下。

“还行,还没死透。”吴不医说着,将男人上衣解开。程倚天站在旁边,只见男人的胸膛上光滑干净,唯独左.乳附近有一点乌紫,忍不住“咦”了一声。

吴不医道:“伤口很稀奇啊。”

程倚天便道:“是极细的利器穿刺到心脏了,对吗?”

吴不医点头:“是啊,所以,我得把他的心剖出来看看。”

萧三郎和殷十三片刻后到达。程倚天正从屋子里出来,伸手将他们拦住。

殷十三很急:“公子,是太行双剑被送过来了吗?”

程倚天道:“我没见过真人,所以,不确定就是他们。女的那位长长的伤口只有一条,缠绕住身体的缘故,所以看起来很多,血也流了不少,但是还好,雨儿再给她做缝合,顺利得话应该没事。”

殷十三又问:“那男的呢?”

程倚天叹了口气:“就看心脏被穿刺到什么程度了,吴不医在里面,如果能救,自然要救回来。”

沙漏里的细沙一点点撒落,太阳逐步偏西。

眼见天光变暗,吴不医擦着汗从里面出来。

“老吴,怎么说?”依旧是殷十三最快。

吴不医说:“算他命大,没有刺到很深。但是心脏还是受伤了。”

“具体什么情况呢?”萧三郎问。

吴不医斜瞥他一眼,面露得意:“你终于也有不懂要问我的一天啊。”“哈哈”大笑两声,双手叉腰道,“躺他旁边的他那个老婆一个时辰前就醒了,说他们俩在江湖上并称‘太行双剑’。我就问了一下,有没有练过内功。他老婆说:‘以前太叔公没教导之前,疏于练习,但是后来太叔公用心教导后,这几年,她虽没怎么当回事,但她男人倒是好好练过一段时间。’这就对了!刺穿她男人胸膛的应该是细铁丝一样的武器,本身也是凭借一股真力,才能让原本软软的武器变得硬如钢锥。而她男人自有内功护体,间接挡了一遭,没完全挡住而已,但却因此不至于使心脏完全被刺穿,只伤到了表面,从而救了他男人自己的性命。”

“原是这样——”萧三郎松了一口气,“多谢你赐教咯。”

吴不医眉飞色舞:“不敢不敢。”回头嘱咐雨儿,“男的伤口缝好后,按照我留在桌子上的药方抓药。”

萧三郎和殷十三对视一眼。

殷十三道:“这两个人,得亏还有个太叔公。”

数日后,伤口大好起来的“太行双剑”中那个女的——班素芳,扶着自己侥幸捡回一条命的相公丁承四,到无忧馆答谢萧、殷二人。

萧三郎扶起二人:“当年在太行山,我欠太叔公和贤伉俪一个极大的人情,如今能够救你们于危难,我应当高兴。”

寒暄几句,他和殷十三一起,又带二人到淞南苑。

丁承四和班素芳想要见礼,程倚天连忙扶住:“二位都有伤在身,千万不要多礼。”吩咐小厮,“给丁夫人看座,再抬架软榻过来,给丁爷躺着。”

丁承四和班素芳连连称谢。

萧三郎看了看程倚天,程倚天会意,对他夫妇俩说:“既然贤伉俪离开太行山,大抵也是要在我们这里寻个落脚地的。逸城虽然偏僻,但是难得还算有些人气,街上店铺种类尚可,贤伉俪若在此定居,生活应该不错。”

班素芳一听,急忙道:“我们正是要来投奔萧三爷和殷十三爷,噢,不!”她猛地看到丁承四向自己连使眼色,一捂嘴巴,尔后改口,“是投奔逸城,还望公子爷收留。”

“这就好了。”程倚天叫过小厮,“去告诉胡总管,看哪条街上或是巷子里有房子合适,现在就去拾掇。”

殷十三双臂环抱:“丁老四,这下子,你和你老婆来这儿可来对了吧。老胡白天就能把屋子收拾好,今天晚上,我和三爷亲自送你们住过去。”

“只有一件事,”程倚天等他说完,才对丁氏夫妇道,“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受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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