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早点摊刚刚出摊,我揣着仅有的32块钱等着油条出锅。没错,我真的出来给纪灵买早餐了。
两屉小笼包,四根油条,两碗小馄饨,我提着这些回到纪灵家里时,大门开着,人却没在。我也是饿极了,从前一天傍晚吃了两个包子,到现在是滴米未进,不去理会纪灵的行踪,一个人风卷残云的吃掉一半。
就在我酒足饭饱准备偷空眯会的时候,不经意间瞥到肩头落着个指甲大的黑点,我下意识的一抖,那黑点居然腾空而起,以缓慢的速度略过我的眼前。
臭虫?几十年没见过的昆虫,居然出现在高档住宅里。我随手拿起身边的一件衣服,就要去打虫子,可那虫子飞的太快,我从客厅追到厨房,又从厨房追到了书房,书房的落地窗大开,一个人影一晃之下站在窗前。
是纪灵,苍白的皮肤在晨光下有点刺眼。
可是,我刚进来时分明没看到他,那一下人影晃动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虫子落在纪灵的肩头,一动不动。而纪灵略微低头,好像在倾听着那小虫子对他说着什么,忽然发出几声冷笑,说:“过了这么久,他还真是执着!”
我在旁边看得一头雾水,越来越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像正常人。
纪灵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问我:“怕不怕死?”
这不是问的废话么?我心里说,不过还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纪灵笑了,指着肩头的小虫子对我说:“怕死就别碰它。”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让我感觉一阵莫名的紧张,这是笑吗?分明比平时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还要恐怖!
纪灵身上的小虫子,仿佛完成了某种使命,不知什么时候,遁得无影无踪。
我们两人到达电视台的时候,简情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男子,这人比我和纪灵还高出半头,看样子至少一米九,不苟言笑。
“阿灵哥哥,这位是秦川,刚从部队退伍,现在是我爸爸的保镖,我把人抢来了!”简情得意地冲纪灵眨眨眼,见纪灵不理她,又转而把我和秦川介绍给对方。
还没等我跟秦川客气上两句,一旁刚抽完一支烟的纪灵已经不耐烦了,“要不你们聊,我回家等你们聊完再来?”说着就要走。
简情了解纪灵的脾气,赶忙拉住他说:“我们现在就上楼!”
电视台是一栋16层大楼,门禁很严,大楼内外分别设保安岗。简情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出入证,年轻的保安可能是觉得我们脸生,盯着我们看,我和秦川都被盯的有点不自在。
四个人上了电梯,简情按的是9楼,我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扫到电梯按钮。对应15层楼的按钮不知被谁漆成了红色,在崭新的电梯中看起来极是刺眼。
“看来电视台的人素质也不行啊,破坏公务的手段跟那些瘪三也差不了多少。”我说。
简情回头看了我一眼,猜出我说的是电梯按钮上的红油漆,说道:“这座大楼的15层在我来之前就被封了,红油漆是大楼物业涂上去的。”
一直没说话的纪灵抬头看了看,好像是要看穿钢筋水泥,说:“这大楼,有点意思。”
简情刚想问纪灵看出了什么,九楼已经到了。
令我没想到的是,电视台给我们的节目组安排了一间大得出奇的办公室,几十套办公桌椅摆放整齐。而就我现在知道的,我们只有四个人,以纪灵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坐在办公室当个普通的上班族。
穿过办公区,就是会议室,我们应该是最后到的,里面几乎已经坐了不少人。
简情招呼我们落座,并为在场的人一一做了介绍。
这个剧组的人员配置算得上冗繁了,编导、摄像、后期人员算起来不少于20人。
一个戴着眼镜,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似乎有点面熟。我飞快地在脑中搜索关于这张脸的记忆,简情已经介绍到他了,“这位,是滨城大学民俗科学院的副教授魏一楠,我们的科学顾问。”说着,又向纪灵讨好的一笑。
一个小时的会开下来,我算见识了简情这个小姑娘的领导能力和卓越的执行力,纪灵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和秦川也慢慢的熟络起来。他不断地向我打听纪灵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肤色那么苍白。我对那个身份成疑的人又何尝不是满肚子的疑问。可是简情每次向人介绍他都只是只言片语,根本无从得知。
对于节目首次摄制的地点——中华路地下通道,我们准备采取两人一组蹲点值守的办法,全员待命。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把简情拉到一边嬉皮笑脸地说:“简大制片,我呢,咳咳,想预支一下薪水。”纵是我脸皮够厚,跟女孩子说这种话也有些不自在。
没想到简情很干脆的从钱包里给我数了五千块,“我就想到你可能会需要,都给你准备好了。”她把钱塞到我手里,又对我说:“我刚给阿灵打了电话,他已经先回去了,你就自己回去吧。”
我买了些快餐,打的回到纪灵家,家里并没有人,我用前一天他给我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吃饭,洗澡,打游戏,一转眼就到了八点,天色完全暗下来,而纪灵依旧没回来,偌大的房子里,除了我自己发出的响动外,寂静得瘮人。
看不出来,他夜生活还挺丰富的。
想起这里是传说中的鬼宅,昨晚又亲身经历了那么诡异的事情,让一向胆大的我有些杯弓蛇影,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重物摩擦的突兀声响,在黑暗里显得尤为刺耳和诡谲。
我壮着胆走出房间,把整个房子里我能看到的电灯开关全都按了一遍。随着房间明亮起来,我也不那么怕了。
声音稍纵即逝,我无法确认它的来源,只能挨个房间查看一番。最后,我在二楼角落里一扇虚掩着的门前发现了可疑。里面,似乎有人。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地推门进屋,借着外面的灯光,我看到房间里几乎没什么摆设,空空荡荡。
我正摸索着想打开灯,灯却自己亮了起来。
我几乎吓得要拔腿逃跑了。
“你不但是暴露狂,还是偷窥狂。”有人说话了,我听出来那是纪灵的声音。一眼看去,不知什么时候,穿着一件奇特长袍的纪灵正满脸鄙夷地看着我。
“我以为进贼了,所以来看看。”我只能自嘲的笑笑,不敢正视他,这人气场太强,我是真的不忍直视啊。
“你以为什么贼有胆量进这间房子?”他反问我。
我一想还真是,这里是全市有名的鬼宅,有点手段的贼量他也不敢来,只得赶紧把话头叉开,“你,你是少数民族?这衣服挺好看的。”心里却在想,外面现在三十几度,就算你家有冷气也用不着穿这么多吧。
没想到听了我这个问题,纪灵意外耐心地做了次科普,他走到我面前,说:“看好了,这叫深衣,不是什么少数民族服装。”话说完,白了我一眼,递给我一件东西,我伸手接过来一看,是半截银针,上面已经生了锈迹,看样子是上了年头。
“这是什么?”我问。
“别问那么多,用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他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我,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