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斩不解,皱眉问:“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下禁制?”
“一言难尽。”纪灵平静地回答。
纪灵在前面引着我们再次来到青石碑处,碑上的石刻隐没在夜色中,我完全看不到。而纪灵和陆斩一个是仙狐,一个是神器,灵性非凡,夜视能力不差于白天。纪灵看着石碑,表情也起了变化,眼看着他本来淡然的脸上出现了一小会的愕然,我也是吃惊不小,问他道:“纪哥,发生了什么事?”
纪灵没说话,陆斩却指着石碑说:“臭狐狸一定是被这石刻丑得吓到了。”
我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向石碑上晃了晃,惊得差点叫喊出来。这是什么!我白天看到的明明不是这般景象!青石碑上,原本袅娜灵秀的乙玲儿石刻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青面獠牙的恶鬼,张牙舞爪地好像要从石碑中爬出来一样。这分明是一副炼狱图!
“禁制被强行解开了。”纪灵的声音里依旧不夹杂任何感情。
陆斩吃惊道:“这世上还有能打开你设下禁制的人?人间到底还流落着多少像你我一样的人?”
“既然你我都流连于此,就难保没有像我们一样贪恋凡尘的人。”纪灵的语气分明是觉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奇怪。
我也是一样,认识他们被卷入其中前,不知有仙魔,到如今,我才明白,普通人不了解的世界里,有着一刻都不曾停歇的动荡。
“是我们进去还是等他们出来?”纪灵问陆斩。
“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杀进去,很久没有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也许是上古杀器的缘故,陆斩似乎骨子里就很好斗。斩仙飞刀,本就是为弑神屠魔而生。
“等等,纪哥你们要去哪?我能去吗?”我打断他们的对话问道。
“阿修罗界。”纪灵看着我说,“钟南山你相不相信我?”
“当然相信,除了我爸我妈我最相信的就是你!”这番话我说得发自肺腑,跟纪灵在一起以来,每次都是他救我于危难。
纪灵不知从哪摸出一块手帕递给我,“用这个蒙住眼睛,然后趴到我背上。”
我接过手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们都是男的,让你背我,是不是有点……”
“哪那么多废话……”纪灵说完,身形变化,现出雪白的狐身,九条尾巴在夜色中招展,比我梦中所见更加惊艳。
我伏上纪灵的背,仍旧是温柔心安的感觉,与梦中丝毫不差。
陆斩用手点指石碑,在上面画了个圆,石碑上凭空出现一个黑黝黝的洞,陆斩喊了一声“走了”,便当先跳入黑洞中。
我赶忙用黑布蒙上眼睛,纪灵背着我也跳入洞中。我蒙着眼睛目不能视,只听到耳边呼呼挂着烈风。
我还没来得及感受,就听陆斩说:“到了,”纪灵随之停止了奔跑。
保持着九尾狐狸形态的纪灵让我待在他的背上别下来,我不敢不从,心里猜测着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忽然之间,我感到周围变得异常灼热起来,温度急剧的升高,直让我有脱衣服的冲动。
“附近有赤炎兽,我去收拾!”陆斩似乎说完就离开了,在我身前卷起一阵风。
“纪哥,我们去哪?”我问纪灵。
“把村民和电视台的人带出去,如果天亮前没出去,山石崩塌,掩埋阿修罗界的入口,就很难出去了。”
纪灵缓步走着,背上的我是真的很想拿下挡着视线的黑布,看看传说中的阿修罗界是什么样子的,这可比国外旅游新奇多了。我心里焦急,人就开始不安分起来。纪灵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说:“阿修罗界的女子美艳绝伦,最善于迷惑人,所以我才让你蒙上眼睛。”
“不会吧?纪哥,你就因为这个让我一直蒙着眼睛?”
我几乎要一把扯下黑布了,听纪灵又说:“要是你的魂被勾走了,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我的手僵住了,不敢再去想摘下蒙眼睛的布。
我燥热难耐,脱下上衣擦汗,身上好像刚做过桑拿,浑身蒸腾着热气,已经被汗水浸透了。我感觉到这个时候纪灵的身体明显地抖了一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故。
“纪哥,出什么事了?”
我的问话并没有得到纪灵的回答,却听到他叫出一个名字——乙玲儿。
“灵哥哥,我们是有多久没见了。”是一个女子清婉空灵的声音,很是好听,大概就是纪灵说的“乙玲儿”了。
纪灵的声音平淡如水,“一千多年了,我一直在找你的魂魄,想重新送你入轮回。”
女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急促,“灵哥哥,我来不及和你多说,现在的我只有一魂一魄,被人控制了,那人随时会支使我杀你,我抗拒不了……”话到这里,乙玲儿似乎很痛苦,发出微微的**。
“躲开,灵哥哥!”乙玲儿好像用尽了全力喊出这句话,可话音未尽,我已经感到一股劲风袭来。
纪灵立在原地,不躲也不闪,我只觉得纪灵的身体突然猛烈的痉挛,我吓了一跳,打了个滚从纪灵背上下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将眼罩摘下来。再看纪灵,胸前的白毛上沾满触目惊心的猩红色,那是血——纪灵的血。
“纪哥!”我大叫一声冲过去,手忙脚乱的用我的上衣按住纪灵的伤口。纪灵受伤不轻,胸口出被划出一道大口子,深可见骨。“纪哥,你怎么不躲!”我急得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忘了身后还有个大危险,被控制的乙玲儿的魂魄。
我转过身,把纪灵护在身后,看到一个穿一袭白衣手握长刀的古代少女,正用惊讶的目光盯着我看,“怎么会……”,她喃喃地说,她的表情看上去百感交集,有困惑,有纠结,有挣扎,有悲苦……“救灵哥哥,我控制不了自己!”少女说完,又举起长刀劈了过来,我想都没想,趴在纪灵身上,以后背迎刀,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钟南山你疯了,你会死的!”纪灵的声音有些虚弱,晃了几晃就要倒下。
我感到背上传来灼热的剧痛,本能地张开双手挡在纪灵身前,“我不管谁支使你来的,想杀他,先过我这关。”
纪灵并没有倒下,而是化作了人形,胸前的刀伤还在,血汩汩地流出。“乙玲儿,我欠你一条命,你杀我无妨,不要伤他。”
乙玲儿望着我,忽然浑身如筛糠般抖动起来,她的嘴巴开合,艰难地想对我说什么,可是未等她说出口,已经化作两个蓝色光球飞了起来。
疼痛,难以承受的疼痛。我失去意识前看到纪灵苍白俊美的脸孔在呼唤着我,他没事吧?没事就好了!
又是那个梦,纪灵与乙玲儿的梦。
已是第二场,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知道这个梦为何只是单单痴缠于我。
梦里,变化为原型的纪灵正在被巨大的闪电追赶,虽然他跑得极快,却不及闪电的速度,无奈之下纪灵躲进了一个小土洞中,闪电围着土洞打转,土被雷劈得四散,眼看着纪灵就要命丧这天劫中。从土洞后不远的地方,乙玲儿大步跑来,冲进闪电,只是一瞬间,绝代佳人化为焦炭。雷电平息了,纪灵抱着乙玲儿的尸体,泪如雨下。
原来是这样,乙玲儿牺牲了自己,帮纪灵渡了天劫。
我好像开始发烧,梦的内容也愈加混乱,唯一不曾忘记的一点就是,纪灵与我一样身负重伤。“纪哥,你躲开呀!”我叫喊着醒过来时,陆斩正在脸对脸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