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来客栈当日的一场激斗,结局出人意料。
欧阳华与耶律复准备对决,双方都杀气升腾。
看着互相对峙的二人,围观一众江湖人士以为此场争斗非死即伤,少林苦禅大师与武当的风儒岳掌门也早已在暗中计算,一旦局面失控,便要一起出手制止。
然而,正值欧阳华与耶律复即将交手的那一刹那,双方却不经意间都打了一个寒噤,
围观人群正奇怪二人为何突然停下手来,苦禅大师与风儒岳却都下意识地笑了一笑。
面对这奇怪地现象,风雪月自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自然地,她用手捅了捅身边的上官云瑞,却发现他在不知何时已经不知去向了。没有办法,她只好一边东张西望找寻上官云瑞的踪影,一边继续等着对决的二人动手。
对峙二人,定了定神,正待继续,却见人群中缓缓走出一青年,径直站到了二人中间。
青年一袭白衣,头戴斗笠,垂下的白色面纱挡住了整个面颊。青年的周身,隐隐透露出一股逼人的寒气。
耶律复恼道:“何方小子,竟敢碍本将军的事。”
白衣青年冷声道:“阁下此次费尽心思约我等前来,又在这里对众位掌门武断挑衅,无非是为了要参加武林盟主的决选,既然如此,在下应允你参加便是,阁下就不需要再多费周章,使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耶律复不屑道:“阁下想做和事老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参不参加武林大会岂是你这个无名小卒可随意置喙的!”
欧阳华觉得此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但是他也没有细想,自己刚刚的决斗被打算,心中有些不悦道:“阁下此言差矣,武林大会是中原武林一大盛事,让挞雪蛮族参加岂不是有辱武林大会的宗旨?。况且他们此次前来咄咄逼人,我们不能就这么轻易随了他们的愿!”
白衣青年道:“武林大会的宗旨就是以武会友,管江湖不平之事,解江湖不解恩仇。武林盟主也是天下有能者居之,我们华辰一向是礼仪之邦,对于西域小族的无礼一笑置之便可。难道我们泱泱大国,还会在武林大会上怕了这种边陲小国?爽快地接纳他们,岂不是更显得我们堂堂华辰的大度与宽容。”
欧阳华似乎有些无言以对,但是自己身为一派之主,在这里被一个无名小卒教训,不免拉不下脸道:“那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区区一个无名之辈,哪里有资格在这里谈论武林大会之事。”
白衣青年笑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一个有名之辈,你们是不是会听从我的建议,就此罢斗?”
欧阳华道:“这个自然,只要你的建议在场各位都认同,在下就不再缠斗。”
白衣青年回头看了看众人道:“各位认为在下所说之言是否在理?”
围观众人有的认同,有的存疑,顿时陷入一片争议嘈杂之中。
少林苦禅大师见众人的意见难以统一,便站出来道:“其实对于这位后生的话,老衲也觉得言之有理,武林大会就是广纳天下群雄,如果我们拒绝西域之族的加入,岂不显得我们中原武林畏首畏尾,害怕无人战胜西域武士?”
苦禅大师见众人似乎都有动摇,便继续道:“不过此事终究是武林大会的事情,我们是否还需要征求武林盟主的意思?”
白衣青年对苦禅大师笑了笑道:“原来大师早已知道在下的身份了,那在下也不需要多加隐瞒了。”
众人正纳闷间,但见那白衣青年已缓缓取下了垂纱的斗笠。
众人一惊,面纱下面赫然就是一个熟悉的面孔。
不错,此人正是当今的武林盟主,上官云瑞。
上官云瑞笑了笑,对欧阳华拱手道:“欧阳掌门,请恕刚刚云瑞无理顶撞了。”
欧阳华脸一红道:“真是惭愧惭愧,在下竟然不识真人之面。”说完退回了人群之中。
上官云瑞走向耶律复,面色一凛道:“我们中原武林欢迎天下英雄豪杰加盟,对于正大光明来参加我们武林大会的,我上官云瑞一律欢迎,如果有谁敢再使什么阴谋诡计,我第一个不会饶过他!”
耶律复见上官云瑞突然出现在云来客栈,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又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便打了个哈哈,退后一步道:“好,我们武林大会见!”说完便欲匆匆带人下了楼。
上官云瑞盯着耶律复的背影突然大声道:“且慢!”
耶律复征了一怔,回过了身。
上官云瑞沉声道:“阁下走之前,记得带走城外埋伏的士兵,否则留一个我杀一个!”
知道耶律复有意参加武林大会之后,上官云瑞就安排了武林苑的人手时刻提防耶律复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果然让他发现在京城郊外,耶律复埋伏了近千名士兵,以图在需要的时候杀进城中。
耶律复见埋伏的士兵被发现,没有言语,急匆匆下了楼。
众人正待询问,却见上官云瑞对众人做了一个揖,也随之匆匆而去,只留下一众武林人士议论纷纷。
云来客栈的一场激斗以出人意料的结局收场,尽管已经事过多时,茶客坊间闲暇之时还是将此事作为谈资,每个人对上官云瑞的做法或褒或贬,各指不一。
话分两头,天山派掌门万忠坤在云来客栈拜别各位武林人士后匆匆赶回了天山。
跨入天山派的大门,万忠坤隐隐感觉事情有异。天山府邸的各个空地上,众弟子如常般在各自习武。一干弟子看见掌门回来都停下了手,恭敬招呼之后各个面色有异,似乎欲言又止。万忠坤心下疑惑,只得匆匆往天山大殿赶去。
天山六子早已经得知掌门回山之事,此时正在大殿恭迎。万忠坤步入大厅,环顾了一下众人,顿觉事不寻常。大弟子万乾对师父拱手行礼之后面露难色;五弟子刘剑风与四弟子梅笛二人正怒目相向,而平常最为活跃的小女儿万琳此时缩在大殿一角,眼眶中隐隐几道泪痕,不声不响,似乎对父亲的到来浑然不知。
万忠坤心觉事有蹊跷,忙步上大殿正中。
万乾跪倒在地:“师父,弟子有违师父教诲,辜负师父之托,请师父责罚。”
万忠坤道:“到底所为何事,你与为师说个清楚。”
万乾缓缓道:“师父下山之后,天山派发生一件事,陈剑师弟被人指偷窃天山秘笈―――”
万忠坤打断万乾的话道:“陈剑偷窃天山秘笈?”
万乾回道:“是,师父,具体证据还在搜罗之中,事情是否属实还未为可知。”
刘剑风见万乾似乎有意回避,冲口而出道:“证据已经找到,就是在密室发现了陈剑的佩剑,他也已经承认那把剑是他的,也说不出当天晚上去哪里,不是他还是谁!”
梅笛怒道:“哼,一把剑能说明什么,任何人都可以偷去他身上的佩剑然后栽赃嫁货!”
刘剑风道:“身上佩剑岂有随意让人拿走之理,再说他对于那晚的行踪支支吾吾,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梅笛道:“晚上行踪一事也许是陈师弟另有难言之隐,岂能据此就说陈剑偷窃本门秘笈!”
刘剑风不由提高嗓门道:“四师兄一味维护陈剑,某非你也是同谋之一!”
梅笛恼道:“刘剑风,请你说话客气点,不要含血喷人!”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万忠坤吼道:“全都给我闭嘴!你们当我死的!”
见师父发火,刘剑风与梅笛垂首站过了一边。
万忠坤转向万乾道:“为师大致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那陈剑现在何处?”
万乾顿了顿道:“陈师弟他已经―――――”
梅笛上前一步道:“陈师弟已经被刘剑风给害了!”
刘剑风道:“陈剑是死在暴风雪中,与我何干!”
梅笛道:“若不是你蓄意谋害,我也不会深夜将陈剑带走,要不是你暗中下毒,陈师弟也不会葬身雪山!”
万忠坤见二弟子各执一词,不禁恼火道:“通通给我下去,再在这边逞口舌之争,就给我滚下山去!”
刘剑风与梅笛自知失态,忙站到一边。
万忠坤转向万乾道:“你给我把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
一盏茶的功夫,大殿上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万忠坤坐在正中椅上面色冰冷,眉头紧锁。堂下一众弟子低眉垂首,似乎各怀心事。
良久,万忠坤抬头道:“陈剑的尸体现在何处?”
万乾道:“仍旧安放在他自己的卧房之内,请师父回来定夺。”
万忠坤赞许地对万乾点了点头道:“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先不要将陈剑入葬,至于此事为师会调查,你们先都退下吧。”
众弟子见师父面色阴冷,便都识趣地悻悻离去。
是夜,万忠坤满腹心事,步履匆匆来到了安放陈剑尸体的房间,他轻轻推门而入,径直向房正中的冰棺走去。
狭长的桌上,安放了一个简陋的装满冰块的木盒,而陈剑就在这冰块之中安然而卧。
他的面目,无一丝血色,分外惨白,无一缕表情,自若安泰,身上的衣物经过雨水雪水的侵蚀,已经破败不堪。
万忠坤端起陈剑的头,撩开他的头发,仔细查看了一番,然后无奈地摇摇头,黯然地步出了房间。
天山的夜,分外的短,日出,也总比山下来的早一些。
初升的太阳刚刚露出小半边脸,微弱的阳光便被满山的冰凌和积雪四处散播开来,照得整个天山府邸明亮晃晃,分外洁净。
天山的教练场内,一众天山弟子在万乾的带领下依旧在晨起操练,整齐有力,精神抖擞。
万忠坤背着双手在天山派四处巡查了一番,终了来到教练场。他一声不响在教练场站定,见场中弟子各个意气风发,不禁暗暗点了点头。然而,只一会,他便似想起什么,环顾一下四周便匆匆而去。
刘剑风此刻正在万琳的房间内喋喋不休,“琳儿,你说句话啊,你这样老是一言不发的,我们担心死了。陈剑他有什么好的,死了就死了,值得你为他这么伤心吗?”
此刻的万琳,如一尊雕塑般坐在自己的床沿边发呆,对于刘剑风的话她似乎充耳不闻,表情依旧呆呆地。
刘剑风见此,正待继续劝说,万忠坤推门而入了。
刘剑风一见万忠坤到来,忙迎上前道:“师父,小师妹她闷在房间里好几天了,不知如何是好啊。”
万忠坤挥了挥手,示意刘剑风退下。刘剑风回头望了一眼万琳,默默地掩门而去。
万忠坤走到万琳身边,望了望日渐憔悴的女儿,叹声道:“琳儿。”
万琳缓缓抬头,见到万忠坤那充满希冀的目光,轻轻应道:“爹。”
万忠坤见女儿终于对自己有了回应,忙道:“琳儿,爹知道你从小喜欢陈剑,现在他这样莫名其妙地走了,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舒服点,不要闷在心里。”
万琳在几天的不言不语之后,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伤感,扑进万忠坤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万忠坤抚摸着万琳的头发,心痛道:“孩子,你娘死的早,爹知道你没有一个可以说说话的人,爹知道你心里苦,有什么事情就说出来,爹一定会帮你解决。”
万琳哭罢,靠在万忠坤的怀里慢慢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