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繁星消失无踪之时,陈剑被那蒙面人放在了山顶一青石后。陈剑运了运气,却发现经脉游走不顺,正欲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蒙面人见陈剑欲言又止,笑了笑,出手解开了他的哑穴。
陈剑冲口道:“你是谁?为何将我掳来此地?”
蒙面人看了看陈剑,伸手扯下了面上的黑纱。
陈剑一见那人的面目,不禁大吃一惊:“四师兄!”
梅笛见陈剑一脸错愕,正色道:“陈剑,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听我的话,尽快离开天山派,不要问为什么,走得越远越好。”
陈剑道:“四师兄,这是为什么?”
梅笛道:“说了叫你不要问为什么,如果你不想葬身于此的话就快点走!”
说完,他走到青石后面,指着远处道:“从这边的小路下去,走大概几里路就可以到市镇,天山门徒一向未经许可不能下山,所以他们不会追下去的,只要离开天山你就安全了。”
陈剑还待问什么,忽闻山下一阵嘈杂。梅笛跑到崖边往下探道:“不好,可能是大师兄发现我们了。”
陈剑试着运气,还是不很畅通,正待言语,梅笛打断他道:“我先下山去引开他们,你尽快离开这里。”说完,头也不回,径直向山下跑去。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陈剑耳闻喧嚣之声越来越近,只得努力运气。
漆黑的天空开始零零星星飘起了小雪,狂风也开始一阵紧似一阵。已经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陈剑满脸通红,浑身大汗,终于,只见他长长舒出了一口气,慢慢扶着青石站了起来。
定了定神后,陈剑慢慢站起身来,却发现山下的嘈杂声渐行渐远。
天空飘落的雪花在不经意间化成片片雪幕,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陈剑凝神看着天空,狂风呼啸,远处隐隐出现了灰色云涌。
陈剑自小在天山长大,自然熟知这种天气乃不祥之兆。没有时间再斟酌了,他转身向山下跑去。
寒风愈演愈烈,夹带着密密麻麻的大片雪花扑面而来,很快,路上积雪拔起,行路越来越艰难。陈剑适才运气冲穴,消耗了大量内力,如今脚步越来越慢,举步维艰,他抬眼望了望远方,眼见风雪越来越大,整个山头全都覆盖在一片白茫茫之中,梅笛所指的路也早已经被茫茫大雪覆盖,不见踪影。陈剑在硕大的暴风雪中站立良久,前路茫茫,刺骨的寒冷使他再也迈不开步子,终于在一阵强风下扑到在地。还未挣扎着起来,厚重的雪花便层层叠叠落满了全身,一口仅存的气息被呼啸的寒风彻底冰冷,不一会,整个人便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之中――――――
山下,远去的人声又再次喧闹起来。
不远处,梅笛带着一群天山门徒手拿火棒而来。走在他身后的,自然是天山派大弟子万乾。
暴风雪至上而下,越到峰顶越为肆虐。而此时山下的暴风雪较之山顶的不是那么狂烈,但是夜已深,就算丝丝微弱的寒气在这本就沁人心扉的黑夜下也足够阻挡人们的脚步,刺骨的寒风刮的人们战战兢兢,棒端的火焰在寒风中也抖抖嗦嗦,似乎不愿随人们前行。
万乾见后面的一些弟子渐生怨言,便跑到前面自顾急匆匆前行的梅笛前道:“梅师弟,你到底有没有记错,你真的把陈师弟带到天山峰顶去了?”
梅笛急声道:“不会错的,我把他带到峰顶叫他自己下山就去找你们了。”
万乾看了看山上一望无际的白色,忧心忡忡道:“看来峰顶的暴风雪早就到了,如果你没有将我们引到别处,可能还有机会救陈师弟,现在看来恐怕凶多吉少了。”
梅笛望了望被风雪覆盖的山顶,颤声道:“不管怎么样,没有见到陈师弟我不会回去的。”
原本引万乾他们去别处,是想多争取时间给陈剑逃脱,却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会出现暴风雪。梅笛心中焦急万分,如果因为自己拖延时间而害了陈剑,自己就成了杀人凶手。
万乾见劝他没用,叹气道:“好吧,既然你这么坚决。”
他望了望阴沉的天空,回过身对众弟子道:“我们现在准备上山救人,看天气可能会有另外一场暴风雪,大家抓紧时间。”
后面一阵怨言四起,但是碍于万乾的威严,只能一个个地极不情愿地跟随而去。
时间在慢慢逝去,阴沉的天空开始发白,天山弟子们刚刚走到半山腰,暴风雪便渐渐拉开了序幕。
狂风、雪花,狠狠向众人袭来。
终于,三弟子余峰忍耐不住,他跑到万乾身边道:“大师兄,我们真的还要往山上走?”
万乾道:“陈师弟是我们天山的门徒,而且师父即将将他收入门下,我身为大师兄,绝对不能对他弃之不顾。”
余峰道:“任何人随便想一想,在这种天气,陈剑又中了毒,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我们不要自欺欺人了。”
梅笛见余峰一副不屑的样子,不禁怒道:“不管怎么样,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我决不放弃!”
刘剑风正烦恼半夜将他带到这种地方找他的怨家对头,现在见有机会出气,不由逼近梅笛道:“四师兄,这种天气去找人,你自己想找死,我们还不想呢,要找你自己去找!”
梅笛见刘剑风如此咄咄逼人,不禁也怒道:“刘师弟,要不是你蓄意谋害陈师弟,我根本不会把他带出大牢,如果不是你使阴招,害陈师弟中了毒,他也不会走不出这个雪山!”
刘剑风见梅笛什么都挑明了,不禁恼羞成怒道:“我在牢中放毒气,只是让他失去逃跑的能力,谁叫你多管闲事,把他带出牢!不过反正他早晚也是一死,死在暴风雪中也省得师父心烦。”
梅笛怒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敢作敢为,为何使出下毒这种下三烂的手段!”
刘剑风道:“下毒怎么了?陈剑死有余辜!”
梅笛大声道:“你凭什么说他死有余辜,除了那把陈剑基本连碰都不碰的佩剑,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偷窃秘籍,陈剑被诬陷极有可能也是你出的阴毒招数!”
刘剑风见梅笛越说越激动,不禁火道:“是又怎样!你能奈我何!”
梅笛见刘剑风咄咄逼人的神情,不禁怒从心起:“我宰了你这个不仁不义的畜生!”
万乾见二人情绪激动,急忙赶上前拉开二人道:“四师弟,五师弟,大家份属同门,有什么话当面讲清,万万莫伤了兄弟感情。”
余下弟子见二人一触即发的架势,也纷纷上前劝架。正在大家闹得不可开交之际,一直默默尾随在队伍后面的万琳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随后抬脚往山上跑去。
梅笛和刘剑风见万琳莫名的举动,不禁都后退了一步。
万乾见万琳不顾一切往山上跑去,回转身拔腿就追。
众弟子见此情景,也慌忙跟随而去。
万琳跑到一块突起的雪石前面停住了脚步。
随后而到的各师兄弟们见她对着石头发呆,不禁诧异不已。
万乾上去推了推万琳道:“琳儿,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万琳良久回过头来道:“大师兄,我刚刚看到了陈师弟。”
万乾征道:“他在哪里?”
万琳指了指脚下的石头道:“我刚刚看见他在向我招手,可是等我赶上来的时候他却变成了石头。”
万乾看了看被积雪覆盖的石头,望了望眼神呆滞的万琳,心痛道:“琳儿,大师兄知道你对陈师弟的感情一向都很好,但是――――”
万乾正待继续劝说,不料万琳一声不坑蹲下身子开始快速扒拉起石头上的积雪来。
万乾怔住了,只能在一边呆呆地看着万琳。
身后,梅笛欲言又止,刘剑风表情复杂。
大雪一阵紧过一阵,天空越发阴沉起来,呼啸的寒风夹杂着小雹子扑向人群。
万琳的双手还在继续,她冰冷的面目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然而,身边的万乾却开始渐渐睁大了眼睛,身后的梅笛和刘剑风及众位师兄弟们开始陆陆续续赶上前来。
终于,“石头”上的积雪被全部清理,万琳对着这块所谓的石头泪眼盈眶。
石头竟然是一具被积雪覆盖的尸体,而这个人正是大家顶着暴风雪上山寻找的陈剑。
他在中毒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躲过暴风雪。
万琳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剑的尸体,那面目上,还是双目圆睁,却神态安详,紧盯着前方,似乎依旧在寻找远方的道路。一袭囚衣,由于雪水的渗透,如钢般紧紧贴住冰冷的躯体。
梅笛匆匆走到陈剑的尸身旁,双膝重重跪在雪地上:“陈师弟,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自作主张你就不会一个人在这雪山上孤独无依,如果不是我粗心大意,也不会扔下身中剧毒的你自己下山啊,陈师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啊。”
万乾见梅笛言语激动,忙劝道:“梅师弟,陈师弟的事情我们谁都不想的,你也不要太过于自责才好。”
梅笛丝毫没有理会万乾的劝说,神情麻木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万乾见劝说无效,正待叫人拉开梅笛,却见梅笛趁大家不注意之际,回转身狂奔下山。万乾见状,忙对身边的天山弟子道:“你们快点跟上,千万不能让他做傻事。”一应弟子随命纷纷下山而去。
万琳只顾呆呆地看着陈剑的尸体,丝毫未察觉梅笛的不寻常举动。
万乾抬头望了望岑寂阴深的天空,知道又一场暴风雪即将来临,他果断地拉起万琳道:“琳儿,你是想让大家都在这里陪陈师弟葬身天山还是早日让陈师弟入土为安?”
万琳无神地眼睛看了看万乾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低下了头。
万乾见万琳并无阻挠之意,挥手对身后的弟子道:“你们马上抬起陈师弟的尸体,大家快快下山,沿途不要有任何耽搁。”
众弟子早就在蠢蠢欲动,见大师兄命令一下,一拥而上,抬起陈剑迅速跑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