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对陈忠良的出现很惊讶。
“沈将军,属下前来领罪。”陈忠良见到沈正,便上来欲跪。
沈正一把扶住陈忠良,不解地看着上官云瑞。
上官云瑞笑笑,“沈将军,你的属下其实并没有走,只是在周边的城镇安顿,我一说要来帮你抗敌,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沈正的表情很复杂,他扶起陈忠良,说不出话来。
上官云瑞见二人都不说话,连忙招呼大家,“先不要叙旧了,我们赶快商量一下对策。”
沈正回过神来,对着上官云瑞点了点头,众人连忙来到营帐,共商战事。
“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就是挞雪的火龙车,杀伤力极强,对我们的城门是极大的危险。”沈正首先开了口。
“其实火龙车的研制方法与投石车相差无几,为什么我们就不想办法研制一些,用来克制挞雪?”万琳不解。
“万师妹有所不知,”上官云瑞叹了口气,“火龙车好做,只是那龙推车上的火蒺藜难寻。”
“火蒺藜?”万琳还是有些疑惑。
“挞雪国的气候较之华辰阴冷许多,所以百多年来,挞雪人对于制火取暖之术的研究比华辰要精深许多,加之华辰盛产火油,所以制作火蒺藜,对于他们来说,要比我们华辰轻便的多。”沈正耐心向万琳做着解释。
听着沈正的分析,万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虽然对朝廷之事平日里也并不在意,但是对于朝廷的火油管制,自己也是略知一二的。
在天山之时,她曾多次听见万乾抱怨火油不够,山中林木又常过于潮湿,不利取火。
“那个皇帝,如此管制火油,除却火油在华辰的产量不多之外,更多地是怕什么人掌控了火油,对他们朝廷不利而已!”上官云瑞一脸的嗤之以鼻之色。
沈正见上官云瑞完全不顾忌地表达他对皇帝的不屑,忍不住想出言制止。
“克制火,最好的办法是水。”
就在此时,万琳在一边插嘴道。
众人凛神,将目光都投向了万琳。
“其实我们天山派有一个物件可以克制火龙车。”万琳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不确定地小声道。
“何物?”上官云瑞焦急地问道。
“天山派常年积雪,融雪化冰之处比比皆是,我与陈-----”
话音一顿,万琳垂了下目,复又抬起头来,“师兄弟之间,兴致所到之时也有用冰剑互相比武切磋的。”
“冰剑?”上官云瑞沉思。
“战场作战又不是比武对练,要这劳什子冰剑做什么?”张超一脸失落。
“不!”上官云瑞腾地站起身,“冰剑不行,我们可以做冰箭!”
沈正转头,看着上官云瑞,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虽然冰箭未必能够伤敌,但是只要灭湿火蒺藜上引线,我们就不惧他挞雪大军!”沈正大喜。
“可是问题是,我们去哪里找这些冰箭?”万琳还有有些担心。
“况且,如何在短时间制作这么多冰箭也是个问题。”上官云瑞皱眉。
“这些都不是问题。”陈忠良站起身,和沈正相对一笑。
见上官云瑞疑惑,陈忠良道,“三屏镇毗邻挞雪,天气较为寒冷,百姓家中大部分都另外辟出了冰房,冰房内放置了大量冰块,用以储存一些新鲜的蔬菜在冬季食用。只要我们号召百姓将冰房内的冰块贡献出来,我们就可以制作冰箭了。”
“事不宜迟,劳烦忠良了。”沈正催促。
陈忠良默默地看了一眼沈正,随后又重重点了点头,便匆匆带人而去。
沈正站起身转向万琳,“多谢姑娘的计策。”
万琳微微欠身,“不谢。”
相谢过后,沈正与上官云瑞一起对江湖人士与士兵的调配进行了详细的研讨,此处不再累述。
经过了一天的忙碌,当夜的三屏镇夜晚,似乎格外的宁静。
圆月早已高高挂起,月色也已洒满沙地。
月光下,有两个人的身影显得孤单而哀伤。
上官云瑞和万琳站在当初陈剑战死之地,二人默默而立,垂首看着脚下的黄土,满身悲意。
良久,万琳终于按捺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黄泥之上,嚎啕大哭。
在天山的十多年里,陈剑对于她,早已是不一般的存在。
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感情,同情?还是师兄弟间的情谊?总之,对于陈剑,她总是有种异样的情愫。
每次看到陈剑被万忠坤无理责罚,或被那些心怀不轨的师兄弟戏弄,万琳总是要为他强出头,她一方面气恼陈剑不辩不争,一方面又心疼他屡遭苛责,可是更多的,是她渐渐喜欢上了这个眼神中永**静地不起一丝波澜的温暖男子。
他的眼神,对着自己永远满含柔情,他的背脊,对着他人的苛刻永远不屈不折,而他的信念,面对磨难无情永远不动分毫。
这样的一个男人,在自己的心中,慢慢生根发芽。
只是为什么,明明你的深邃目光中饱含着温情,却从来不曾向我表露你的心迹?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万琳在心中,问过自己无数遍,但是最后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只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敢开口!
终于等到了机会,等到万忠坤破格收他做徒弟,她终于决定鼓起勇气主动向他表白。
可是,事情往往只在一念之间便天翻地覆。
被冤下狱、雪山迷失、被师门所逐,还未张嘴,她与他之间却相隔千里。
好不容易下山了,却只匆匆一面便被万乾强抓回山。
尽管如此,当时的她,心还是踏实的。
至少知道他在平阳府,自己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却没想到,自那次一别,他们之间却再也没有相见。
如见,面对着抔抔黄土,她不知道他身在何方,她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在人世。
虽然世事无常,为什么对于两个有情人,却要如此寡薄?
月光下的万琳,单薄的身躯抽动不止,凄凉的哭声嘤嘤,听得上官云瑞的心口阵阵发紧。
遥望着对面山峰升腾的袅袅烟雾,上官云瑞的目光变得异常的阴冷可怖。
陈剑,不管你身在何处,也不管你是生是死,这帮蛮夷,我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
而此时的城墙上,也有那么两个人影,怔怔地注视着城楼下的人。
“将军,夜寒,明日还要筹措军务,早些回去吧。”
“忠良,我当初,是不是真的错了?”低沉的问话,夹杂着些许不确定。
“属下不知,属下只知,一个能让众多侠士不远千里相寻的,必不是能做出细作之事的卑劣小人。”
“是吗?”长长的一口气,蹙紧的眉宇微微跳动,“看来,是我错了。”
-----------
“什么?让我领兵?”陈剑一大早被召到耶律齐的大帐。
耶律齐告诉他,此次挞雪与华辰交战,由陈剑任职主帅。
“臣从未带过兵,甚至连战场都未去过,要统帅三军,恐力有不逮,还望大王收回成命。”陈剑极力拒绝。
“放心,此次有耶律复做你的副将,有他辅佐你,你尽可放心!”耶律齐早知陈剑会拒绝,口气平淡。
“耶律将军战功赫赫,而属下只是一个挂名的将军,如果由属下担任主帅,相信兵士们必然不服,到时候军心不稳,属下恐怕-----”
“由你做主帅,是耶律将军主动要求的,你不必如此介怀!”耶律齐摆摆手。
“耶律将军要求的?”
耶律齐的话,让陈剑百思不得其解。
哪个将军不想战功彪炳,带领兵士冲锋陷阵,耶律复作为一个老将,为什么要让自己做主帅?
询问的眼神望向站在身边的耶律锋,却只看到他低眉思索着什么。
“无事的话收拾行装尽快出发!”耶律齐站起身欲走。
“大王!”陈剑见耶律齐要走,犹豫许久,还是开了口。
耶律齐站在当中,居高临下看着陈剑,等待着他说话。
“属下只想问,大王为何要攻打华辰?”陈剑的双目对上耶律齐,眼神中清澈的没有半丝浑浊。
“身为一国之主,自然当为民谋福,开拓疆土!”耶律齐很不屑。
“战场厮杀向来都是血流成河,一场战役让多少女子望夫不归,让多少父母望子不回?开拓疆土不假,为民谋福何在?”
“妇人之仁!保家卫国从来都是男儿之志,有何不可!”耶律齐见陈剑这个不怕死的又在当面顶撞自己,不由恼怒。
“保家卫国是让男儿保卫家园,不是去侵占别国!”陈剑对着耶律齐双目中正渐渐升腾的怒火,毫不退却。
“师父不必多言,三军早已进发,如今估计已到三屏地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场战事在所难免。”
“已经-----出发了?”陈剑看着耶律锋,神情恍惚。
耶律齐没有说话,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陈剑,拂袖而去。
耶律锋见陈剑呆愣,走上前轻轻唤道,“师父。”
陈剑的思绪醒转过来,脸上,却渐渐浮现一种自嘲的神色。
“看来我是时候改改这种自以为是的脾气了,枉我还在这里向大王力谏,他们却早已布好了局,让我束手而入。”
大军已发,主帅却未到,这个主帅就算到了也是个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