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竹冷哼一声,“陷害自己的忠仆,丢个乌纱帽算便宜你了。”
公孙子正待言语,陆青松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错已铸成,悔之晚矣,如果姑娘要为陈剑讨回公道,可以马上杀了我。”陆青松慨然道。
“杀你何用,还脏了我的手。”
面对箬竹的咄咄逼人,陆青松也不恼怒,“既然姑娘不想杀我,那我们何不坐下来共同商讨一下如何将陈剑带回华辰?”
“公子的事情自有我们安排,不需要你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姑娘此言差矣,如果陈剑不是心甘情愿跟我们回去,相信姑娘用强的手段也不见得奏效。再说,这是挞雪的地方,陈剑又也贵为将军,想轻易带他走,恐怕也不容易。”
陆青松的分析其实箬竹都知道,所以她没有用武力,只是假借了一个身份,先在陈剑身边呆着,再谋后路。
“你有什么好计策?不妨说来听听。”箬竹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敌对情绪。
“现在最关键的是让陈剑恢复记忆。我与公孙先生商量过了,只要我们在他身边,多跟他说说过往的事情,也许他能慢慢回忆起来。况且,我们也想打听,挞雪为何要将陈剑留在此地。”
“那么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将军府的人对于我们似乎都很避忌。”
“挞雪留下公子,无非是想利用他,对于他身边的人,当然都是精心挑选过的。”箬竹不以为然。
“奇怪的是如果挞雪想利用陈剑,为什么明知道我们是平阳府的人还将我们留在这里。”公孙子插嘴。
“也许,挞雪人想利用你们要挟公子也说不定。”荆梦崖道。
“陈剑已经忘记了我们,拿我们来要挟他,似乎并不见得能奏效。”公孙子否决。
“总而言之,我们先留在这里,其他的事情从长计议。”陆青松似乎很烦恼。
“三位姑娘久居山谷,基本上没有人见过你们,也没有人知道你们与陈剑之间的关系,所以你们的身份尽量要保密,关键时候也许还要劳烦各位姑娘。”
“也就是说,我要继续做公子的未婚妻,跟那个什么小雪争。”
“不错。”陆青松点头道,“必要的时候,箬竹姑娘可以使出一些女性独有的手段,打探一些消息。”
箬竹知道陆青松所指,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虽然自己勉为其难,也只好这样了。
第二天一早,箬竹就急匆匆闯进了陈剑的房间。
陈剑为昨天的事情烦恼了一晚上,到凌晨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箬竹进门的时候陈剑还躺在床上未醒,不过警觉的他从箬竹进门的那瞬就拔出身边的剑严阵以待了。
箬竹刚推开门,就见陈剑持剑坐在床上,她还未反应过来,就羞红了脸猛然转过身去。
陈剑瞥见是箬竹,本就吃一惊,又见箬竹脸一红转过身,猛然间惊觉到自己暮然坐起,还---衣冠不整。
陈剑的脸腾一下红了,他放下剑,赶忙扯过床边的衣物。
“对---对不起。”结结巴巴的陈剑很快穿好了衣服。
箬竹回转身,定了定神。
“你想好了没有,要不要跟我回去成亲?”箬竹努力提高自己的嗓门。
陈剑见箬竹一大早风风火火地闯进自己的房间就是为了说这个,哭笑不得。
“这位姑娘,如今我对你毫无印象,如何跟你回去成亲?”
箬竹上前一步,“你失忆了难道就可以不负责任了?”
面对面前这位咄咄逼人的姑娘,陈剑口气平缓下来。
“姑娘,如果我听你的贸然与你成亲,我们之间不但没有感情,你对我而言现在就像个陌生人,我们这样成亲,我觉得这才是对你最大的不负责任。”
“那你打算如何?”箬竹想想陈剑的话似乎也有道理,便缓了口气。
“姑娘如果无事不妨先安顿下来,我们再慢慢谈这个事情如何?”
陈剑的话正中箬竹下怀,“那好吧,我也正好留在这里好好看着你,看这些狂蜂浪蝶怎么勾引你!”
箬竹这话,让陈剑很无语,好生安慰了几句后,他便把箬竹请出了房间。
一个接一个,华辰来找自己的人似乎无穷无尽,且事情越来越复杂,陈剑觉得好累,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对自己的立场做一个明确,不能再左右摇摆,否则,于人于己都不是好事。
只是,这个决定似乎很难下,更重要的是,他怕自己下错决定,如果这个决定与自己真实的身份背道而驰,那么,他不但将失去真心待自己的朋友,更有可能成为一个叛国者,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徒,这个结果,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到了这个当口,他突然很想听听陆青松的意见。
对这个在华辰曾经陷害过自己的人,自己的心底似乎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
正思虑着,门外很合时机地传来陆青松的声音。
“将军可在?”
陈剑心中一喜,语气却似乎很平淡,“请进。”
陆青松进来见了礼,见陈剑眉头紧锁,询问道,“将军可有事心烦?”
陈剑点点头。
“将军还是在为自己的身份烦恼?”
陈剑抬起头,讶异地看着陆青松。
他与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事他竟能一语道破。
陆青松见陈剑的表情,知道自己说中他的心事,缓缓道,“如果将军首肯,属下想说说自己的看法。”
“愿闻其详。”陈剑示意陆青松落座。
“恕属下直言,将军虽然表面上一直遵从着挞雪但是内心里却似乎并不承认自己是挞雪人。”
陈剑一惊,这个想法,自己从来没有表露出来,为什么陆青松会知道。
从一个个华辰来的人对自己的态度,陈剑相信,这些人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且,自己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些人总有着一丝莫名的感觉。而对于挞雪,自己似乎很陌生。从生活起居、风俗习惯,陈剑总是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但是,耶律复的话,他又找不到漏洞,他说的一切,似乎又都是真的。所以,他不敢轻易表露自己的心迹,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变成了叛国者。
陆青松见陈剑沉思,继续道,“不过不管将军心中如何,现下将军身处挞雪,无论对人对己,还是站在挞雪的立场比较好。”
听到陆青松的话,陈剑又吃一惊,“你身为华辰人,怎能说出这等话来!”
陆青松笑笑,“非是属下矫情,在属下的心里,当然希望将军能够记起自己的身份,但是人都要面对现实。”
“属下虽然曾为将军的大人,但是对于将军的身世确实一知半解,也没有实质的证据可以证明将军的身世,对于这一点,属下一直耿耿于怀。将军曾为属下出生入死,属下却----”
曾经的过往再次浮现,陆青松的情绪有些黯然,不过很快,他便收拾了自己的心情,继续道,“既然我们没有理据让将军相信自己是华辰人,而挞雪的行为也没有让将军信服,那将军何不先撇开自己的身份,凡事只要依心意而定,遵从自己的内心即可。”
“依心意而活?真能如此?你未免想的太简单了。”陈剑对陆青松的提议有些不认同,“我现在的身份是将军,如果我带领挞雪大军去讨伐你们华辰,那又当如何?”
“当初,将军身为华辰将士,在与挞雪敌军的作战中,却不忍伤害一条人命,这就是将军的心意!”陆青松的双目,无比坚定。
陈剑看着陆青松的眼神,心中百感交集。
这些人,在耶律复的口中,是个为了私利不惜牺牲背叛自己的小人,而如今,他们却非但没有在为他们自己辩驳,而是处处站在自己的立场。
“也许我不伤害人命,也恰巧说明了我有可能就是挞雪放在华辰的棋子,对自己人,我当然不会下手。”陈剑低下头悠悠道。
“属下眼中的将军,是一个磊落君子,不管将军是哪国人,就凭将军对我们曾经陷害过你的人都可以手下留情,将军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陆青松面不改色。
陈剑抬起头,看着陆青松,眉间神色只一亮,便又黯淡无光。
看着陈剑紧锁的眉头,陆青松的神色中,又开始浮现重重的悲痛之色。
对面的这个人,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对他心怀的一些怨念,也不会被人利用,那么他就不会被发配充军,也不会流落到挞雪,身处如此一个艰难的境地。
“将军!”陆青松猛然站起身,对着陈剑重重跪了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陈剑伸手欲扶。
“将军本是一个侠义为怀、重情重义的佼佼英豪,如今却因属下之过沦落在此。属下在此发誓,不管将军以后何去何从,作何行事,属下一定跟随左右,绝不离弃!”
看着陆青松那没有一丝闪动的神色,陈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一个连过去都没有的人,你跟着我,又有何意义。”陈剑叹了口气扶起了陆青松。
“将军当初能将命交给属下,属下如今就还将军一条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陈剑笑了。
“我现在只是一颗棋子,一颗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棋局上的棋子,任人摆布,何须你赴汤蹈火!”
陆青松听着陈剑这自嘲的言语,心中无比揪紧。
我要怎样,才能让你解开心结,逃离这两难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