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暴雨那个大啊,打雷时屏幕一闪,差点以为电脑要咔嚓掉。
所以,网断了。
大家还有花多投几朵吧~
——————————————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
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
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
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兰陵城外,萧陈停足凝望,旧日的陈都依然雄伟,高高的巨大青石砌就的城墙依旧散发着威严的压迫感。只是那黑沉的城墙上,修补上的新砖和尚未被风雨抹去的斑驳痕迹提醒着每个注视它的人,那三年前爆发的激战并不是久远的回忆。
城外护城河边,那柳树长得葱葱郁郁,枝条迎风而动,青绿的色彩生机盎然,浑不解树下萧陈那突然生出来的沉重和孤独。
这里已不是他的家,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心中怀着旧国之人的家,故国家园,早已在北晋的铁蹄下破碎。但萧陈却忽的有近乡情怯的感觉,他在柳树下默立良久,眼睛看着高大厚重的城墙,眸子里尽是深邃。
薛媚也静静立着,看着萧陈沉默,仿佛体会到了他的心情,还有什么能令这开朗的少年如此深沉呢?
她没发出一丝声息,轻轻地走开到离他稍远处,或许,像这样地孤独只能一个人去回味吧!
城门下两排面色漠然的士兵,萧陈无法从脸上看出他们到底是陈人还是晋人,但至少他们的装束,都已经是晋国的制式。
城门内依旧如多年前一样的喧闹繁华,只是少了些往年出出入入的华丽车马。兰陵的大户多已在破城后随军迁往北方,但平常乡民百姓却是依旧生活,或许对他们来说,谁坐在那金壁辉煌的龙庭上并没有多大分别。
在熙熙攘攘忙碌的人群中穿行,沿路风景依旧繁华,薛媚轻拍萧陈肩膀,已雀跃着碎步轻跑向前去,一家诺大的珠宝行牌匾阳光下烁烁生辉,薛媚的裙角飘扬舞动。
萧陈默然,细思片刻叹出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如阳光般的温暖柔和。
“师姐,你买这么多珠宝饰品做什么?”
“用啊,好看!”
“便是天天换,你也怎不着这么多啊?”
“哼,本师姐第一次下山,当然要给各位师妹们带些礼物!”
“哦,上面一丝法力都没,其实大家都不用的。”
“不用可以放着,漂亮的可以照样式仿制。偏爱管这么多,你只管付钱!”
一大堆闪着黄澄澄光泽的金属躺在萧陈的须弥戒里,正在飞快减少。
直至正午,薛媚这宗内颇有威信的大师姐,化身初入尘世万般好奇的小女子,终于将好多天积攒的猎奇心挥霍一空,才满意的释释然走出珠宝行。
天街酒楼,旧日的酒招不在,大学士提的牌匾虽然没了,却又换上了一块其他人写的牌匾,虽然笔法未见得有多严谨,但龙飞凤舞张牙舞爪之下,倒也有几分气势。
二人落步在酒楼前,萧陈笑道:“这便是我入宗前存身之处了,若非承蒙这家掌柜收留,倒要多吃不少苦。”
薛媚左右上下把萧陈打量了遍,说道:“师弟如今跟刚入宗时差别大了,不怎么相像。”
身旁吃客来往,不觉间萧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步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这位公子、这位小姐请往这边走,楼上有雅座!”一个模样颇为机灵的童子迎上来给二人带路。
“二位想吃点什么?”店小二说着给二人一通介绍,名酒佳肴,酒楼菜式自然比三年前多了不少花样,萧陈温然而笑,仿佛忆起了旧日辰光。
薛媚支颔看他模样,随意点了几个菜式,要了壶陈酿,店小二记下忙着张罗去了。
萧陈回神过来,笑道:“这店小二可比我当日勤快多了,呵呵。”
酒足饭饱,打量着楼下街市景色消去了些愁意,萧陈自去掌柜那结帐。酒楼主人还是瘦恹恹的面色,倒是跟数年前相差不多,想是经历一番衰败尝到了日子的酸苦,知道节省过日子,如今景气好起来也没再雇其他人来做事。
“结帐,掌柜的!”
酒楼主人从账目中抬起头来,入眼便见一位衣着华丽质地高贵的少年公子站在自己面前,正盯着自己灿烂地笑,仿佛外面三月鲜花盛开一般。
酒楼主人一愣,心想酒楼厨子的手艺也算不得多好啊,这人如何这般欢喜?揉了揉眼睛,眼前公子的面容约略有些熟悉,难道以前见过?
待到萧陈、薛媚二人走出酒楼,快要消失在街头,酒楼主人方才醒过来,眼眶有些发红。
“掌柜的,那两人是谁啊?”一旁店小二偷偷的问。
“嘿嘿,你这小子,我告诉你,算起来那还是你师兄呢!”
“师兄!?”店小二睁大圆圆的眼睛,一脸惊呆和不解。
掌柜的一脸得意,教训他道:“那位公子以前就曾在我们酒楼做过事的,也是做小二!小宝啊,我早告诉你要勤快些,看见没?那小箫以前可比你要机灵勤快一百倍,如今有出息了吧,哈哈!”
“哦,我还不算勤快?掌柜的,你让我天天加班都没算工钱哇……!”店小二冤屈道。
“呸!这就是你与人家的差距了,你看咱小箫,以前最勤快,又受教,多亏了掌柜我的教导才成材!你个小滑头,做起事来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酒楼掌柜义正严词教训道,店小二一脸艳羡往外面消逝的人影看去。
“掌柜的,你说那……我师兄那身衣服得多少钱啊?我看他扇子都是玉做的!”
“羡慕了吧?以后就要听我的话,叫你干啥别含糊,小箫啊就因为上进,你看人家出去没几年一身绫罗绸缎,连媳妇都娶上了,你看多俏哪!”
“那小姐又没说是小箫师兄的媳妇儿,掌柜的你怎么知道?再说你看她身上配着剑呢,多半是江湖中的侠女,师兄他能降服?我娘说了,那样凶的女人不好持家呐!”
“你个瓜小子懂个屁,你知道啥?如今兵荒马乱的,听说南边义军又要打过来,娶个侠女做媳妇有什么不好?没人敢欺负!”
“哦,知道了,掌柜的!”店小二被埋汰一通,低着头便要落荒而去。
“小宝,你等等!掌柜我还有话呢,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黄金啊!”店小二答道,眼睛看着酒楼主人手指向一锭锭金元宝满是热切的光芒。
“你再看看!”酒楼主人说道。
“不会是假的吧?就是黄金啊!”店小二奇怪掌柜这莫明其妙的问题。
“啪!”酒楼主人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拍在店小二头上,严肃的说:“小宝啊,你这滑头小子都掉钱眼里了,整天就知道钱!”
“那……,不是钱那是什么?”
“小宝啊,你听好了!这是孝心,这是恩情!人哪,一定要知道知恩图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看你小箫师兄出去多年,还记得回来看我这老人,呜呜。你以后在外出息了也记得回来啊!”酒楼主人揉了揉发红的眼睛,看着眼前黄澄澄的光芒温柔说道。
“知道了……,掌柜的,我小宝以后发财了一定报答您,呜!”店小二哭丧着脸,感激得掩面而去。
夜色如水,明月无光,残破的废墟上,一个人影凝空而立。
萧陈踏着缓缓的步子,虚空中拾阶而下,默默悼念那逝去的英灵,破碎的家园,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光。
那曾是陈国皇帝上朝的大殿,如今只剩下几根断柱,空荡荡地立着,仿佛要向人昭示着什么。
那曾是三千佳丽的后宫,繁花胜景之处,如今只剩下一堵堵灰黑的墙壁,旧日的绚丽色彩何在?
那曾是他长大生活的地方,还记得常有宫女嬉戏,他曾在窗内苦读,不时伸个懒腰,避开夫子的目光,偷望一眼窗外。
他曾偷偷藏身,让娇小的侍女焦急,满屋满殿的喊他,眼泪哗啦啦流下方才现身,手上递给一面白巾嘻嘻地笑。
皇帝偶尔来过,溺爱的目光注视他,夫子满是欣赏夸他聪颖。
夫子乃陈国大儒,曾在皇帝面前说他又将添孙儿,皇帝笑道,你既夸我皇儿,若添孙子自当为国家栋梁,若是孙女不若许与他?
夫子苦笑而拜,其媳貌美人尽皆知,素称贤惠。三月后,产二女,人皆言乃应皇帝金口而出。
萧陈脚步已落在满地的砖瓦上,聆听细碎的响声,面色尽是缅怀。他走了许久,手上扶着残壁时已着灰尘,一袭青袍也沾染上斑斑灰白。
一口熟悉的枯井落在眼前,萧陈低头望了眼,里面黑沉深不可测,点点磷光闪烁,那是旧日多少熟悉身影化作的枯骨!
那多年前,自己被一双枯瘦的手托着,艰难爬出来,望着四周的残壁断垣、头顶的清冷月光哭泣。
萧陈在井旁伫立,默想前事,许久微微叹了口气,终于转身而去。他反身拂袖,饱含着劲气一击击在井壁上,井壁轰然崩塌,砖石簌簌下落,灰尘扬起。
空洞的已被填平,除了那幽暗下的寂静,再无人知晓那井壁内狭窄的空间,曾藏过一位帝王之子,他曾在那黑暗中淌过眼泪。
“宁王!”萧陈轻不可闻的低述一声,满是深痛的孤寂。
他抬起头来,目光穿过那幽暗的夜色,哀痛隐起来,面色渐渐平和,嘴角试着松放了下一丝笑意泯然,开口说道:“薛师姐,莫要藏了,快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