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如果只是想象,想象地太美,终究不过反噬了自己。他不知道他对她什么时候有了所谓的爱情,就像一个婴儿不知道他如何就有了对这个世界的意识,一切都自然而然,又那么刻骨铭心。
他只知道,突然间这世上有了他想要捧在手里的人,那人的一滴泪都可以灼伤他的心。他曾经多么感激,这样的她和他一样,说了爱情。
还以为就这样和幸福不期而遇,还以为该是上苍自小准备在他身边的礼物,还以为……
可是如同苏家和江家这样豪门的爱情,又怎会单单止于爱情。因为地位、因为岌岌可危的家族事业,因为歇斯底里竭力阻拦的她爱的那些家人,她选择了那枚戒指,听从长辈的意见选择了比他更有前景、更能帮助家族渡过难关、那个被苏家承认的血脉苏晟铭。
面对这一切,他能说什么,他无法指责她想要挽救家族的心,财阀子女肩上的重量,他能体谅,要她抛开父母亲人,不管不顾地随着自己浪迹天涯,她做不到,他也说不出口。
有些东西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一夕之间拥有拯救豪门财阀的能力,可同时有金苏两家超级豪阀支撑的苏晟铭不同,他可以轻而易举,是那样不费吹灰之力。
他无可奈何,只能远走逃离。对于这难以面对的重重,他只愿自己从未爱过。如果没有那么深爱过,就不会有那么多那么痛的日日夜夜,在温柔的月下折磨自己,烧得他这般辗转难眠。
“好好睡一觉吧,俊熙。”曦涵沉沉地叹了一声,低头轻哄着他,曦涵的眉就不曾松下。
她知道他这次回到苏家很不开心,却又不得不为那个在成长路上不曾保护过自己的母亲去争去抢,他没办法劝说那个财迷心窍的母亲离开苏家,离开那个她总想伺机等待所谓机会的黄金之地。可他又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苏家受人欺凌,因而痛得麻木也还是强迫自己。
“好。”在曦涵面前,他乖得像个孩子,如今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彻底放心,不必去想那些尘世里的无可奈何,不会有想要逃也不能逃的可悲情绪。
酒喝得太凶太猛,他终究抵抗不住汹涌的睡意,眼皮好似千斤重,模糊间瞟向曦涵,声音极微,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很清晰,“还好还能有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如果没有你给的点点滴滴,如果没有这样不是爱情更甚爱情的点点滴滴,我又该如何继续走下去。是在茫茫人海里活得行尸走肉,还是在不知名的巷尾自甘腐朽,又或是一个人形单影只飘到哪里就算哪里……
他是想着这些慢慢入睡的,这些如今唯一能抚慰他心灵的真情,一点一滴,滴滴珍重在心。
就这样,在这样一个夜里,在平和的房屋里,一个累极了的男人终于沉睡,一个陷入思索的女人在床边默默无语。
不知道就这样看了他多久,只知道如今她能清楚地数出他睫毛的根数,门口响动轻起。
诧异地看向门外,这时间这地点,曦涵怀着疑惑走向门边,打开门一看,既意外又不意外地看到了笑得犹如暖阳的陌泽。
他一身黑衣慵懒地靠在门外,柔和的灯光打下,让他的发微微泛着光,看上去像质地极好的丝绸般顺滑,如墨的眉毛上沾了光晕,长长睫毛下的投影随着睫毛的轻微晃动忽闪忽闪。他的唇像是刚经过水的滋润,看上去是果冻的色泽,比得女子还要诱人几分,偏生却不显女气,反倒有种谦润的美感。
因着一身黑衣,这么细看下,他的脸倒是更显得几分俊朗。这个上苍的宠儿,似乎无论何时何地看起来都这么有魅力,只引得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还有,这时间你不应该是在澳大利亚吗?”曦涵极力阻止自己被“美色”诱惑,问出来自己的疑惑。她是知道他的行程的,没出外出,他都会跟自己说声要去的地点和待的时间。这次这么突然回来,离所说的日子至少还有三天,自然让曦涵觉得意外。
“你就打算这么站在这里盘问我?也不让我进去,这么狠心?”陌泽勾着极好看的眼,那诱人品尝的唇缓缓靠近曦涵的侧脸,只惹得人脸红心跳。
“啊……忘了。”实在是意料之外,竟忘了该让他进来先歇歇的。曦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脸烫得通红通红地。慌忙着打开房门,留出位子好让他进来。
“呀!好大股酒气啊——”一进来,陌泽就拉长了声音。
“刚去接了俊熙回来,喝得不轻,刚刚才睡着。”虽然知道他定然清楚自己的行踪,但出于尊重,也为了不让他心里不舒服,曦涵还是解释了下。
陌泽听此,脸色倒也没多大变化,只是缓缓走向了俊熙睡着的房间,打开门一眼扫见睡得不醒人事的家伙,回过头来,眉毛轻挑,状似若有所思地笑着对曦涵说。
“我想,明日的娱乐头条又该出来了。柳编剧深夜出轨私会圈外男子,地点竟在陌泽包养公寓。”
“少来,是吃醋了吧……”娇嗔地扫了眼,曦涵知道他第一次看到俊熙躺在自己家里,如何也会有些不舒服,但有些事情很难两难,如今俊熙需要她,而且她也从不认为在爱情面前友情需要让步,该怎么关心她会依旧如故,只不过会努力寻找让两方都不失落的方式。
“有时候,还真希望你是个只看得见我的小女人。”见自己极力隐藏的心思被戳穿,陌泽禁不住来了这么一句。
曦涵听着这话,笑着看着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可是若我真是如此,你不也不会喜欢上我了吗?”
“是啊……这还真是矛盾的心情。”就因为她与旁的女子不同,心中自有广阔大海,能通透这世间许多,他才爱得这般义无反顾,甚至无法自拔。可有时候他又禁不住去贪心些,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他,希望她的世间里都是他,虽然在爱情里她给的感情也同样饱满,但她对友情,特别是对俊熙的情感浓厚地有时让他升起了从未想过会有丝毫关联的情绪——嫉妒。
他不得不承认,看着她心底摆放着另一个男子,即使她从未有过任何出格的行为,他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几分吃味。可却又因为这样的她心生几分敬佩,因为正是这样一个只论真情不论世俗不在乎所谓正确眼光的女子,让他深深着迷。
且韩俊熙早就在自己之前便认识了她,两人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两人一起相互打气撑扶的时光,两人心照不宣彼此通明的漫漫默契,对于这些,他都没有资格自私地要求她自此疏离。
而这样矛盾的情绪从他得知有俊熙这人开始,就一直反复切割搔挠着他的心,时而让他因为这样的她心生几分**,时而又让他失落无奈。
看着陌泽脸上的笑意,曦涵也知他该是想要掩饰的,当下也不想再戳穿什么,只笑着纠正着他方才的错误。
“方才你可说错了,这在公开以前写的是包养的公寓,在公开以后写的可是豪掷千金只为金屋藏娇的金屋。”曦涵和他打着趣,希望能抚平点他心里的那丝别扭。
曦涵这虽然有些突兀但善意的拐弯,换来了陌泽心中一暖。无论何时,他真的不想在曦涵面前表露出任何吃味小气的模样,而她,成全了他。
“你这上头条的热度都快赶过我了,我估计着要是哪天你突然想转行做明星,准保连我的饭碗都保不住了。”陌泽顺着她的话,却惹来了她满是笑意的嗔怪。
“得了,少贫。”一个一线当红明星跟她说这话,这不是折煞她吗?不过感觉到他心情的转好,曦涵心里着实高兴。两个心意相通的人,情绪的细微波动对方都是能感觉到的。他不开心,她又如何会好受?
两人突兀地相视一笑,没有经过约定,就连对话也突兀地停止,但一切却意外地和谐。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为她知心的成全,她为他心情的转晴,彼此就这样柔和地笑着,就像往心里一桶一桶地倒着幸福的水,满满地一直在溢。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呕——”里间那个睡着的人显然不知外面的情景,一不小心就成了这气氛里罪孽深重的电灯泡。
听到这一声动机,曦涵霎时间便从他吸盘般的目光中扯回视线,急速跑过去查看俊熙的情况。
这绝佳的气氛戛然而止,让某个正想步步靠近的人恨恨地停了脚步,正想实施这几秒内在他脑海里回荡了上百次的画面,却被这样硬生生地拉回了现实的感觉,让他有种想立刻撵他出去的冲动。
终于颇有些气急败坏地禁不住骂出了声,“该死!”,但这音量终究也只敢让自己听到。心里回旋着因为不能一亲芳泽的可惜,急怀疑现下躺在那里的碍眼的家伙是不是故意憋着坏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