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梦,占元不能不重视,自己的父辈们从口里出口外,不是都做了许多真梦吗?今天这梦是真是假,这两家村是否真的曾有个王来运,这王来运又是否有个儿子王有福,孙子王大山、重孙王旭升?是否还有个赵有财和他的后代?只要去做一番了解调查不就清楚了吗?现在得赶快回家,明天就开始行动。
第二天上午,占元把自己所做的梦和中元讲了,中元说:“是啊,两家村是有王赵两个大家族。其他各户都是没有同族的小户人家,人口也不多。那王家是有个近五十岁的人叫王大山,他上有个苟延残喘的七旬老父叫王有福,下有三个儿子,老二是个木匠。至于这王大山的爷爷叫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去年春天,我还曾给他那老父亲看过病,晋元也给看过病。还有那赵兴年,也是一位步履蹒跚的七旬老人,他的儿子赵钢蛋和那王大山年龄相仿,他浓眉大眼大高个。他也有好几个孩子,老大是个儿子,老二是个女儿。据说,他女儿长得很漂亮。”
占元听到这里明白了,他做的这个梦确实是个真梦。对于方邻周围各村的情况,自己是不熟悉,可是哥哥经常外出给人看病,他熟悉。既然是这样,自己就该答应那位梦中老人的请求,去当一次和事佬。唉!没办法,谁还能拒绝一个死人的请求呢?先去把旧案“审清”,使两家重归于好,并且当一次月下老,成全一对姻缘。 可是怎么个帮法,自己得先在脑子里打个草稿排个顺序。
于是,占元索性躺在炕上,用上衣把头蒙起来,刮肠搜肚地想办法去了。
他穷思苦想了一整天,果真就想好了“办法”。第二天上午,他背了个钱叉子,口里哼着小曲儿,甩动着两条粗壮的庄户人的胳膊,就向两家村走去。
进了村,他很容易地打听到了赵钢蛋家。此时已是中午,他进了赵钢蛋家说:“如果我没走错的话,这里就是赵钢蛋的家吧?做好事的人来了,还不快来迎接?”
正坐在炕上吃午饭的赵钢蛋,忙放下了碗筷下了地,他满脸惊疑地看着占元问:“你是—— ?”
“我姓好,名字就叫‘好管事’,性格也好管事,今天来你家就是管事来了。”
“管事?管什么事?”赵钢蛋的妻子坐在炕沿边上也在吃饭,听了占元的话,忙放下了筷子,抬起头来问。
“一是给你家送个宝贝,二是给你们家说门好亲事。”
听到“说门好亲事”几个字,坐在炕边的一位十七八岁的姑娘端了碗,一转身进了里屋。
赵钢蛋明白了,这一定是给彩霞说亲的。最近就有好几个人前来提亲,不过那些人他都认识,今天这位则是位不熟之客。这时,赵钢蛋的妻子问:“你说给我们送个宝贝,送什么宝贝?”
她只听清了占元说的前半句话,没听清后半句,把思维重点全放在了“宝贝”上。
“送你们个雕花的金蹬银马鞍。”占元憨厚的笑着说。
“马鞍?就是马背上那马鞍?那也是宝贝?你刚才说什么,金蹬、、、、、、银马鞍?那就是说,这马鞍是金银做成的?”
看来她对“宝贝”“金”“银”很重视,是个善理财的女当家。
“是的,是的,金蹬银马鞍,你见到它就知道了。”占元好像对这个马鞍非常熟悉,语句十分肯定。
赵钢蛋妻子一扭身下了地,双目把占元从上搜索到下,没见他带什么来。又抬头向门外望去,看他是不是骑什么牲畜来,也没看到什么。就对占元表现出了极大的不信任,一屁股又坐在了炕上,继续吃饭去了。赵钢蛋则接了妻子的话茬问:“这马鞍在哪里?”
“马鞍在哪里,这只能问你家的大躺柜了。这个秘密它保守了一半,剩下那一半就得去王大山家找。”占元半玩笑半认真地说。
“喂!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来戏弄我们?我家大柜里何曾有过半个马鞍?你究竟是干什么来了?”赵钢蛋似乎有点生气了。
“哼!”坐在了炕边上的赵钢蛋妻子,欠起了屁股颠了颠,“哼”了这么一声,接着狠狠地对赵钢蛋说:“快吃你的饭,听他的!”
占元被他夫妇二人呛白了后,他并没有生气,知道是自己没有得到对方信任。就又说:“你家有个祖传的大躺柜,那柜是个隔层底。里面确实有半张图纸,只要和另外半张对上了,你就知道我说得话是真是假了。据我所知,那柜底里面还有些给你女儿买陪嫁的钱。”
赵钢蛋夫妇二人同时抬起头,看了一眼他们家正面摆放的那个多处掉了漆皮的六尺大躺柜。占元明白,那定然就是赵老头所说的那柜了。他也明白,他夫妇二人不会不研究他家那大柜的。
占元从赵钢蛋家出来,虽然满怀委屈,但是,以他的性格,办任何事总要一干到底。他忙又打听王大山的住处,村子不大,赵王两家,也就是相隔三个院落。他来到王大山家,王大山一家人也在吃午饭。蒸莜面的香味扑面而来,直往鼻孔里钻,他用劲把泛滥的口水咽了回去。转身又走了出来,忙给自已下了一道温和的命令;“事情没有眉目,你没有饭吃,坚持一会儿,他们会有好饭招待你!
”王大山见这人进门后,二话不说又出去了,就出来看他干什么,问道:“你找谁?”
“找王大山。”
我就是王大山,干什么?”
“我找那个吃完饭的王大山,吃饱了好说话。”
王大山真就转身又回去吃饭去了,占元就坐在台阶上等着。等了一会儿,他看见赵钢蛋夫妇在王大山院门外往里眊瞭。
原来,占元从赵钢蛋家走后,赵钢蛋妻子探宝心切,再受好奇心的驱使,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她放下碗筷,三下五除二动作十分麻利地把餐具收起。就打开那柜,把里面的衣物包裹“啪,啪”地往炕上扔,扔完后,就细细地研究起自家这个祖传的大柜来。多少年来,她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认真地打量过它,真的是个双层底吗?她试探地敲了敲,手指下发出“嘭、嘭”的响声,果然像个空心的声音。这时,她突然聪明起来了,或者说,她原本就不笨。她找了一把尺子,把柜的高度从里量了量,又从外面量了量,又把底板裸露在外的厚度量了量。她开始心跳了,激动地向赵钢蛋喊:“死鬼!这柜确实可疑,里外的高度竟相差四五寸,没准真是个隔层底呢,快找把斧头,把柜底砸开看看!”
“我说你是个财迷,你还不高兴。一个过路人说里面有金蹬银马鞍,你就要砸柜,人家要说咱家有个金马驹,你肯定要拿上镢头上房顶拆房!”
赵钢蛋一边调侃妻子,一边走到了柜前。虽然这柜约有百岁之龄,但里面裱糊的腊花纸完好无损,可见这纸是后来裱湖上去的。赵钢蛋当然舍不得砸柜,他找了把剪刀,用刀尖沿柜缝划开,然后一点一点揪那腊花纸,突然就发现了秘密。在柜底的一头,有大姆指粗的两个圆孔。他把右手中指和食指伸进去,用劲向上一板,柜底的一半儿就扳了起来。再一扳,那一半也被扳起,底下果然还有一层底,还真是个隔层柜。
把上面这层板拿掉后,就看见里面放着四个扁平布包。他们把这些包一一打开,看到一个包里包着些碎银和一双银手镯,一个包着些碎金,一个包着两串铜钱。还有一个伤量最轻,里面包的是一张被裁掉一半的看不懂的图纸,正如“好管事”所说的一样。
夫妻二人立即笑逐颜开了,也不再管满炕的衣服和包裹了,怀揣那图纸就来到王大山门外张望。
他们正探头探脑时,被占元看到了,占元明白,他二人一定是探明了他家柜底的宝藏了。那种情形是写在他们脸上的,是藏也藏不住的。占元走到院大门口对他们说:“把你们赵家上下三代都叫来,我才能真正帮你们找宝。”
夫妻二人真就调头就走,赵钢蛋女人一边走一边大声喊:“常在——永在——,快叫你爷爷奶奶过来!你们也过来!”
他说的“常在爷爷”,便是赵有财儿子赵兴年。说的“常在”“永在”,那是他们的两儿子,一个是彩霞的哥哥,一个是彩霞的弟弟。
转眼间,赵家人都站在了王大山的院门外,与此同时,还来了一些好探听消息的无事人。还没等王家人有什么反应,占元就招手让他们进院来。
多少年来,王赵两姓的人家是,鸡犬之声相闻,人老死互不相往来。今天在占元的招呼下,赵家人走进了王家院,焉知这不是两家重新和好的开端?从友情到亲情所迈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