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紫箫出门后,宇文复展颜:“此番出去第一次与人交手,感觉如何?”
十三:“额,师父,很奇怪。你从未教我一招半式,但实战中却……却挺得心应手……”
宇文复“哈哈”大笑一声:“傻孩子,你这几年的马步可不是白扎的,内力与定力俱是非凡。马上扎马步其实是在锻炼你的轻功与稳定性,至于不教你招式嘛……招式是完全没有用的东西。你若按书本招式打下来,早不知已死多少次了。所谓的一招降一招,那纯属放屁。你想想,假如我一拳击向你面门,按书本你只有一种方式化解,而实际你有一万种选择,甚至转守为攻。所以,不必拘泥于招式的限制。“无招胜有招”,这才是攻敌王道。是以为师不教你一招半式。”
宇文复一番话使十三茅塞顿开:“师父良苦用心,徒儿今天终于明白了。”
宇文复:“此番叫你前去,为师也未料到有如此大变故,你也可算因祸得福,得到了一次历练的机会。听你说这“松桐三怪”嘛,俱是松桐的团练,江湖上也小有名气,不过是些二,三流的人物吧,你赢了也无可厚非。只是这顾天青……”
未待宇文复说完:“顾天青被我措手杀了。”
十三想,这顾天青应该是一流人物吧,杀了他,师父总该夸赞一番!
宇文复摇摇头,又“哈哈”大笑:“徒儿,你这就错了。你江湖阅历太浅,不怪你。顾松有三个儿子,长子顾天青,次子顾天林,三子顾天行。这次子与三子不用多提,次子顾天林武功资质一般,江湖上也无多建绩。三子顾天行更是不成器,自幼便痴痴呆呆,长大了越发厉害,现在与你年龄相仿,智商却下降如同孩儿,唯有这顾天青,倒是闯出了点名堂。”
宇文复顿了顿,接着说道:“顾天青从小天资聪慧,又是长子,所以顾松特别溺爱。二十几岁时,便以一杆长枪,力挫过各大骑士团的团练,闯出了点名头,但近几年……”
宇文复微微皱眉:“近几年,此人一改行事作风,几乎不在江湖露面,但偏爱于研究毒药,有数起中毒的大事件,传言均是他所为。这“花鱼流水”便是他的杰作。而此人虽足不出户,但却以替身行事,替身无数,不知其真假,想必你杀的不过也是他的替身罢了。”
听完师父的话,十三不禁皱皱眉:“那师父怎么肯定我杀的就不是他本人?”
宇文复:“若是他本人,顾松老儿安能到现在仍未动一点声色?”
十三想想确是如此,突然想起袖中还有那“顾天青”那晚在客栈袭击他的毒针,便取出毒针交于师父:“师父,这是“顾天青”用的毒针,你看是否是“花鱼流水”之毒?
师父接过毒针,定睛观察,然后将针放在茶壶上搅了搅,针头的绿色立刻溶解在茶水里。
十三大惊:“这就是“花鱼流水”毒吧?溶解在水里都看不出来。”
宇文复摇摇头:“不是,这是染料……”
十三:“……”
宇文复:“不过,紫烟团中的确实是“花鱼流水”的毒,这是不用怀疑的,因为甄紫麒是不会错的。只是为师有一事不明,为何全团都中了毒,唯独紫箫未中?”
师父这样一讲,十三也觉得有些奇怪,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宇文复:“我见你与她甚好,又救过她,不妨问问她吧。”
十三点头称“是”,师父身后的长恨师兄始终默默不语,十三随口问了句:“师兄伤势痊愈了?”
长恨漠无表情,冷“嗯”了一声。
宇文复:“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为师还有些事情与你师兄商量。”
十三躬身告退:“那徒儿先回去了。”
将房门关好,便去寻紫箫了。
廊内,一师兄正在扫地。
十三:“师兄,请问刚才和我一起来的姑娘被安置在哪了?”
师兄:“哦,在西边亭后小院里。她一个女孩家的,怕离我们近了多有不便,便将她安置在那了。”
十三:“知道了,谢谢!”
穿过长廊,过了西园小亭,便到了紫箫的房间。
十三轻轻敲了敲门。
紫箫很警觉的问了句:谁?
十三:“是我。”
紫箫:“进来吧。”
推开门,紫箫一人坐在桌前,满面愁容。
十三:“怎么了?肚子饿吗?”
紫箫:“不饿。”
边说边摇着头。说完,左手顶着左腮,懒洋洋的撑在桌子上。
十三:“是不是不习惯?刚来都会这样,新环境自然不适应,过段时间就会好的。”
紫箫闷声不响,仍是懒懒的点着头。
十三:“我有一事想问你。”
紫箫:“说。”
十三:“为什么你们全团都中毒了,而你却没中?”
紫箫微一皱眉:“我好累,今天能不提这件事了吗?”
十三深感自己一时唐突,未考虑到她的感受:“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紫箫还是摇摇头,无神的望着窗外。
十三见她如此,也不便再打扰她了,便起身:“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就叫我,我房间就在师父房间的旁边。”
说完,便转身离开。
紫箫猛地站起来:“等等!”
十三回过头来望着她,她又低下头:“你……不能多陪陪我吗?”
十三知道此刻她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一个人自是无聊,孤独,转身说道:“那坐这边闷得慌,我带你出去逛逛吧!也好让你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紫箫嘴角轻扬了一下,点点头。十三几乎很少见到她笑,也难怪,这种时候谁还笑的出来。
十三带她在整个红荒内逛了一圈。师兄们都用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他。
毕竟这里都是男人,能见到一男一女走在一起,自是羡煞旁人。
十三与她也无太多话,仅是简单给她介绍了下这里的布局。
她也是有心无心的随意看看,走至十三房间门口:“这是我房间,要不要进去看看呀?”
紫箫眼一斜,竟不在乎的回答了句:“谁要看你的房间!”
一盆冷水浇了过来,十三只得“哦”了一句。
紫箫:“我累了!”
十三:“哦,那我带你回房休息吧!”
走至紫箫的房门,十三对她摆摆手:“到了,我走了。”
紫箫推开门,随口“嗯”了一声,转身两手欲关门。
十三:“对了,晚上会有师兄给你送来饭菜,别睡太沉了。”
十三话未说完,紫箫门已关上。
晚上,宇文复唤十三陪他共饮几杯,十三对酒一直很迷恋,说不出来是迷恋它什么。
酒虽是那酒,饮者心情不同,却能饮出百般滋味。
心情舒畅时,月下独酌,犹感一饮而尽。
愁上心头时,千杯豪饮而人不知醉,越饮越伤心。
十三与师父对饮几杯,一位师兄捧着份饭菜,敲门进来。
师兄:“师父,那位紫箫姑娘不肯予我开门,饭菜无法递进去,如何是好?”
宇文复皱一皱眉,未待他开口,十三便放下酒杯:“师父,我去吧。”
宇文复看了十三一眼,也没说什么,点点头又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十三起身接过师兄手中饭菜,径直走向紫箫的房间。
她房灯影微暗。十三敲了敲门,紫箫很不耐烦的喊了一句:“烦不烦啊?说了不吃了!”
十三小声的答了一句:“是我。”
紫箫沉吟半晌:“有事吗?”
十三:“能让我进去吗?”
紫箫又沉默片刻,只听“啪”的一声,门闩拉开。
十三轻轻推开门,紫箫仍和下午一样,懒洋洋的靠在桌子上。
十三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好歹也吃点吧,不吃东西怎么行?”
紫箫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放着吧,我真吃不下。放心,饿了我会吃的!”
房中的烛光太过昏暗,以至于窗外的月光都胜过烛光百倍,月光射穿昏暗的夜色打在紫箫的脸上,越发憔悴焦灼。
这一幕让十三十分怜惜,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很傻的话:“你要怎样才能开心?”一句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脱口而出了。
紫箫听完,抬头看着十三,也是一脸的楞意。十三也干愣愣的看着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紫箫视线又转向桌上的烛台:“我……我也不知道!我不喜欢这里,也不喜欢你师父。”
十三十分不解,师父是他平生最敬重的人,虽然师父平时不苟言笑,但他绝对是一位慈祥,善良的老人。
十三皱了皱眉:“怎么会呢?可能你刚来,还不了解师父,他老人家真的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你以后会知道的。”
紫箫叹了口气:“也许吧!反正她看我的眼神不对。”
十三笑了笑:“呵呵,你多心了。师父只是在观察你罢了,他也要了解你。”
紫箫“哼”了一声:“下午你问我为何没中毒,是你师父让你来问的吧?”
十三大惊。这个女人虽然看上去呆呆的,但心思却很缜密
十三:“你怎么知道?”
紫箫:“哼,你与我在一起两天都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一回来见了师父便想到了,自然是你师父想到的。”
十三一时语塞,茫然的看着她。
紫箫:“怎么?你们都怀疑我?”
十三摇着头:“当然不是!师父的意思也只是想弄清事情的经过。你未中毒也是事实,其中定有些隐情,不是吗?”
紫箫用不屑的眼光瞟了十三一眼,显然认为他的话太过敷衍:“那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十三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一句:“信!”
紫箫默然的看着十三:“为什么?”
十三淡然一笑:“我没有理由不信,不过你好好想想,七天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事情。师父告诉我“花鱼流水”毒性发作期为七天。所以你们团是七天前中的毒。”
紫箫听完猛一皱眉,似是在回忆七天前的事情。
半晌,她愁云猛散:“难道……”
十三见她如此,定是想到了什么,激动的问:“难道什么?”
紫箫撩了撩耳边的发丝:“我们团的食材,一直是由山下的一对王氏夫妇提供。每周,王嫂都会上山,给我们送新鲜的蔬菜。但上周,王嫂带了一个年轻的农妇,说是王嫂的侄女,熬了几桶绿豆汤带上山来,说是来慰问我们的。姐妹们都喝了,我不喜欢绿豆汤,就没喝。会不会是那绿豆汤有毒?”
十三:“很可能!你见到那农妇的样子没?”
紫箫:“没有,我当时也没在意,也就从远处瞟了一眼,印象不是很深。”
十三:“没什么特征?”
紫箫略一思索:“没吧。”
十三想,这农妇必是下毒之人,此事绝与她脱不了干系。若能寻出此人,必能寻出真正的顾天青。
窗外,黑云漂浮着遮住了月光。夜已将深,十三也不便再呆在紫箫的房间里了,孤男寡女相处一室被师兄们看见也不好。
十三便站起身来:“很晚了!我要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紫箫站起身来,看了十三一眼。
十三发现,每次十三要走的时候,紫箫的眼神中才会有神。
紫箫点点头,十三便走出房门,向自己的房间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