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城第二医院神经外科病房。
母亲看到李云芳，轮起胳膊先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她的右脸上火辣辣的疼。
“娘！”李云芳捂着被打的脸，看着不到一年头发已
经白的彻底的母亲，眼泪顿时奔涌而出。“闺女，你好狠心啊！”随即娘两个抱头痛哭起来。
“不要在病房里哭，影响病人休息！”
带着口罩的护士进来给病人换液体看到大声制止。
“我大现在怎么样？醒了么？”李云芳用袖子给母亲擦擦眼泪。
然后又摩擦摩擦自己的脸和眼睛，放开母亲的环抱，疾步走到病床前，
父亲仰面躺在病床上，鼻子里、嘴里都插着管子，脸色蜡黄，
颧骨高耸，紧闭着眼袋浮肿的眼睛。因为痛苦而紧蹙着川字的眉头。
“爹！我是芳妮啊，我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俺吧，看看俺、、、、、”
她哭声哽咽，鼻涕眼泪一起流下，流进大张着的嘴里去。
母亲擦擦眼泪，从床尾的夹缝里拿出卫生纸撕下一小块，把她的脸上擦干净，
随即又流下一些，她只好把那卷卫生纸拿到女儿眼前，撕下几块稍大点的放在
李云芳手臂旁边。她的手指轻触父亲的只剩松弛皮肤的面颊，
手指颤抖着，嘴唇哆嗦着，
”爹！看看我，不孝的大妮现在变瘦了，你不是希望我能瘦点吗？你怎么也瘦了呢？
怎么瘦成了这样啊、、、、。“她哭声悲切、悠长。
病房里的人看的都不停的擦眼睛，连重新过来阻止的小护士也忍不住把口罩狠劲的拉到眼睛上，
掩饰了泪水只露出红红的眼睛。
”过年你也没回家去，我和你大也不知道你怎么样了，问你妹，你妹说小五说的送她到车站回去你就跑了，
那么冷的天，你还带着伤，我们以为你会回家呢，巴巴的等到大年三十你也没回去，
我们连年也没过，你大有这病，他又吃不好睡不着，能不瘦吗？“
”我不孝！我混蛋，我以为你们不愿意让我回去，害怕我给你们丢脸呢！“
娘在身后拥住她，
”闺女，我那样说是为了你好，也怪娘太要脸面，娘早后悔了，你爹气的天天骂娘。
你别怪着我，咱女人，不靠着男人靠谁啊？妮啊，你这大半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李云芳站起来，吸吸鼻涕拿起一张纸擦吧两下，娘接过去丢在垃圾篓里。
”娘，以后再给你说我的事，俺大怎么样？你们到底怎么到这里来了？“
娘看了一眼正在给妞妞剥香蕉的王五强，
”五强回家去说你在烟城呢，想妞妞了，非要把妞妞带走，我和你爸也想你啊，就让他给你打电话，
让你回家一趟，再带妞妞走，他说你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话，我们没办法只能跟着他，
见不着你，我们不能让他把妞妞带走啊，不让他带他还吹胡子瞪眼的。”
王五强坐在靠过道的长椅上，把妞妞搂在怀里，打开了一瓶酸奶等着女儿吃完香蕉再喝。
他专注的盯着女儿满足于美食天天笑着的小脸，那份慈爱宛若春日的晨光。
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亲情流露，
他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就那么欣赏着女儿的吃相。他知道丈母娘现在说的只是面子话。
李云芳要是知道了真相肯定会对他恨之入骨，依照她的个性，
弄不好她敢上门和他闹翻天去，他捉摸着怎么才能把女儿顺利的带走，
刚才他要带着她出去买东西，小东西鬼精的很，居然有点害怕他，拧着不去，
他硬拉着反正李云芳发现了就说去给孩子买点吃的，一会就回来，
对孩子也是这么说的，出去病房走到走廊头上了，小家伙又后悔了，哒哒跑回病房了。
他只好买了水果和一些零食，小家伙果然高兴坏了，把她抱在怀里也不再抗拒了。
把孩子抱在怀里，看着女儿的天真的小脸，看着她已经没了一丝警惕的眼神，
他想起了许多的往事，他甚至又感觉自己不是个人，觉得很惭愧，可是，
现在他没有办法，如果说李云芳是只老虎的话，王丽就是一只豺狼，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王丽为了达到和他结婚的目的，却常常对儿子施虐。
她就像个神经病一样，不管何时何地，不管是大事小情，哪怕是她化妆不小心画歪了眉毛，
她也要在孩子身上扭一下，孩子大哭她就会扇他耳光，
如果不是他看着她十月怀胎，他真的不会敢相信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他感觉她对孩子有着切齿的恨，他感觉她很不正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的满足她的心愿。
能让儿子结束炼狱一样的生活。
自从李云芳不知去向后，她变本加利的折腾，不停的花钱，一个月花了两万多，也不知道干什么用了，
问她她就赌气说在外面养了男人了，要么就说自己觉得没有结婚证不搜法律保护，
自己存起来了，他只好对她重新设防，因为要是按照她那个速度的话，他的生意
不用半年就不用干了，自己不能毁在她的手里，到时候没了钱，
还不知道她跟不跟他呢，现在就老是嫌他工服步行，可恨的是居然嫌他短。
把他气的够呛，一上床居然因为压力不行了，王丽更是气急败坏，甚至连饭也不做了。
有时候把孩子丢给他在库房里看门的父亲，一跑出去就是一天一夜不回家，
说是在别人家打麻将，接电话的时候确实也是稀里哗啦的麻将声，
他想过去看看，她就是不告诉他在哪里，问多了不是关机就是大骂讽刺加挖苦。
其实，他真的很后悔，可是走到这一步了，他不敢和王丽散，
她那一家子他惹不起，谁好欺负就欺负谁吧，为了儿子，为了心肝宝贝儿子，
他只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把女儿接到身边来，以女儿为要挟，李云芳心软，
她害怕女儿受委屈肯定会就范的，这是她唯一的软肋，他最了解她了。
以前没这么办是觉得离不离婚的无所谓，一妻一妾的日子够滋润，
谁知道王丽怎么越变越离谱了，演变成不离婚就要命的这种状态了。
他本来回家去看看李云芳是不是藏在家里，到家里看看真的不在，就想着把孩子带走，
谁知道两个老东西猜出是怎么回事了，就是不放手，他只好把他们一起带来了，
到烟城本来想先把他们安顿在旅馆住上一宿，给他们去找个房子，
然后把女儿和他们再分开，谁知道王丽个臭女人在旅馆里就过去了，对两个老人骂骂咧咧，
带着儿子去的，老绝户老绝户的，一阵子把老头给气的脑溢血复发了，才吓得拉起孩子跑了。
他不敢不管啊！急忙打120把老丈人送到了医院，
地板出事了，他想让库里的人去送，赶好车出去送货了，他只好自己去送。
没想到碰到了李云芳，把他高兴坏了，带着孩子返回去居然真的见到她了。
这次准能成功，不用孩子他也能逼她就范。入院的时候他就交了5000元钱，
这住了四五天了，也基本剩不下了，老爷子的病，这次脑部出血严重，医生建议开颅手术，
他推脱着没有直系亲属，一直拖到现在了，其实动手术的成功率才有20%，
要十万块的手术费，他有，但是他不想掏，最起码现在不想掏，只要她同意离婚，他就掏。
“医生说了，咱爸这次出血量大，得做开颅手术，你不在，我也不敢做主啊！现在你来了，
征求你的意见，你说做不过？”
“做！只要能让他醒过来，做！”李云芳斩钉截铁的说。
母亲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手术费十万块钱！”
“十万？！”李云芳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又掉进了冰窟窿，她怔怔的看着王五强。
王五强嘴角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意，这就是他要的，
”我有钱，十万、、、、、“他拉长了声音，那段留白告诉她，
他的话外之意。
李云芳盯着他的脸，这张让她曾经爱恨交织的脸，现在，她只剩下恨和厌恶。
她的目光里仿佛能喷出火焰将他焚化成灰烬。他报以得意的眼神、期待的眼神、
胜利者骄傲的眼神、蔑视的眼神，他在心里说：求我吧！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我们出去说说吧！”李云芳收起剑拔弩张的气势。为了父亲，她不能不孝。
把女儿交代给母亲，王五强也十分慈爱的抱抱女儿，这么一会他觉得他很爱女儿。
如果可能他想要女儿，真的想要。
他们一路无语，各自怀着心事，走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废弃的花池旁，李云芳坐在水泥池堰上。
王五强双手揣在裤兜里，用脚蹬着池外地上的一块砖。先开了口：“十万块我出，
你也知道我的条件就是离婚！”
“我答应，你今天就赶快准备钱给我爹动手术吧！”
“今天？你开什么玩笑啊？我们还没离婚呢？”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离完婚才能给我爹动手术？”李云芳瞪着着眼睛看着王五强的嘴。
“是啊！”王五强耸耸肩，“要不动完手术你不离了怎么办？”
李云芳的眼睛里又重新升腾起火焰，随即又隐忍着熄灭。
“不能商量!?我们先签个合同不行吗？”
“不行，你要是愿意我开车带着你赶快回去，现在走六七个小时到家，明天不耽误去民政局。
李云芳抿了一下嘴，
”好吧！回去说一声我我们走！“
”还有一点，我要妞妞！“
李云芳愣住了，这不行，她不能没有孩子，不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