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堂非常庞大,在整个武林都有分堂,分堂的分堂还有分堂,宿鸦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毁了所有的堂口。
即使能,那也毁不了堂口里的人,他们每个人的武功吕凌寒都见识过,也都指导过,其中的个中高手就算是吕凌寒也不一定打得过!
吕凌寒不相信孤鸿堂就此绝迹!肯定有幸存的人。
吕凌寒凭着记忆来到了一个叫做峰镇的地方。
吕凌寒之所以对这里印象深刻全是因为这个镇子的名称由来。
这个镇子的中心有一块天然的孤峰,高有千仞,周围没有任何山石,唯有此峰独立。
后来有人迁徙到了这里定居下来号为峰镇,时间久了也不知是孤峰正好处在镇子中央还是镇子的人故意围绕它而建立房屋。
而孤鸿堂的堂口就在孤峰之下,也就是镇子的中央。
吕凌寒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背后那柄被包在褐色布中的残剑下了马,牵着缰绳游离在人群当中。
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自己到的地方已经成为了废墟,曾经熟悉的人已经永远再也见不到了。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吕凌寒已经没有了亲人,孤鸿堂的人就是他的朋友,他的亲人。
吕凌寒收拾了一下心情问一个路人道:“老伯,请问一下,孤鸿堂还在吗?”
老翁道:“在啊,还在那孤峰下面。”
吕凌寒松了一口气道:“多谢了。”
老翁看吕凌寒要去孤鸿堂,忽然开口道:“这位侠士稍等。”
吕凌寒问道:“老伯有什么指教?”
老翁道:“昨天不知道什么缘故,孤鸿堂的堂主许运把人都迁走了,你现在去老地方只会扑个空。”
吕凌寒道:“那他们搬去哪里了?”
“我带你去。”老翁前方带路道:“那个地方可不好找了,曲里拐弯的,能活活的把人腿走断。”
吕凌寒道:“那老伯请上马。”
老翁一笑道:“你这年轻人不错。”
吕凌寒道:“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也希望我老的时候能有一个这么不错的年轻人帮我的忙。”
老翁眯着眼看着吕凌寒道:“老夫我家里有个女儿尚未婚配……”
吕凌寒一惊,赶紧岔开话题道:“不知老伯所说之处还需走多远方可到达?”
老翁一捋苍白的胡须道:“莫急莫急,就要到了。”
行不数刻,遥遥看去,已有一排木屋浮现眼帘,屋外劳作的人还在辛勤的工作着。
吕凌寒来到这个小村子有些奇异的道:“许运把孤鸿堂的人迁到这里了?可是我怎么没有看见一个熟人?”
“那是因为在这里的不是你的熟人。”一声厉喝,本来垂暮的老者突然焕发出强悍的力道,五指好似铁钩一样朝着吕凌寒的背部抓去道:“而是你的仇人!”
突然的变故没有让吕凌寒慌乱,而是拔出黑铁剑侧放背后,如果老翁不收手,那么他的手就会被劈成两半!
老翁收势,一瞬间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道:“年轻人啊!干嘛对这世界的人那么不信任?”
“信任我只给朋友,而你是吗?!”吕凌寒铁剑发威,六道寒芒一瞬间使出,正是当年纵横武林时用的“雪舞长空”!
老翁不敢大意,双袖一抖,无形的气劲贯彻柔软的布帛,一时间变做坚硬的锋芒憾然挥出!
“洪炉点雪!”话音刚落,吕凌寒剑芒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老翁依旧坐在枣红马身上道:“你知不知道为了对付你我这把老骨头遭了多少罪?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剑法把我折磨的有多惨?你又知不知道为了研究破解之法我又苦熬了多少个春秋?”
吕凌寒忽感大祸临头,自己隐居多年,杀人的剑术早已不再追寻,现在用的剑法还是当年的剑法,这种没有丝毫进步的剑法最容易被破解,也最容易被毁灭,用这种剑法的人也容易被毁灭!
老翁一拍手,村民们放下手中的锄头和犁耙,转而拿出一件件奇诡的兵刃。
只见众人的左手拿着一个细长的盾牌,正好护住手臂,而盾牌的两端各有一个钩子,至于右手则拿着一把利刀。
老翁道:“我知道你的暗雪剑法讲究灵活多变,所以制造了这种奇异的兵器,那个钩子可是用特殊的磁石打造,只要钩住你的剑你就别想逃脱,你的暗雪剑法也就无法施展了,这么一来你就只有成为刀俎下的鱼肉了!”
众人扬起雪白的刀锋,似是印证着老翁所言不虚。
吕凌寒轻笑一声道:“只可惜从一开始你给他们的定义就错了,一个错误的定义又怎么可能做出正确的行动?”
“哦?”老翁很是惊讶的道:“定义哪里错了?”
吕凌寒面色一沉,手中铁剑缓缓落下,剑尖指地,大地不动,剑不动,人亦不动!吕凌寒此时此刻与大地之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一种诡异的沟通。
吕凌寒道:“刀俎是做菜的意思,你拿做菜的刀能杀人吗?”
老翁一惊,大喝一声道:“快动手!”
十几个壮汉运起手中兵刃,势要一式灭了吕凌寒!
可是吕凌寒不慌不忙,猛然提劲,右手青筋暴露,这一招也是用尽了吕凌寒全身力道,谁生谁死只在一击之间!
“雁横一秋!”剑锋对上第一个弯钩,四溅出第一抹残红!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如血!
如血!!
如血!!!
这世上究竟是先有的火红的残阳,然后人们把它比拟成鲜血;还是先有的鲜血,然后人们用来比拟残阳?
吕凌寒收剑,不再管敌人。
为什么呢?因为敌人已经成为了死人。
老翁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撕心的疼痛,一低头,看见自己的右臂已经断在地上,当他第三次感觉到伤口的经络跳动的时候,血才喷涌出来。
老翁坠落马下,他呆滞的道:“这一招我从未听说过。”
“那是因为这一招是我刚刚体悟的。”
“刚刚?刚刚又是什么时候?”
“就在你刚上马,天边刚飞过一行大雁的时候。”
“你从一开始就打算杀了我?”
“许运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如果他要躲避,那么就没有人能知道他的行踪,而你只是我在大街上随便找来的人,你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如果你是许运信得过的人又怎会在大街上随便遇到个人就说出他的下落?”
老翁哑然失笑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什么?”
“如果我有一个女儿,我一定让她嫁给你。”
听见这句话吕凌寒忽然悲伤的轻叹了一声,他叹的是什么?是过去?是离别?是寒蝉凄切?还是对长亭柳?
吕凌寒是什么?是人。
人有什么?有欢乐。
有欢乐之外呢?有痛苦。
人的欢乐有多少痛苦也就有多少,就好像刚才那一剑的力道有多重,他的胳膊就有多颤抖。
心若是经历了沉重是不是也会颤抖?颤抖到说不出颤抖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