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夕阳斜照,余辉洒在黄沙之上,似是铺就了一层金纱。
众人面无表情,拖着长长的影子回到本门所处之地,只因各方势力之故,魔域、鬼道正道相互提防,成掎角之势,在魔之沙漠安顿下来,看样子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不过说来也是,各派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便是为了得到亦或是一睹数月来传的沸沸扬扬的绝世珍宝,却不料五行奇门遁应天时开启,稀里糊涂被云凡破去之后,那所谓的异宝却始终不见踪影,更不见有何异兆出现,不免心下悻悻。
至于昙日宗、玄门、六合门之正道大派,则是居南望北而安,夜间更是着得力弟子守夜,以备不测。只是不知为何,正道各派之间相距不远却也不近,若是有哪家夜间受袭,自然可以片刻即到,然而说到联盟交好那就有些远了,私下里各派之间似乎相处的并非那般融洽。
落日沉下,夜幕四合,魔之沙漠渐渐安静下来,无边黑暗自远处滚来,渐渐淹没了一切。
也许是门户之故,也许是天相宗素来与世无争,并无争强斗狠抢夺法宝之故,惠仁、惠岸师兄弟相对于正道其他门派,却是相去甚远,只在正道之末闭目静坐。身前燃起篝火,虽不甚猛烈,却也能映出此二人面色淡然祥和,一派慈悲之心,尤其是那法号惠仁的弟子,眼中金光闪烁,道行不可谓不高。
只因与二牛(惠岸)乃是旧识,云凡对于天相宗便多了几分好感,当日六合门大战,他便与这惠仁大师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时在众人眼中是敌非友,便没有留心,只是知道当日此人以大慈悲心肠,便是对那魔域弟子也不肯痛下杀手,此刻近观此人,但见他一身月白僧衣,在飘渺恍惚的火光中,越发衬的目光明亮,慈眉善目,宛若金身佛陀。
云凡不由一怔,立时心中生出一丝敬畏之心,先前与二牛谈笑之声瞬间消散,只觉得眼前这位大师虽然瘦弱,却无论如何也不敢令人心存轻视。
“大师,我们可是认识?”云凡微微欠身,恭敬的说道。
此一言一出,不见那惠仁大师如何,却是将一旁的二牛惊了一下,“怎么,原来师兄早就和云兄弟是朋友了,却为何一直装作陌生人?”
云凡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二牛为人憨厚,虽然与佛门颇有缘法,然而对于世间之事却是想的太过简单,否则也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却听那惠仁缓缓睁开双眼,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师弟,你既为佛门弟子,皈依三宝,便不在是俗世之人,这兄弟二字须得改一改才是。”
二牛蓦地一愣,只因自己与云凡虽相交时日不多,却能贵以交心,此番相见,便浑然忘记自己皈依佛门,确实不便再以俗世称谓相称,当下双手合十,对着这位素来敬仰的师兄,起身施了一礼,道:“是,师兄,惠岸受教了。”
惠仁淡淡一笑,“师弟,你又错了,我佛门弟子,一心向佛,俗世礼法亦是为空,这般行礼岂非仍未脱去世俗的枷锁。”
云凡看在眼里,不由心中苦笑,这位惠仁大师与佛门一法修为甚高,然而不免有些迂腐,既然视世俗礼法为空,又何必在意二牛躬身施礼。不过他到底是外人,不便开口,只是微微笑道:“大师好像仍没有回答惠岸师兄的第一个问题。”
那惠仁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与云施主并非相识,只是当日六合门掌教安师伯寿诞之时,曾与施主有过一面之缘。”
二牛重新在篝火旁坐了下来,听了师兄所言当下豁然。而云凡却是面含微笑,淡淡道:“不错,便是如此。不过当时大师慈悲心肠,对于魔域妖人亦是不忍杀伤,在下好生敬仰。”
惠仁摇头说道:“世间之人同为父母生养,只因一念之差误入歧途,为心魔所困,以致罪业深重,若是有改过自新之机,又何必徒增杀孽。”
云凡闻言不以为然,“但是大师可知道,有些人心性嗜血好杀,若是不杀他,便会有更多的生命丧于其手,这般买椟还珠,大师以为值得么?”
“佛祖以苍生为念,自然不会丢弃任何一人,魔域妖人也好,正道苍生也罢,生死轮回,一切自有定数。”
云凡心下冷哼一声,对于不懂变通的迂腐和尚的好感顿时大打折扣,坐在一旁,不再言语。片刻之后,方才说道:“大师好像不似其他人,对这不可知的法宝似乎不感兴趣!”
惠仁颂了一声佛号,抬起慈悲双目,说道:“佛门之人本就无心理会世间争斗杀伐之事,而所谓的法宝亦不过身外之物,又何必在意,若是能以苍生为念,造福天下自然是好,倘若不能,取之又有何意。”
这时,忽听二牛看了云凡一眼,又道:“师兄说的是,何况我师兄弟来此并非为了夺宝,而是奉师命前来,便是要寻找离寺多年的二师兄惠能。”
“惠能?”
二牛道:“不错,二师兄惠能于佛法资质上不亚于惠仁师兄,只可惜数年之前看不破心中业障,愤然离寺,师傅担心他为心魔所驱,走上歧路,又听不久前在魔之沙漠现身,于是命我师兄弟二人前来,一来让我下山历练,二来便是希望能够找到惠能师兄,盼他能够回寺修行。”
“原来如此。”云凡微微点头,“那么你们可曾遇到惠能大师了吗?”
惠仁轻叹一声,面露豫色,随后摇了摇头。
云凡道:“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既然是天相宗的高徒,想来也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事,至于你们何时相见,正如大师所说,一切自有定数,随缘吧!”
“多谢施主。”
云凡起身向远处玄门看了一眼,笑道:“天色不早,我也该告辞了。”二牛与师兄起身相送,云凡相却留步,便踏步向玄门所居之处走去。
而在一处风帐之中,赵天宇站在飞鸿上人身前,躬身道:“师叔,今日五行奇门遁既然已破,却为何没有那绝世珍宝的异象?”
飞鸿上人双眉紧锁,亦是在思索今日之事,片刻之后,还是微微摇了摇头,“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阵法既破,即便异宝不能现世,也必然会有些征兆可寻,似这般稀里糊涂,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会不会,本身就没有这所谓的异宝,几个月以来,都是我们根据那道光芒而进行的的猜测?”
飞鸿上人微一沉吟,而后摇头说道:“不会,异宝应天时而生,应天时而现,绝不会无端生此异象,所谓异宝是必然存在,不妨等等看吧!”
“若是我没有猜错,异宝降世,便是在这两天之内。”飞鸿上人负手而立,目光却是穿过风帐望向了沙漠深处。
那里,夜深露重,冷风呼啸,似有细沙飞起,复又在远处重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