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之巅,林木之间,云凡与杨逸正自以之前从未接触过的方式,去探索这个神秘美丽的世界,去准寻这个玄妙精彩的道途。
其实,世间修真之道众多,有人以剑入道,有人以情入道,有人以医入道,有人以杀入道。然而,道可道非常道,修真一途坎坷悲壮,有几人能够在此一途,体悟本真的同时又活的潇洒自如?
正所谓,一入修真深四海,从此本真是路人。在这一方面,恐怕再也没有其他人能够活的如梁、祝两位这般自在,既能以修道济世,又能保持一颗空明之心。殊不知,千万人为了所谓的道,为了所谓的力量,为了所谓的实力,往往失去了入道之始那份本心。
而在他二人修行之时,魔域蠢蠢欲动,鬼帝休养生息,看似平静祥和的世界,其实一股遮天蔽日的阴霾正在缓缓靠近,就像是一锅即将烧开的热水,缺少的只是那把能够让水翻滚的干柴。
祝英台老前辈虽然将云凡带入了另一个世界,但是自始至终都是在靠云凡自己,不是他不想帮云凡,而是在这方面,他也是无能为力,以念力操控天地元气,没有天赋和机缘,是万万不能的。
当然,梁、祝两位前辈每天除了教导云凡与杨逸的修行,还有每日一次必不可少如家常便饭甚至说是日常功课似的争吵和看不完的病人。不过,自从云凡四人到来,除了给他们带来诸多麻烦,倒是有一点让他们二人极为欣慰开心,那就是南宫燕与剑心两个小姑娘烧饭的艺术。
往日,南苑和北苑都是分开而食,自从南宫燕和剑心掌厨之后,浮生苑不再有南苑和北苑之分,至少在吃饭的时候,没有南北之别,而此时的浮生苑掌门人,也不再是玄虚子,更不是他两个弟子梁祝两位前辈,而是南宫燕和剑心。
古人云,食指大动。一到吃饭时间,只要众弟子闻到奇珍异味,食指便会跳个不停,更无心继续手中工作,争着脑袋看南宫燕和剑心两位仙子一样的人物,准确的说是她们手上的菜。
南宫燕与剑心为了云凡和杨逸,便极尽胸中之所长,每日所做佳肴亦是不同,或膏腴嫩滑,或甘甜爽口,诸味纷呈,变幻多端,美味样式层出不穷,人所莫测。
尤其是祝前辈,对南宫燕一个小姑娘是赞不绝口,言听计从。对于她体内的寒毒,两位老前辈更加留心在意,日夜思索,希望能够研制出何种药物,克制她体内寒毒发作,或者根治她的衰老之症。
这一日,天气晴朗,碧空万里无云,浮生苑一早却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只见四位精壮汉子,面无表情,双眼放光,似是修道中人,而在他们肩上扛着一顶轿子,轿子一侧还立有一位约莫六十余岁年纪的长衫老人。
那老人拱手一揖,沉声道:“老城东戴家管事,戴成冒昧前来,还请梁、祝两位前辈出来赐见一面。”
他这一句话虽然不甚响亮,却清清楚楚,中气十足的送入了草屋之中。云凡和杨逸同时在房间惊醒,心道,“难不成,这里来了修真之人?”
不过,南苑和北苑两位老前辈却始终对他们置之不理,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似的。毕竟那戴家管事有求于他,就算心中不悦,却始终立在原地,时不时唤上一声,亦不敢有所造次。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古城渐渐热闹起来,祝英台和梁山伯两位前辈洋洋伸了个懒腰,然后在这些人的注视下缓缓洗漱,做功课,喝早茶,倘若不是那戴成又低声下气,极其不愿向他二人请了安好,他二人看来还要打一套太极拳。
那戴成拱手道:“两位神医,鄙家公子得了重病,还请两位前辈能够施以援手,戴家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可以,相信在这里,我戴家要得到什么还不是很难。”
这时,云凡和杨逸四人也走了出来,听到他如此自傲的说辞,当下心中不悦,心道:“哼,区区一个家族势力能有多大,井底之蛙,毫无见识,倘若放置天下,一个戴家还能上天不成?”
哪知,祝前辈喝了一口清茶,仰着头在嘴里咕噜片刻,突然一口喷了出来,嘴上还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人老了,眼神不太好。”
那戴成眉头微皱,怒意一闪即过,然而却仍没有发作,“还请两位前辈为我家公子诊病。”
祝前辈默不作声,反而是在一旁的木桌前坐了下来,梁老前辈亦是如此,两人四目相对,登时觉得对方一阵厌恶,哼了一声,将头转了开去。其他弟子磨得磨,晒得晒,竟然无一人将眼前这五人放在眼里。
那戴成似乎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和蔑视,比起无视,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只见他脸上怒气忽隐忽现,却又不敢如何发作,就像是被权贵强奸之后而无力控告的小媳妇。
“两位前辈自称神医济世,如此这般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祝前辈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冷笑几声,“笑不笑是他们的事,救不救人是我的事,反正世间之事无非笑笑别人,同时也被别人笑笑,有什么怕不怕的?”
梁前辈也道:“祝老头说话向来我都是当成放屁,今天倒是说了几句人话。”
“呸,”祝前辈一听登时起身,一掌拍在木桌之上,喝道:“梁老头,你才是大放狗屁,我说话是不是放屁,还能是你说的算?不要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小心我老人家把你的南苑给拆了。”
“来呀,我还怕你不成!”说着,两位前辈一语不合,又要打了起来。
便在这时,只听轿子中有人轻轻说了一句,那声音有气无力,却也十分清晰。
“管事,扶我下来。”
那戴成微一迟疑,终于还是躬身将轿子中人扶了出来。这是一个面如黄纸,神色黯然,身穿锦衣的英俊公子,只是身体好像得了什么重病似的,双手低垂,站立不稳,整个身子都要靠在戴成身上才可,而且只说几句话便要大口喘息,神色十分痛苦。
“前辈,弟子戴天明,只因修行之时不慎走火入魔,筋脉受损,还望前辈能够施以援手,救救弟子。”说着,那年轻公子便在道路中央跪了下来。
谁知,梁、祝两位前辈仍然没有要救他的意思,仿佛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性命垂危之人,而是山间的风,天上的云,是散是消,与他毫无相关。
“你可知,咱们师兄弟二人有三不医?”
戴成愣了一下,望了望那年轻公子,只见戴天明也是一脸茫然,不由诧异道:“敢问前辈哪三不医?”
祝前辈双手负于背后,仰面说道:“看不顺眼不医,心情不好不医。”
“不死不医。”
戴天明分明身子一颤,眼中现出绝望而愤怒的神色,片刻之后,竟是微微摇头,转身欲走。那戴成似乎有些不甘,然而两位前辈如此决绝,这三个不医摆明了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医治,再纠缠下去也无意义,当下心中一横,“公子,天下能人异事众多,咱们另寻他人便是。”
云凡和杨逸从未见过他二人如此铁石心肠,倒不知与这年轻公子有何怨仇,无论如何也不肯救治。不过,南宫燕在一旁观望,却是看着有些不忍,当下莲步轻移,走到祝前辈身前,柔声道:“伯伯,你看他这么痛苦,你也就帮帮他吧,你自号‘神医’,自然是有办法,是不是?”
祝前辈不由一怔,回头看南宫燕乖巧可爱的样子,这一肚子怒气登时消了一大半,不由瞪了她一眼,怪道:“小娃娃多管闲事。”
南宫燕嫣然一笑,道:“前辈,你想啊,他们既已到此,那便是希望您能够医好。而前辈如果任由他们如此,若是那公子为他人治好,流传下去,世间流传,恐怕会说您老人家的医术也不过如此,那时候恐怕玄虚子老前辈苦苦经营的浮生苑的金字招牌,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南宫燕伶牙俐齿,温婉动听,说出来仿佛冬日之阳,夏日凉风,令人心旷神怡。那戴天明顿时一怔,缓缓转身,看着她俏丽容颜,惊世之姿,胸口仿佛被人重重一击,“好美,想不到天下竟然有这等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