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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下大乱的前夕

杜暻迟指着秦赫的鼻子,拔高了音调:“自己逃跑?是谁救的你?你也是亲眼看着你师父死的,你怎么不去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秦赫语塞,俊俏的脸颊上大大的红掌印分外显眼。虽然知道自己无能,救不得师父,此刻却只想要分辩:“我没用,救不了师父,可是你有能力,力所能及的事你为什么要推脱?况且你哥哥先前还怕你受伤,你竟一点都不心痛,这不是冷血是什么?”

眼看着杜暻迟又扬起手掌,他昂首道:“你打啊!为什么不让我说……”

“住嘴!你知道什么?我只来得及救一个,是我将你带到那山顶的,难道真能将你丢在上面吗!”杜暻迟呵斥。

“哼!我早说过不要你救!”秦赫心里泛起一丝感动,却别扭地说着反话。没曾想这次真的激怒了杜暻迟:“好!你能!我多管闲事了,我丢下亲哥哥不顾却巴巴地救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有本事那就自己下去,哼!”

鹅黄的裙裾一翻,瞬间消失无踪。秦赫后悔不已,站在绵延山巅的一角,冰雪遍地,稍不注意就能引起雪崩,那时候怕是达摩祖师也无法逃脱了。噫,这女人!怎么说走就走?他这三脚猫的功夫要从这悬崖峭壁上下去得等到何年何月?

此时不禁又怀念起了师父,让一直相信师父强大无人能及的他受到了刺激,这个打击无论如何也不能从他脑海里散去。山体因受到牵连,隔得甚远也能感觉到崩爆的震颤。

心痛的感觉一直萦绕在脑中,他不能接受从小养育自己成人的师父已死的事实,可是亲眼见到的那又是什麽呢?在老天的狂怒中,人的能力反而显得格外狭小。

这次地火,葬送了很多人的性命,连那些宗师级的人物也无法幸免。穹焰之巅本来的两个主角不知有没有逃脱,但看那熔岩来势汹汹,恐怕如今已经凶多吉少了吧。

那个女子怎么样呢?她是知道自己救不了人所以直接就放弃连试都不试吗?这怎麽可以?她怎么可以随便放弃亲人的生命?可恶!不能原谅!就算她不理他了,他也能找到下山的方法的。

师父教导过,要想成为强者,就必须战胜心中的障碍。眼前的困难越艰巨,就越能挑战自己的极限。

两个月后,杜暻迟接任神将之职,负责统领六洲查找祸乱丛生的根源。

这两个月不太平,几乎每个地方都发生了令人心悸的乱事。东方出现瘟疫病变,接触者无人活命;南方海水变色,竟像是被浓黑的墨给染透了一般;地裂山崩时有发生,森西大陆大片良田居然三日之内全部变成灼烫的沙漠……

与此同时,兽界新王派出使者,希望与人界联手找寻动乱来源却被拒绝。

杜暻迟再度踏上冰陵岛的土地,摒退了随从,独自站在城脚,垂下眼睑,片刻才抬头望着当日穹焰之巅两里处的一座山峰。

“不知那小子死没死!”她喃喃道,不禁觉得可笑,“那么陡峭的山峰,又没有食物,他一个小孩子也许早就冻死饿死了吧……”

话未说完,突然一个声音道:“你这恶毒的女人,我刚下山就听到你咒我死,你怎么不去死!”

“……你,臭小子你没死!”杜暻迟的声音不自觉挂上一丝惊喜,望着雪堆里一团黑乎乎的乞丐般的身影,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我死了怎么找你报仇!”黑乎乎的一团站起来,竟长高了不少,已经可以和杜暻迟平视了,只是那原本俊俏的脸却瘦削了很多,晶亮的眼眸展现出一份自信和活力。

“报仇?”杜暻迟“扑哧”一声娇笑。

“对!报你将我扔在山顶两个月之仇!”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每日里挨饿吃些雪,晚上更是冻成冰棍。前几日完全是凭借着一股毅力撑下去的,辛辛苦苦下到山腰,衣衫几乎全被划破,所幸的是山腰地面冰不太厚,已经可以挖些地根果腹。埃苦挨饿下来,自然瘦了不少,筋骨却也强健了一些。

这些苦他也不会说出来,本想听对方道个歉,哪知杜暻迟却说:“你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那么记仇?我这么做也是为了磨练你,连你师父都说你太冲动,若是没有一个适合你的环境好好锻炼一下,只怕你永远都是那个傻小子。”

说到这儿,她也不嫌脏,捏捏秦赫的胳膊,赞道:“你看,肉都硬了不少,你难道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强壮了许多吗?”

秦赫如同被电击般地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她,闷哼一声:“我要洗澡!”

“呃?好,跟我来!”

池中水氤氲成雾,洗完澡的秦赫突然觉得他长大了不少。望着自己略显肌肉的双臂,心里突然对杜暻迟生出来几分感激。他当然知道她说磨砺自己的话全是推托之词,但事实也的确如此。若非这一番雪地中的滚爬,他只能是个继续依赖别人的少年,而此刻,他能自信地对别人说“别怕!有我在。”

接连几日,二人虽然在斗嘴中度过,但秦赫也不再对杜暻迟说那些难听的话。夜里繁星如点,秦赫去找杜暻迟,屋里有语声,便在一边等了等。看到房里之人出来,他差点掉了下巴,那人竟是齐冠乾。来不及多想,房里已传来了杜暻迟的声音。

“臭小子,干嘛站在门口不进来?”

秦赫推门,见杜暻迟端坐在桌边,正微笑摆弄一只短匕首,见他进来,媚眼一挑:“找我何事?”

“他怎么没死?那你哥哥……”话一出口,便知不对,忙顿住了,抬起眼角望她。

杜暻迟面色微微一变,依然笑着,漫不经心道:“他来找我谈联盟的事,你呢?不是来提亲吧!”

听到她的调笑,秦赫一窘,面红耳赤分辩道:“胡说什么!我……我来请你出去走走,今晚月色不错。”

“什么烂理由?月色怎么个不错法,说来听听!”杜暻迟失笑,抱臂站起盯着秦赫。

这几日的观察,秦赫实在看出了杜暻迟是在强颜欢笑,他只是想着让她恢复初见时的单纯快乐,而不是人前调笑人后落泪。怎么说这女子对他也有两次救命大恩,说恨她只是一时气怒,这才放下面子来请她一起出去走走。

不顾对方的奚落,秦赫一把拽住杜暻迟的手,二话不说将其拉上冰陵城头。杜暻迟虽比秦赫年长近八十岁,但皮肤依旧如婴儿一般细嫩柔滑,纤手与他带茧子的厚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秦赫万分不舍地放开掌中纤指,翻身跃上墙墩子,双腿一荡一荡遥遥指着天际,借着月色掩饰面上一直未灭的红晕:“看,今日的月亮红红的,是不是很漂亮?”

红月亮!杜暻迟听到这三个字,心里一惊猛抬头,当头挂着一个又大又圆泛着暗红色光芒的月亮,那诡异的红色竟给了她一个当头棒喝。

红月出现,意味着天地秩序颠覆将再无挽回之机,如今还是淡淡的暗红,一个月之后,动乱愈演愈烈,最坏的结局就是所有生命体将在最后一日消亡殆尽。

秦赫并没有发现身边女子的惊慌,只是微笑凝视动人的月光,心里回忆着儿时的趣事,回想着与慈爱师父相处的美好日子。突然,自己的手被什么握住,耳边响起温柔的声音:“秦赫。”

心漏跳了一拍,不得不承认自从第一次相见,就已将她深深印在了心底。这是近三个月来第一次听她那么温柔地叫自己的名字,在这里,心里,没有年龄的界限,他就是无药可救地爱上了这个女子。

“……”

“我们可以做一个月的夫妻!”

“什么!”秦赫低头,对上杜暻迟认真的眼眸,那里有他读不懂的东西。

杜暻迟又重复了一遍,她不忍让这个少年带着愿望死去,她知道几率只有一半,她不敢拿全天下的命去赌。她原本早已知道那日会有地火爆发,但她只是一个弱质女流,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所以她去捣乱,想以实力迫使所有人相信她的话。

可是哥哥那一推用了七成的力,也让她知道了这一战她志在必得。她知道与兽王齐冠乾一战一直是哥哥的心愿,可为何偏偏是八月初三?她以为本该救出凌鬼的,可传音入密那老头也不信。罢了,只有掳来这小家伙,凌鬼总是顾忌到了徒儿,阻拦也未用全力。

她内疚自责让秦赫痛失亲人,所以只能用此法来满足这小子的愿望。望着他惊愕的大眼,抬手捏捏俊俏依然的脸颊,笑道:“你要是永远长不大,永远这般模样就好了,多可爱!机会只有一次,若是我数到三再不回答,我就当你放弃了哦!”

“一……”

秦赫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二……”

依旧没说话,不知懂没懂。

“……”

“好!就一个月。”秦赫终于醒悟,大声叫出答案,却不明白为什么只一个月。他不敢多问,免得这女人反悔。

“走!我们今日拜堂!”

“今……今天?这……”

“怎么?有什麽不对吗?”

“啊?没、没。你说今天就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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