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倏地顿住脚步的同时呼吸一滞,无数的恐惧与慌乱霎时间涌入脑海。募地转身,疾步折返回寝殿。
只见弘历半坐在床榻,右手极力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也白的如宣纸一般,床沿以及地上撒着点点血迹。
“弘历……”同心快走至他的身旁,一边用绢布为他擦着还留有血迹的唇角,一边朝外面喊着,“来人,快传太医!”
只是门外,一片鸦雀无声。
刚刚她离开前,为了不让人惊扰了弘历,便支开了所有的下人。
同心焦急地望着门外,久久也不见夏荷的身影。
弘历顺带拉着她的手,虚弱道,“别急,方才朕已经让夏荷去请太医了。”
听了这话,同心心底一舒,这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弘历,你怎么了?怎么会吐血?”同心颤抖地发声,方才真的快要吓丢了自己的魂。
弘历有些吃力地扯了扯唇角,温声安慰道,“朕没有吐血,是夏荷那丫头夸大其词了。朕只是……咳了一点儿血。”
咳血?
同心望着地上的血迹,一点都不像只是咳了一点血。
瞧着她忧心的模样,弘历的心里渐渐泛起一丝愧意。
其实方才同心在外面与夏荷说话时,他便被吵醒了。他多想立刻起身,阻挠她出去。
可是他不想让心儿厌恶他,只好略施了这么一点点儿小计。
当然这些血也是陆九英弄来的鸡血,他堂堂一个帝王,为了追回爱妻,竟要将这鸡血弄在唇角。
虽然心底恶心了千百回,但为了心儿不再与安秉生见面,他也只好委屈一回了。
因为在乎,所以害怕失去,同心陷入无限的担忧中。
好在徐胤之的动作够快,没一会儿功夫便匆忙赶了过来。
在诊了第二次脉后,徐胤之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心里暗暗揣测起来,难道皇上也被下了什么毒吗?他为何没有查出一点异样。
同心焦急地望着徐胤之的面色,不免担心道,“徐太医,皇上究竟怎么了?你不妨直言。”
徐胤之慢慢回过心神,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床沿的血迹,这血……
“咳咳咳……”弘历忽然捂住唇角,又低声咳嗽起来。
同心急忙上前抚着他的后背,又转头向夏荷吩咐道,“水!”
趁着这个间隙,弘历立马向徐胤之使了一个眼色。
心领神会之后,徐胤之向同心拱了拱手,“启禀娘娘,皇上的龙体并无大碍。只是感染了些风寒,又加上连日操劳,龙体虚弱些,微臣立刻为皇上开一些方子。”
虽是无大碍,但同心的心依然揪作了一团。
若非他连日要兼顾朝政,又要陪着她,也不会这般辛劳了。
“那徐太医去开方子吧。”同心接过夏荷递过的水杯,朝弘历的唇角递去。
徐胤之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见弘历喝下半杯水,同心便将杯子放回夏荷的手中。
温声嘱咐道,“夏荷,你跟着徐太医去太医院抓药,顺便做成药膳端过来。”
夏荷欠身,刚欲应下。
弘历却对她摆了摆手,“做成药膳太麻烦了,说不定药效都去了大半,还是煎成汤药吧。”
“你……你不怕喝药了吗?”同心眸底闪过一抹诧异,这些年弘历的身子一直很好,几乎没有用过药。
可是上次,中了疫毒,他在清醒后也是吃的药膳。
弘历用大手包裹着她的小手,贴在她的耳际呢喃道,“若是你像以前那样喂朕吃药,朕就不怕了。”
好巧不巧,同心也刚好想到了那一次。
那个时候真好,简陋的屋子里,没有纷争,没有算计,只有他们二人的温情。
还记得那时候为了弘历吃药,还主动吻了他。
同心的脸上渐渐泛起一丝红晕。
夏荷见状,也悄然退了出去。
“心儿,朕好累。天儿冷,朕想抱着你睡。”
同心闻言,回抱着他的腰身,同他一起躺向了床榻,缓缓闭上了双眼。
……
天色渐晚,不知不觉,安秉生已在凛冽的寒风中,站了整整一日。
魏小玉看了一眼宫门**接的侍卫,秀眉微蹙道,“安大夫,马上便到宫禁了,您还是快走吧。”
一向镇定自若的安秉生,从刚开始的平静,再到心里的焦急,最后到满心的失落,都没有瞧见同心的身影。
心儿,就连一句‘别过’,你都不肯说吗?
其实他已经想好了解毒的法子,只是这法子太过凶险,一个不慎,或许连他也会丢了性命。
可是为了她,他愿意冒险一试。
这是一个秘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今日之所以这般执着的等她,就怕来日没有机会再看她一眼。
宫门口的侍卫,已经开始不耐烦的催促了。
魏小玉急忙白了一眼领头的侍卫,不悦道,“这不是还没到吗?安大夫是娘娘的救命恩人,你们如此怠慢,就不怕我告诉娘娘?”
“魏姑娘啊,不是我们怠慢,实在是……您看这时辰已快到了,我们得关闭宫门呀。”
这个侍卫头倒是认得魏小玉,那日魏筠谨带着妹妹进宫的那一日,刚好他在。
所以借着这个由头又开始套近乎,“魏姑娘,您看即便是魏大人在,小的们也不敢破坏了规矩,要不,您劝劝安大夫吧。”
魏小玉沉思了片刻,又继续对安秉生道,“安大夫,她不会来了,您看……”
“烦劳姑娘替安某转告,定有归期,勿念。”
话音刚落,安秉生上了马车。
待马车出了宫门,魏小玉才慢慢缓过心神,不禁感叹道,这走得也太干脆了吧,亏得她还在肚子里存了一大通道理呢。
算了,省的浪费自己的唇舌。
不过……这安秉生还是挺潇洒的,真是可惜了,要不是她有了皇上,她定要追他。
其实魏小玉的心里也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曾经她遇到一个半仙。
说来也好笑了,当时那个半仙说她天生有富贵命,是人中龙凤啥的,她压根就不信。
可是后来,那半仙又说,将来娶她的也是人中龙凤,这话可把她乐了。
当时就回了那人一句,“那我岂不是要嫁给当今皇上了。”
半仙摸了摸长长的胡须,摆出一脸孺子可教的样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后来她一回京城,哥哥便把心儿姐姐的计划告诉了她,虽然心里也有些不情愿吧,但也着实被心儿姐姐的良苦用心所感动了。
思量再三后,觉得做皇上的妻子也挺好的,有吃有喝,关键是还可以爬到魏筠谨的头上欺负他。
以后她做了皇上的女人,魏筠谨见了她还不得俯身称她一声‘娘娘’。
嘻嘻嘻……想想那幅景象就过瘾啊。
正当魏小玉一个人站在原地笑得花枝乱颤之际,耳边响起一阵熟悉的声音。
“你一个人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傻!快擦擦你的口水吧。”
魏小玉倏地止住笑意,抬眼望去,魏筠谨一副严肃的样子忽的乍现眼前。
“你大半夜的想要吓死我吗?你走路都没有声音。”魏小玉卯足音量,大声喊着。
魏筠谨心疼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抬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这天儿才刚黑,哪来的大半夜?”
“你怎么还不出宫?”魏小玉不耐烦地掀开他的手,不想再和他纠结是不是大半夜的问题。
魏筠谨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马车,“呐,这不是正要出宫吗?”
“快走吧!我一点都不想看到你。”魏小玉推着他上了马车,现在她还没有名分,魏筠谨一定会不留情面的唠叨她。
“小玉,很多东西物极必反,你一个女孩子还是矜持些好。”魏筠谨在马车上温声嘱咐道。
魏小玉一听,便知他指的是昨夜,她死皮赖脸要留在养心殿的事。
一定是皇上告诉他的!
倏地黑了脸,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是个小肚鸡肠的人,还向哥哥告状,真是气死她了。
“哥哥,你也知晓,小玉生来就是这般直爽的性子,既然他不喜欢,我不趟这趟浑水也罢!”
魏小玉说完,昂着脑袋,非常傲气地大步离去。
魏筠谨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己是不是疯了,为了心儿的心愿,他连自己的亲妹妹也搭进来了。
此刻,他倒是希望皇上真的瞧不上她了。
魏小玉大摇大摆地踏在青砖石路上,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在心底骂着‘臭哥哥’。
直到回到长春宫,她心里的气才消了大半。
这一日,也真是够累的,为了劝说一个痴人,她可被冻得手足僵硬呀。
猛地推开房门,微弱的烛光旁,竟然站着一个男人。
魏小玉心底一慌,慢慢迈入屋内,定睛一看,“皇上!”
“嘘!”弘历的声音有些嘶哑,立马出声制止了她大呼小叫。
魏小玉徐步走到他的身边,望着他发红的脸,有些不解地问道,“皇上……您在我房里干什么呀?”
弘历闭上眼,有些不悦地扯了扯领子,言简意赅道,“朕热!”
“额……”魏小玉一时语塞,皇上有病吧,她都快要被冻个半死了,还说热。
“过来。”弘历忽然坐到她的床上,对她招了招手。
魏小玉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这……这……皇上……皇上……要干嘛呀?
“你不是想成为朕的女人吗?”
充满蛊惑的诱人声响,回荡在屋内,魏小玉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