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弘历起伏不定的胸腔,同心急忙伸手搂住他的腰身,整颗脑袋都贴在他的胸脯上。
“弘历,你不要这样,我这么做,不是想要离开你,只是……只是怕我的日子不多了,以后没人陪伴你,没有人照顾和敬。”
其实弘历刚刚说完那番话,便有些后悔了,昨夜后半夜,他躺在同心身旁久久无法入睡,就是想要忍下心中的怒火。
可是方才,同心一提及子嗣的事情,他一时没忍住便冲她发火了。
“心儿,朕不是故意的,朕不该对你发火的。”弘历低头吻上她的发顶,话里带着懊悔的语气。
“还有……你说过要与朕白头到老,永结同心,朕不许你食言。”
同心轻轻叹了口气,都是她把弘历逼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心疼地搂着他的腰身,温声细语,“弘历,我也不想食言,可是……我真的好怕那一天会到来。”
“不会的,朕相信有安秉生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对了,安大哥可能要离宫一趟。”
弘历稍稍松开她的身子,不解地挑眉,“他出宫做什么?你的毒……”
“我的毒已经暂时控制住了。”同心微微勾唇,又言道,“安大哥说西域有一种神药,可以彻底清除我体内的毒,所以他要去取。”
弘历的眸底闪过一抹狐疑,旋即又恢复了常色,温声道,“让他告诉朕,此药在西域的哪个地方,朕派人去取。”
“还是让安大哥亲自去吧,旁人也不认识药呀。”
其实,哪有什么神药,这些都是同心胡编乱造的。
安大哥的毒药害死了永琏、永泰,弘历是不会放过他的。
正好昨夜安秉生向同心辞行,她便想趁此机会,让安秉生平安出宫。
至于,他究竟还能不能找到解毒的法子,这些对同心而言都不重要了,毕竟,安秉生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不行!”弘历沉思了片刻,一脸坚决道,“他要是走了,你又毒发了该怎么办?”
“你放心,这些日子徐太医跟着安大哥又学了不少的医术,徐太医已经可以帮我控制毒发了。”
只要可以解毒,哪怕有一线生机,弘历都不会放过。
他点了点头,“那好,朕让人给他准备马车盘缠。”
……
弘历去上早朝后,同心一直待在正殿中。
本以为安秉生会亲自前来辞行,然,这上午都未见到他的身影。
“娘娘,皇上说要过来陪您用午膳,您要是饿了,先吃点儿点心垫垫。”夏荷端着一碟桂花糕,在她身边温声道。
同心抬眸,望了一眼桂花糕,却没有半点食欲。
“夏荷,为何本宫这一整日都未见到安大夫?”往常这个时日,安秉生应该过来诊脉才对。
夏荷放下手中的糕点,恍然大悟道,“娘娘原来是在等安大夫,皇上已经让安大夫出宫了。”
“这么快?”同心的眸底闪过一抹狐疑,即使安秉生要走,也定会来向她道别的。
除非……除非有人阻挠。
这个想法还未在同心的心里坐实,一个欢快的身影忽然蹦跶了进来。
“心儿姐姐,您怎么还在这里呀?”魏小玉一脸疑惑道,“方才我明明听见有人向夏荷姐姐带话,说安大夫在宫门等您呀。”
“咳咳咳……”话音刚落,夏荷忍不住轻咳出声。
“呀!”魏小玉忽地叫出了声,有些不好意思道,“夏荷姐姐你也在这里呀,小玉刚进来都没有瞧见。”
同心抬眸望了一眼脸色突变的夏荷,这其中的缘由,她也差不多知晓。
这些年来,某个人的醋意只增不减,想必这又是他的意思吧。
“嗯,方才夏荷跟本宫说了,本宫正准备去呢。”同心抿唇一笑,这事也怪不得夏荷。
魏小玉盯着同心澄澈的眼瞳,脸上笑开了花,“那姐姐快去吧,安大夫应该等了许久了。”
“好。”
“皇上驾到!”
同心刚起身,门外便响起一阵通传声。
话音未落,弘历已经大步朝同心走来。
魏小玉看着满面春风的弘历,不禁拧紧了秀眉,一阵腹诽道,真是一个小气的男人,安大夫跟心儿姐姐的种种经历,哥哥都与她说了。当时她可是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可是……眼前这个男人是没有长心吗?连让他们一个道别的机会都要阻止。
其实她才不想做这个皇帝的女人,若非心儿姐姐多番嘱托,还有怕哥哥的唠叨,她定会离这个人远远的。
“皇上。”
众人齐齐向弘历福了福身子。
弘历点头,便上前抓住同心的手,生怕她走了一般。
今日弘历抓她的手,特别用力,同心忍不住缩了缩手。
弘历却抓着不放,拉着她朝偏殿走去。她只好对魏小玉使了个眼色,便跟着弘历走了。
用过午膳,弘历特别犯困,昨夜几乎一夜未眠,哪怕是铁打的身子也经受不住。
同心陪着他躺了一会儿,耳边便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弘历这般爱她,她确实不该再与安秉生有任何纠葛。
可是,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或许还未见,她与安秉生就已经阴阳两隔了。
她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
神武门。
马车旁的男子面无神色地望着出入的大臣、宫人,此次一别,或许便是十年,心儿一定会来见他的。
可是左顾右盼,非但没有等来同心,却看到了此生,他最不想见的人。
“草民,给太后请安。”这句请安,安秉生愣了许久,才生硬地吐出了口。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示意身边的人都退下。
待所有人退下后,太后又朝安秉生走近了几步,伸手将一个纸条快速塞进他的手中。
望着安秉生疑惑的侧脸,温声道,“这是柔儿的住处,你若是有空,便去看看她吧。”
柔儿的事,安秉生也向魏筠谨打探过,可是终究没有打探出任何下落。
眼前这个人是柔儿的亲生母亲,为何见她一提到柔儿,眼里便充满无尽的忧思呢?
“哀家……哀家出不了宫,不能去看她,听说柔儿一直惦念着你这个哥哥,你就去看看她吧。”太后似乎瞧出了他的心思,不禁哽咽道。
安秉生不动声色地将纸条塞进袖子里,淡声道,“柔儿是我的妹妹,我自会去看她。但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我爹,只是为了妹妹。”
太后缓缓逼退眼眶的泪珠,沉默了许久,抬眸望着一张酷似他的的脸,“孩子,是我对不住你们……”
对于她,在安秉生的心里即便没有恨了,可他也说不出一句原谅。
若不是她,他会有一个幸福的家。若不是她,安家的数十口人便不会枉死。
瞥了一眼身旁忏悔的老妇,安秉生缓缓转过了身子。
太后也从未想过要得到他的一句原谅,不过见着他如今安康,也总算为安家多留了一条血脉。
这一点,她倒是感到欣慰的。
“孩子,以后你多保重。”太后说完,又立马恢复常色后,离去。
太后走后,安秉生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他以为往事再也不会再心底泛起任何涟漪,可今日突然又被翻出,总是免不了一阵五味陈杂。
“安大夫!安大夫!”
其实太后刚走,魏小玉便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见他一会儿面无表情,一会儿要摇头轻笑,让魏小玉忍不住叫了他两声。
安秉生转身,瞧见来人,心底涌现慢慢的失落,她终究是不来向他道别了吗?
“安大夫,你别急。现在离宫禁,还有好几个时辰,心儿姐姐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不过,她一定会来见你的。”魏小玉出声安慰道。
安秉生顿时急了,“麻烦?可是有人欺负她?”
“不是,不是,是皇上,要让她陪着用午膳,等皇上用完午膳,回去批阅奏折了,心儿姐姐便会来了。”魏小玉轻声解释道。
……
冬日的阳光本就不暖,才刚过正午一会子功夫,阳光已经渐渐微弱了。
听着耳边愈发沉的呼吸声,同心缓缓起身,穿戴好后,又披上了厚厚的披风。
在心底犹豫了这般久,还是决定去神武门看看。
也不知小玉有没有懂她的意思,不知她是否让安秉生不等了。
来不及想这么多,同心已经大步跨出了殿门。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里?”守在门外的夏荷,惊声问道。
同心急急忙忙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小声一点儿,不要惊动了皇上。”
“娘娘,您为何还是要去?那晚奴婢亲眼见着您和安大夫在殿门口……”夏荷有意顿了顿,又继续道,“安大夫对您的心意,我一个奴婢都瞧见了,您不会看不出吧?”
那晚?殿门口?一定是安秉生来向她道明一切的昨晚。
“夏荷,你帮本宫看着一下皇上,别让人惊醒了。”这其中的纠葛,同心也没打算向她解释,只是对夏荷温声嘱咐道。
“娘娘……”
“只是一个好友,本宫快去快回。”同心说完,便急匆匆跑开了。
只是……同心还未踏出长春宫,耳边忽然响起夏荷的哭声。
“娘娘!娘娘!皇上……皇上……他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