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叶儿。”好累好累，眼皮好重好重，鼻尖的气息莫名熟悉。怎么可能是他，“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我猛然一睁眼，惊慌道：“皇上，咳咳，你怎么来了？”他的眼神一瞬间有了光彩。此刻，我才看清，他单膝跪地让我靠着他，面前跪着一地人，衣衫也都没穿戴齐整，像是匆匆聚集的，皆是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朕还能不来吗？再不来，你的小命都要没了。”没有太阳的冬日清晨，空地上格外地冷，君子羽一把抱起我，眉头一皱，“怎么轻了？”
呵，这在宫中一贬再贬，我能吃得好睡得好吗？心里虽然这么想，面上可不能表现出来，“皇上，我想你。”君子羽闻言一愣神，笑道，“跟朕回金圣宫。”
君子羽手一挥，把我抱上龙撵：“安子，储秀宫所有人入金圣宫外候着。着人去皇后处，就说纳兰氏的份位要晋一晋。”
金殿玉砌的金圣宫恍如调起了隔世的回忆，我好像离开好久了。“传皇后懿旨，宫女子纳兰氏保皇嗣有功，着免往昔过错，复荣华位。”
刚想起身，报旨的公公忙一拱手，荣华身子不适，皇后特意交代让荣华免礼，望荣华好生休养。
“谢公公。”我轻轻点头示意。
“公公慢走。”小翠上前引道，忽闻得一声“皇后这旨意甚得朕心，问问皇后，月妃晋淑妃，这事安排得如何。”
“诺。”公公看着皇上一惊 ，慌忙下跪又立起，匆忙退出。这皇上还真像老虎，一宫子人都怕。
“皇上。”我一愣，口中轻唤。身边人忙不迭下跪，他一挥手，“免了。”
“感觉如何？”他一踏步侧身坐在床边，笑道，“太医说没什么事，你且安心在此休养。金圣宫边上的安乐宫，朕让人修葺得差不多了，再添置些东西便让你住过去。”
手手轻轻交握，君子羽的手依旧是暖暖的，以往的喜爱，化成如今的陌生疏离。他一摊掌心，一支木簪，他曾予我的那支木簪。
“皇上，姐姐的事查得如何，究竟是何人要害她？”手握着木簪，我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这件事朕还在查。倒是你的事，你要不要自个问问？”
“我的事？”
“安子。”他一挥手，几个人低着头鱼贯而入。站好、跪下，皆是没有什么声响。
“说。”简短的一个字后是短短的沉默，“回，回皇上。”
“还不说，一个个是都想进慎刑司吗？”安公公似是看出了君子羽的不耐烦，催促道。
“回禀皇上，是，是叶姑娘嫌着天冷，烧了好几个炭盆，门窗又是闭着，这才，才出事的。”嬷嬷道。
“是吗？”君子羽反问。
“奴，老奴不敢。”嬷嬷心虚地低了头。
“回皇上，此事绝不是叶姑娘的过错，叶姑娘再冷也就奴婢给的一个小手炉，嬷嬷说这个不受宠主子，根本不是主子，一个火盆也没给过，连住的屋子也是一年到头阴暗潮湿，请皇上明察。”是汀岚及时打断了嬷嬷的话。
“你这小蹄子，枉我这么多年对你悉心照料，你居然污蔑我，是收了谁的好处？”嬷嬷恼羞成怒。
“污蔑，安子把莫白叫进来。”君莫白，他怎么会在这？
“儿臣君莫白叩见父皇，父皇万安！”君莫白恭恭敬敬施礼。
“起来吧，你说大晚上都瞧见了什么？”君子羽握了我的手，缓缓说道。
“回父皇，儿臣在永巷时便承蒙姨妃照顾，便想来看看姨妃，不想儿臣在储秀宫角落睡着了，后来听得有脚步声，看到有人鬼鬼祟祟进了姨妃的房间，手里拿着炭盆，出来时嬷嬷还把门锁了，儿臣慌得立马来找父皇。”说到此处，君莫白又磕了个头，“求父皇给姨妃做主。”
原来竟是莫白救了我。
“嬷嬷，你又是受谁人指使？”
“皇上饶命，老奴也是猪油蒙了心，是，是。”嬷嬷磕头如捣蒜。
“说吧，谋害嫔妃，诛三族，你若说出主使，朕可网开一面。”
“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老公公。”一语既出，一片静谧。
太后娘娘，为何要对我下手？那敏月是否，太后对我们的事又知道多少？思及此处，不禁心慌地颤了下身子。
君子羽似是感受到了我的心慌，轻轻把我拥入怀。
嬷嬷和几个涉事的宫人被杖杀。汀岚姑姑在我的求情下被驱逐出宫，吴良娣认了所有的罪自缢了，紫儿被她托付给了我。那几日临睡前我都是去看看紫儿，我以为她会害怕，我以为她会恨我。
“姨妃，你别怪我母妃，她也是受太后胁迫，服了宫中密药，每个月解药若是迟了几日便是受尽折磨。”紫儿平淡地说着，眼睛忽闪忽闪的，让人心疼。
“紫儿，你讨厌我吗？”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紫儿喜欢姨妃，紫儿知道你是好人，母妃把我交给你，她便放心了，也不用再受折磨。”紫儿似小大人一般劝解我。
“紫儿，你放心，我定护你周全。”我拥着紫儿的手不禁紧了紧。
“母妃，过一天是一天，母妃不要想太多。”这么懂事的孩子真让人心疼。
“母妃，你瞧，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君莫白说着话自门外踏入，宫人忙着掀帘。
今儿个第一日搬到安乐宫，安乐宫离金圣宫很近，听说以前是一个皇帝极为宠爱的公主住的，安乐宫里小桥流水，还有庄园天地，就像是皇宫里的一片桃花源。我住了正殿思安殿，君莫白住了左侧殿喜乐殿，紫儿住了右侧殿无忧殿。没想到的是，这次君子羽那么轻易地答应了我想抚养紫儿郡主和义子君莫白的请求。
“呀，糖葫芦，谢过莫白哥哥。”看着紫儿吃着糖葫芦，心里还是有丝心疼。
“母妃，这个给你。”莫白向我递来另一串糖葫芦。
“那你呢？”我接过糖葫芦问道。
“莫白，莫白不喜，母妃和紫儿妹妹喜欢就好。”莫白低了头。
“叶儿。”君子羽不知何时已经进来，倒是没有人通报。
正想行礼，被他拦住，“都别多礼，今儿个新来了几个御厨，做了些民间的吃食，想来你们应当都喜欢，便拿了些过来。”旁边立着两个宫人，手上提着两个食盒。听得君子羽一言，立马把食盒里的吃食摆了满满一桌。喝的有豆浆、豆汁、米汁，各种粥，皆是小碗盛着。吃的糕点也是各种形状，各种色彩，闻起来都是香甜的味道，还有一盘糖葫芦，色泽红彤彤的，让人忍不住想吃。
“叶儿，来尝尝，看喜欢哪样，我再让御厨去做。”君子羽伸手，我覆上他的掌心，身子不由地抖了抖，他到底是让我害怕的，脸上堆满了笑容，“谢皇上。紫儿，莫白一起来。”
紫儿看着一桌吃的，开心地吃起来，莫白看着紫儿这神情，也是拿了串糖葫芦，塞了一颗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原来他不是不爱吃糖葫芦，而是留给我和紫儿。君子羽往我碗里夹了块山楂糕，我拿起筷子，他倒是拿过我的糖葫芦开始吃起来，“你身子刚好，别吃太甜的，山楂糕倒是可以。”
“好。”换做以前，我定是要在他面前争一争，如今经历过这么多事，才知皇宫里要顺从皇帝的规矩，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特别是这些无关痛痒的事。
他倒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一愣神又道：“这糖葫芦酸酸甜甜，味道是真不错，你就尝一颗解解馋。”
“好，谢过皇上。”我就着他的手尝了一颗糖葫芦。
“叶儿，你在我面前做自己就好，不用改变。我们私下相处时也别想着皇宫规矩，以往的事朕确实也有不当之处，往后朕会护着你，我们从头来过。”
“好。”从头来过？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抹杀，从头来过，我和你还回的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