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急促，看着廊檐上一根根大大的红柱，多想停下来抱着柱子喘口气，可是一想到敏月，一想到君子清，我一会都不敢停下来。长发被冬夜寒冷的刺骨的风吹得乱舞，冷，好冷。
“啊!啊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娘娘，您用力啊，看见头发了。”在这黑夜里，清晰的人声飘入耳。
惊鸿殿很特别。皇宫里的宫殿皆是一宫四殿，主殿、后殿、左偏殿和右偏殿。唯有惊鸿殿在御花园一角，依山傍水而建。唯一的通处就是一条长长的廊檐。此刻廊檐外水泄不通，脚底突然一滑，一曲膝半跪了下去。
“主，小主。”小翠趁这个间隙赶上了我，忙不迭地把厚棉披风往我身上一罩。“小翠扶你起来。”话音才落，小翠扶我的手松了，“奴婢叩见皇上，叩见皇后娘娘。”
一抬头，君子羽立在眼前，皇后跟在身后。侧眼一瞥，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何时开始飘落，落得家山湖面皆是白白一片。“叩见。”
“起来，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君子羽伸手扶我，我一低头看到他袖边残留的血迹，想是敏月有事他衣裳都顾不得换。
“这丫头倒是忠心，跟着你跑了一路，起来吧。”皇后说道。
“谢皇后娘娘。”得了指令，小翠倒是不慌着起身，利索地帮我穿上了鞋子，这才起身退到一侧。
这尴尬的氛围，“皇上，皇上，不好了。”一个婆妇直直冲到君子羽身边跪下，慌慌张张，脸上发上皆是汗水。
“大胆，慌里慌张成何体统。有什么话赶紧说。”皇后身边的金钗喝道。
“回皇上，回皇后，月妃娘娘不好了，孩子不足月一直下不来，月妃娘娘怕是撑不住了。请皇上，皇后早起定夺如何安保？”说完那仆妇便拜倒在地。
“闭嘴！皇上，求皇上让我进去，并宣太医入室。”汨罗朝嫔妃生子，太医皆在外处候着，有情况都是接生婆婆传达，太医开处方派小僮煎药递进去，让太医进去内室着实大胆。
“这。”君子羽脸上露出一丝难色。
“皇上，皇嗣要紧，请皇上。”这仆妇声音颤抖，眼睛斜斜瞄过来，被我一盯赶紧避开。
“皇上皇后还没发话要你多嘴！”金钗又道。我不禁看了她一眼，她神色丝毫不变，果然是皇后宫中的大宫女，果真不一样。
“皇上，求求你救救姐姐!”我低声哀求，正准备俯身磕头，却被君子羽一把扶起。
“你进去吧。”君子羽一转头，“安公公，传朕口谕，惊鸿殿所有人听从宫女子叶氏吩咐。”
拉着小翠的手急匆匆跑入惊鸿殿，推开门鼻尖便飘入一股莫名的味道，血腥味，炭火味，汗味，混杂在一起，让人绝望。
“周嬷嬷，再等等，月妃娘娘攒点力气还可以再生生看。”
“许嬷嬷你说还等，等什么。平常老百姓家但凡女子生不出来都是保小。更何况，皇家子嗣，待会皇后娘娘进来，也得动剪刀。”周嬷嬷一张长脸，右手拿着把银光闪闪的大剪刀，说起话来颐指气使。
“皇上没有发话，你凭什么动剪子。”敏月的塌边还好有灵儿。
“你这小蹄子赶紧放手！抓住她！”几个接生嬷嬷听得周嬷嬷一句话，哆哆嗦嗦还是抓住了灵儿的手，此刻敏月面色苍白，只能躺在塌上默默流泪。
“好霸道的嬷嬷。”小翠上前死死按住周嬷嬷的手，夺下剪子。
“你是谁？要你多嘴。”周嬷嬷为人确实狠，趁着小翠不留意一个巴掌就甩了过来，小翠白皙的脸上瞬间出现五道红红的指痕。
“周嬷嬷，这是宫女子叶氏，皇上说今儿月妃生子都归她管。”许嬷嬷小心道。
“您老可都听到了，都放开。”我边说边上前顺手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那周嬷嬷一张长脸本就丑，此时丢了脸面涨得通红，活脱脱肉市场上一块充血的大猪肝，更是难看。
“来人，把周嬷嬷拖下去，听皇上发落。”
“是。”灵儿一应声，带人把周嬷嬷拖了下去。
我几个大踏步，来到敏月塌前，“叶敏月，别忘了你肚子的孩子是他用生命换来的，你一定要坚持！不能放弃！”我凑着她耳朵说道。
“微臣为娘娘诊脉。”帘幔轻放，参片一含，几个接生嬷嬷看我在场重新卖劲帮敏月接生。
“叶姑娘，月妃娘娘精神好些这孩子还是生得下来的。”
“好好接生，自有赏赐。”
“你们听她的。”我指着许嬷嬷道。
殿内的炭火在火烧中传来哔哔啵啵的声音，敏月腹中灌了碗吊精气神的汤药，面色缓和了好多。冒着热气的滚水一盆接一盆的烧进来，接生嬷嬷们一遍遍地净手，也真是佩服她们，那么滚烫的水也下得了手。
“哇哇哇！”忙乱中响起一声清晰的婴儿啼哭。
“叶姑娘，是个小公主。”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敏月苍白如纸的面庞，发丝紧贴在脸上，不禁伸手把她的发丝抚向一侧。
“叶姑娘，奴，老奴摸着了婴孩的头发，这月妃娘娘怀的是双生子，这腹中还有一个。”听得许嬷嬷这话，我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这敏月还有气力吗？
“啊！双生子？”
“妹妹，我可以，可以，啊，啊！”敏月再次咬紧了口中的绣帕，手几乎把床帘都拉烂了，“出来了！出来了！”我细细一瞧，许嬷嬷怀中的婴孩闭着眼睛，浑身青紫，慌得她们在一边拍他屁股。“哇哇。”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敏月，敏月！”敏月彻底晕了过去，底下殷红的血染透了床榻。
“禀告皇上，月妃平安诞下三皇子三公主。”四更锣鼓响起，夜依然漫长。皇上得了双生子，当即下旨，晋月妃为月贵妃，三皇子赐名君莫凌，三公主为毓秀公主，随即离去。皇后留下安置各事，想着小翠和灵儿都在，我也带着浓浓困意回了储秀宫。那狭小的屋子，有点暖，哎今日运气真好大门也没落锁，睡了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