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萧和陆紫霖刚逃出李存信府邸,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辆车马朝他们赶了过来,只见熊彪驾着马车大声疾呼:“陆少侠、陆姑娘,快上来!”
然而一大队侍卫从府里追了出来,离陆凌萧姐弟不过十丈之远。陆凌萧将陆紫霖往马车的方向推去,叫道:“姐姐快上马车,我断后!”可是刚想出手,却发现心力衰竭,四肢无力,嘴里喷出一口黑血,单膝跪倒在地上。
陆紫霖往后一望,张口结舌,着急的问道:“弟弟,你……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
侍卫们每人手执一把亮晃晃的长剑,冲了过来,黑压压的一片,其架势犹如万马奔腾。陆紫霖抱着奄奄一息的陆凌萧,蹲在地上啜泣,“弟弟,别害怕,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看着你这样痛苦,姐姐的心都快碎了……”陆紫霖轻轻闭上双眼,心中竟觉得轻松释然。
熊彪驾着马车离陆凌萧越来越近,眼看不到三丈的距离,然而还是来迟了一步,侍卫们的刀剑就要砍到陆凌萧和陆紫霖身上。
忽而间,传来一阵阵惨叫声。侍卫们的武器还没砍在陆凌萧姐弟身上,却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暗器击中要害,翻滚在地。一位青年男子冲了过来,挡在陆紫霖前面,与侍卫们一阵拼杀。
陆紫霖抬起头,那熟悉的背影着实让她吃惊不小,青年男子正是赵江皓。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在这关键时刻,是他救了自己和弟弟一命。
片刻过后,熊彪带着一群手下,和张悠苠冲了过来。熊彪与赵江皓杀敌,掩护陆紫霖和陆凌萧,张悠苠二话不说,抱起陆凌萧跳上马车。
“悠苠,你怎么来啦?”陆紫霖坐进车马后问道。
“来不及解释了,我们快点出城!”张悠苠驾起马车快速的朝城门口奔去。
“可是赵公子——”陆紫霖回过头,朝马车背后望了又望。
“别担心,他自己有马,我们事先已约定好,他很快就会与我们会合。”
果然,没过多久,赵江皓独自一人骑着马赶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十三太保的手下……把他们拖住了……你们……都还好吧?”
张悠苠答道:“我和陆姐姐没事,只是萧弟……”
陆紫霖望着怀里面容憔悴的陆凌萧,暗自伤神,内心思道:“亏我跟着师父习医多年,竟没能看出弟弟中了五寒蛊毒。弟弟的心思当真缜密,为了瞒过我,竟然做出傻事,自己事先服下毒药,以致没能看出他中了另一种毒。也许李存信没有骗我,现在只有他能救弟弟了。”
于是朝张悠苠喊道:“快停下来,我要回去!”
张悠苠减慢了马车的速度,回首问道:“陆姐姐,我没听错吧!我们好不容易逃出龙潭虎穴,现在要回去送死?”
“谁说要回去送死?唉,跟你们说不清,你们听我的就是!”
赵江皓跟在马车旁边,对陆紫霖提出的要求也感到很诧异,“紫霖是不是被吓傻了?张兄,别听她的,我们快点出城,别让他们追上。”
“驾!”
张悠苠一鞭子打在马的臀部,马车跑得更快了。
陆紫霖心觉奇怪,这两个冤家什么时候称兄道弟,还一个鼻孔出气了?
只是弟弟现在奄奄一息,危在旦夕。出了城后,想救他就更加渺茫了,还不如冒险一试。
“你们两个听到没有,再不听我的话以后就不理你们了!”
陡然间,陆凌萧醒了过来,咳嗽了几声,缓缓道:“姐姐……别回去……我还撑得住……咳咳……”
陆紫霖在陆凌萧身上和颈部扎了一些银针,封住了穴道,防止身上的毒气扩散得更快。
“你看你,都这个样子了,还逞强!”陆紫霖揉了揉陆凌萧的胸口,给他顺顺气,看到弟弟这副病态犹如千万根刺扎进心窝。
“你们听到没有,快把马车停下!”陆紫霖继续喊道。
“姐姐……你要是回去……我立马自断经脉而亡……”
陆紫霖知道弟弟的脾气很倔,如果再不顺着他的意思,只会让他更痛苦,“好,你说什么姐姐都听你的!”
陆凌萧微微的闭上了眼睛,虽然浑身难受,但好歹把姐姐救了出来,这比什么都值了。
“弟弟,你一定要撑住,姐姐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救你……我们很快就出城了,出了城,什么都不用怕了……”陆紫霖生怕陆凌萧睡着后再也醒不过来,不停的跟他说话。
陆凌萧嘴唇轻启,露出舒心的笑容,“玉儿都还没有找到,阎王如果收了我,那就太无情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到达了城门口,然而城门口依旧有重兵把守,张悠苠赶紧把马车停住。
赵江皓见此情形,忙问道:“我们是要杀出去,还是先留在城里找个安顿之处,再请个大夫给陆公子治病?”
张悠苠坚定道:“当然是杀出去,现在全城搜捕,待在城里李存信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至于请大夫,赵兄你忘记啦,陆姐姐就是最好的大夫。”顿了顿,又道:“待会儿我和赵兄把守卫们缠住,陆姐姐,你驾着马车冲出去。”
陆紫霖点了点头,“也好,只是这次真的连累你们了。”
“没什么连不连累的。你们出城后,我和赵兄会很快跟上,就这么说定了。”
陆紫霖没想到几个月不见,张悠苠和赵江皓变化这么大,不仅化“敌”为友,而且行事作风这么干脆果决。
张悠苠和赵江皓正想出手,李存孝却带着一队人马,突然赶了过来。
李存孝骑着骏马,靠近马车,小声的对张悠苠和赵江皓道:“我知道你们是陆凌萧的好友,先别轻举妄动。”张悠苠和赵江皓面面相觑,虽然知道李存孝有心救陆凌萧,但不知他有何打算。
李存孝的一个手下蹬上了陆紫霖的马车,装作车夫,张悠苠和赵江皓换上了李存孝送的兵服,然后混进了李存孝的队伍里,一拨人井然有序的欲出城。
李存孝贵为十三太保,本可随意进出城,但城门的守卫经过李嗣源和李存信的授意,李存孝每次进出城门,稍有可疑之处,城门守卫都会搜查一番,这次也不例外。
城门守将带着四名守卫上前拜道:“属下参见十三太保!”
李存孝面无表情的颔首,漠然道:“本太保有急事出城,你们快让一条道。”
守将望了一眼李存孝身后的马车,道:“敢问十三太保,马车里是何人?可否让属下检查一番?”
李存孝不想在此浪费时间,从马背上跳下后,一巴掌打在守卫头领的脸上,骂道:“狗奴才,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上次有我四哥罩着你,才没打碎你的满嘴狗牙,这次竟还敢对本太保无礼,还不快滚开!”
那守将捂着通红的脸,但也只能忍气吞声,躬身抱拳道:“属下虽位卑言轻,但不敢徇私舞弊。恕小的斗胆,没有李大帅的出城令,任何人出城都得搜查。”
李存孝右手掏出出城令牌,猛地向前一举,呈现在守将眼前。那守将一惊,即刻让手下退开,让出一条道。
当日,郑秋安将陆凌萧被人下毒以及陆紫霖被迫嫁给李存信之事告知曹夫人。曹夫人本就心地善良,又很欣赏李存孝这个义子,于是亲自出面游说李克用,并索要了一枚出城令牌,将它交给李存孝。
出了城后,李存孝赶紧钻进马车看望陆凌萧,却发现陆凌萧愈加的虚弱,病情比上一回更加恶化了。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萧弟不是说过,可以用内功将毒逼出来?”李存孝这时才意识到上了陆凌萧的当。
陆凌萧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由于太虚弱,说不出话。陆紫霖眼神呆滞,也是一言不发。
马车又行走了半个时辰,到了一个破庙,李存孝命队伍停下,和陆紫霖一起将陆凌萧搀扶进了破庙。
“陆姐姐,萧弟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看样子像是中了很深的毒。”张悠苠急切的问道。
见陆紫霖不开口,李存孝答道:“他中了五寒蛊毒。”
“五寒蛊毒?是谁下的?”张悠苠大为一惊。之前就听陆凌萧提起过,当今之世,除了皇甫辰,没有人有五寒蛊毒的解药。
“是我四哥李存信下的毒,听说这种毒是提炼了天下至寒至毒的五种毒虫的汁液混制而成。至于是哪五种毒虫,毒药制作的过程是怎样,就无从知晓了。”
“你说的是四太保?五寒蛊毒是皇甫辰的不秘之传,怎会轻易传与他人?莫非他们有所勾结……”张悠苠若有所悟。
李存孝摇了摇头,“听萧弟说过,皇甫辰是黄天神教的教主。我四哥胆子再大,也不敢与之勾结,做出背叛义父之事。”
“那他怎会有五寒蛊毒?”张悠苠虽然知道冷千霜也懂得下这种毒,但很难将她与李存信联系到一起。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赵江皓恍然道:“所以刚才紫霖想回去求取解药?”
陆紫霖坐在草堆上,将陆凌萧抱在怀里,依旧是沉默不语,陷入绝望之中。
“陆姐姐,你先别灰心,我们总有办法救萧弟的。”望着陆凌萧虚弱不堪的模样,张悠苠心中真不是滋味,无力的安慰着。
“依我看,我们合力将陆少侠体内的寒毒逼出,或许有一线生机。紫霖,你先放开陆少侠。”赵江皓说完,就盘膝在地,把陆凌萧的身躯扶正,双掌撑在陆凌萧后背,给他输送内力。
陆紫霖微微摇头,“不要白费力气,你这样做是没用的。”
“难道你现在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不试试怎知行不行。”赵江皓没有停下来,使出全身内力,试图将陆凌萧的毒气逼出来。
“赵兄,我来帮你一把!”张悠苠也盘膝而坐,双掌与陆凌萧合击,两人一前一后,源源不断的给陆凌萧输送内力。
陆紫霖在一旁心急如焚,张悠苠和赵江皓的修为尚浅,要是他们也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祸不单行了。
“够义气!”李存孝在一旁赞叹不已,没想到世上除了自己和陆紫霖,还有这么多愿意为陆凌萧做出牺牲的人。
李存孝命令道:“你们埋伏在周围,任何人靠近,格杀勿论!”
“是!”十几个手下立刻动身,在破庙周围埋伏起来。
李存孝也盘膝坐了下来,在陆凌萧的侧身为他输送内力。
“十三太保,你……”陆紫霖略微惊讶,但更多的是感动。
陆紫霖守在破庙门口,不断的徘徊,一边苦思解毒的办法,一边张望草堆里众人替弟弟运功疗伤的状况。
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逝着,突然从前方跑来一群人,看其装束打扮像是武林中人,但不知是何门何派。这些人与其说是跑过来的,倒不如说是躲到破庙里逃命,因为他们当中很多人都受了伤,相当的狼狈。
陆紫霖心中叫苦不迭,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在这个时候。刚想把门关紧,却发现这个破庙连门都是坏的。
还好破庙外埋伏了许多李存孝的手下,见那些陌生人靠近破庙,全都冲了出来,拿起武器,摆好阵势,挡在了破庙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