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孝在府里晕倒后,几个下人见了,吓得惊慌失措,赶紧禀告管家张伯和何夫人。何夫人命人将李存孝抬到床榻上,并请来大夫。两名大夫望闻问切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气,唏嘘不已。
此时,听闻李存孝昏厥的陆凌萧赶了过来。几个时辰前,陆凌萧虽被李存孝点了穴道,但时辰一过,穴道已自行解开。
“张伯,何夫人,发生了什么事,李大哥怎么样了?”陆凌萧急切的问道。
张伯唉声叹气的摇摇头,何氏施礼道:“启禀陆公子,将军三日前突发病症,卧床不起,大夫说是积郁之症。病未好转,不想今日又外出,归来后即是如此了。”
陆凌萧惊问道:“你是说李大哥三日前就病发了?”
何氏点点头:“正是。”
陆凌萧转向塌边的大夫,问道:“大夫,十三太保病情如何了?”
其中一名年长的大夫答道:“十三太保患了积郁之症,心气衰弱,六脉弦迟。若是心平气和,安心静养,原本是好得了的。只是病还没好,就动了怒气,再加上心中苦闷,才导致气血不畅,昏厥倒地。”
回想起李存孝先前所言,陆凌萧这才明白,李存孝是以带病之躯,去找姐姐了。陆凌萧不禁暗叹,李大哥并非事必亲躬之人,如此急着寻找姐姐的下落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吧!
“老先生,那怎样才能治好十三太保?”陆凌萧再次问道。
老大夫拱手道:“公子不必担忧,十三太保的病情虽有所加重,但未伤及命脉。老夫先开副安心凝神和行气活血的方子,将药引煎成汤药,稳住其伤势。再开些养脾补血的药方,您只需按时熬成汤药,给他服下即可。”
陆凌萧拱手道:“有劳老先生了!”
老大夫回礼道:“不敢!陆公子,十三太保这病主要是心病引起的,心病还得心病医啊!待十三太保醒来后,还望公子好好开导。老夫这就告辞!”说罢,带着另一名大夫离开了李存孝居室。
陆凌萧按照大夫的嘱咐,命下人去药铺里根据药方买药,又亲自守在李存孝身旁,心想:“李大哥为了我劳神费力,我一定想办法医好他。姐姐深谙岐黄之术,只可惜下落不明,要不然会更好的医治李大哥了。”
陆凌萧的伤口依旧隐隐作痛,于是盘膝而坐,运功疗伤。半个时辰过后,浑身真气游走顺畅,但奇怪的是,腹部有些胀痛,体内似乎有股寒气正在游走,似乎已侵蚀骨髓。陆凌萧没有多想,只想尽快恢复内力,替李存孝疗伤。
又过了半个时辰,何氏端来了汤药,可是李存孝依旧昏迷不醒。
“陆公子,你看这……”何氏望着李存孝,面露难色。
“何夫人,请把李大哥的嘴张开。”
何氏依言,先让小倩将李存孝的身子扶起来,然后用手掰开李存孝的嘴唇。陆凌萧右手一挥,运起内功,将碗里的汤药吸出。那些汤药汇成一条细长的水柱,如一条灵活的银蛇一般,缓慢而准确的飞向李存孝张开的嘴唇。待汤药完全进入李存孝的嘴里后,陆凌萧托住李存孝的下颌,略往上提,“咕咕”几声,汤药顺着李存孝的喉管,被李存孝完全咽了下去。
“何夫人,你们暂且退下,我替李大哥运功疗伤,你们不要让任何人进屋打扰。”
何氏欠身道:“如此有劳陆公子了!只是陆公子伤势未愈,不宜运功……”
陆凌萧摆手道:“无妨,在下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相比李大哥而言要轻许多。”
“那妾身便在门口守着,若有所需,陆公子直唤妾身即可。”言罢,便和小倩一同出了房间。
陆凌萧把李存孝扶正,坐在床头上,从背后给李存孝输送真气。李存孝的额头上渐渐溢出热汗,一股股热气从头顶散发出来。
半个时辰过后,李存孝逐渐苏醒,发现陆凌萧正在替自己运功。李存孝身子虽虚,但苍白的脸色已渐渐有了一丝红润。
李存孝心中一阵苦涩,陆凌萧明明虚弱得很,竟不惜耗费内功和心神为自己运功疗伤。若不是运功期间不能强行中断,李存孝定会出手阻拦。
然而,李存孝慢慢感觉到,从背后传来的内力渐渐变得微弱,到最后陆凌萧双手无力的垂下,身子倒在了床上。李存孝急忙转身,发现陆凌萧双目紧闭,嘴唇乌黑,不省人事,不由得惊慌失措,连声喊道:“萧弟,萧弟!”陆凌萧却是一动也不动。
“快来人,快把大夫请过来!”李存孝朝屋外大喊。
屋外的何氏一惊一喜,喜的是李存孝醒了过来,惊的是李存孝为何急着喊大夫。
大夫给陆凌萧把脉后,又翻开陆凌萧的眼瞳看了看,唉声叹气道:“这位公子身中剧毒,毒气已侵入全身,怕是……”
李存孝一把抓住大夫的衣领,怒气冲天道:“怕是怎么样?你说啊!他身上只是受了皮外伤,怎么会中毒?你这个庸医,再敢胡说八道,小心你的狗命!”
“将军请息怒!”身旁的何氏躬身道,“将军,陆公子以重病之躯,强行为将军运功疗伤,着实感人肺腑!但陆公子确实像中毒的状况,您不妨听大夫继续说下去。”
李存孝怒气略消,放开了抓住大夫的手,“你快说,他中了什么毒,用什么法子医治。”
大夫双腿跪下,匍匐在地上,低下头道:“小人无能,不知……陆公子中了什么毒,但可以肯定的是,此毒寒性极重,毒性剧烈……”
“你给我滚!”李存孝咆哮道。
大夫吓得魂不附体,弓着身子背着药箱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李存孝左思右想,才猛然想起:“莫非是萧弟被关进牢房后,四哥给他下的毒?哼,真是卑鄙无耻之徒!”
那名大夫前脚刚走,后脚就进来一人。此人名为郑秋安,年纪二十出头,乃是管家张伯的一个远房亲戚。自幼喜好读书,中过秀才,两年前考取进士,不幸落第,遂到李存孝府上谋取差事。无奈李存孝好武轻文,至今没受重用,只好帮着张伯打理府上事务。
郑秋安上前拜道:“小人郑秋安,拜见少爷!”
李存孝微微点头,似乎并不在意来者是何人。
张伯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郑秋安微笑道:“张伯,小的是来为少爷排忧解难的。”
“哦?”李存孝似乎有了点兴致,“说来听听,本太保有何难,你又如何排解?”
郑秋安略施一礼,道:“少爷和陆公子皆为人中龙凤,遭此劫难,或是受人暗算,或是被人找到把柄,受人摆布。”
“这还用你说?”李存孝略显不耐烦。
郑秋安仍然平心静气的道:“少爷莫急,小的话还没说完。如今外有强敌朱温虎视眈眈,内有同室操戈之手足,能解眼前迷局者,唯有陆姑娘。”
“你说的可是陆紫霖?”李存孝狐疑的道,“你可知她现在何处?她已被我四哥软禁起来了,如何能解此局?”
郑秋安道:“此事小的已知晓。”
李存孝疑惑道:“哦?你如何猜到的?我可没告知任何人。”
郑秋安道:“自少爷病重以后,小的深感忧患,派出不少暗哨盯着大太保、四太保之处,也得到不少可靠的消息。今日少爷急着出门,又没带随身侍卫,小的不放心,暗派几人跟随少爷,才知陆姑娘果真被软禁在四太保府上。”
李存孝刚要发怒,郑秋安就猛然跪下道:“此事小的自作主张,还望少爷恕罪!”
李存孝叹了口气,道:“罢了,此事我就不追究了。你接着说下去,陆姑娘如何解此危局。”
郑秋安继续道:“小的听闻四太保对陆姑娘有意,而且有迎娶陆姑娘之意,我们何不使出一招美人计。至于少爷,则宜按兵不动……”话未说完,就在李存孝耳边轻语几句。
李存孝听后,似乎很满意,吩咐郑秋安道:“你们好好照料陆公子,本将军出去一趟。”
郑秋安何等机灵,知道李存孝出去定会惹上麻烦,立刻劝阻道:“天色已晚,少爷有病在身,不如让小的去吧。”
李存孝看了一眼郑秋安,“不行,这事得我亲自出马,你办不了。”
“少爷可修书一封,小的替少爷送去。”
李存孝一想,这也是个好办法,反正自己看到四哥那张脸就觉得心烦厌恶。于是写了封信,命郑秋安交给李存信。
李存信看到信后,又惊又气,暗骂道:“这个陆凌萧怎么这么经不起折腾,专门破坏我的计划。”
原来李存信在陆凌萧入狱后,趁他不注意,在饭菜里下了五寒蛊毒。原本是想以此胁迫陆紫霖嫁给自己,却不料才过几天,陆凌萧中毒就这么深了,如果这事让陆紫霖知道,定然会悔婚,即使强迫娶了她,也得不到她的欢心。
当然了,李存信还不知道,陆凌萧是因为运功过度,才导致毒性发作得更快。
李存信现在还不希望陆凌萧就这样死去,于是交给郑秋安一粒解药,道:“这颗解药只能解除陆凌萧身上一半的毒,够他多撑大半个月的。你去告诉他,只要他姐姐嫁给了我,我就会把真正的解药送给他。”
郑秋安得到了解药,如获至宝,“千恩万谢”的告别了李存信。
陆凌萧吃完解药后,吐了几口黑血,又昏睡了过去,但脸上逐渐恢复红润。李存孝松了一口气,眉头舒展开来,命下人打来热水,用毛巾擦净陆凌萧嘴角的血迹。
翌日清晨,陆凌萧睁眼问道:“李大哥,你在这守了一晚上?”
见陆凌萧脸色好了许多,李存孝点了点头,乐滋滋道:“萧弟,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快吓死我了!”
陆凌萧嘴唇发白,身子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微微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事,李大哥你怎样了?”
李存孝怫然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好得很。”
陆凌萧莞尔一笑:“这些天我们到底怎么了,轮换着生起病来。不过还好,没有同时病倒,要不然……咳咳!”
李存孝拍了拍陆凌萧的后背,忍俊不禁道:“你的心够宽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正在这时,一名彪形大汉风尘仆仆的走进屋来,半跪道:“属下参见十三太保!”
李存孝转身一看,这彪形大汉不是别人,正是熊彪。李存孝喜出望外,赶紧上前扶起熊彪,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待在仅州吗?”
熊彪右手在眼前一晃,叹道:“唉,郑秋安飞鸽传书,告诉属下太保病倒了。属下二话不说,连夜赶了回来,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李存孝转眼看了看郑秋安,郑秋安微微一笑,略略低下了头。
陆凌萧躺在床上,笑道:“终于来了一个没病的。”
“什么有病没病的!”熊彪往床头一看,惊问道:“这不是陆少侠吗,怎么看起来这么虚弱?”
李存孝只好把事情缘由讲给熊彪听,熊彪听后瞠目结舌:“原来是四太保,他……为什么这样做?”
陆凌萧刚想出声解释,李存孝就摆手制止了,“还是我来说吧,这里没有外人。我和四哥平日里积怨过深,才害了萧弟和他姐姐。”
“不,主要原因是秘籍。”陆凌萧躺起身来,靠在床头,“就算我与李大哥素不相识,李存信总有一天会为了秘籍,去找我的麻烦。”
“什么秘籍?难道是近年来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议论得热火朝天的《日焰神功》?”当日陆凌萧得到《日焰神功》并习得上面的武功,熊彪也在场,故有此一问。
陆凌萧点了点头,“可惜秘籍已不在我手里。”
“那秘籍跑哪里去了?”熊彪随口一问。
李存孝瞪了熊彪一眼,“这些都不重要了,现在要紧的是想办法找到救治萧弟的解药,还要把陆姑娘救出来,千万别让她嫁给四哥!”
熊彪刚想问陆姑娘为什么要嫁给四太保,觉得气氛不对,话还没到嘴边就咽了回去。又看了看杵在一旁的郑秋安,这家伙从自己进屋以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站得端端正正,十指微微交叉在一起,贴在腹部,显得甚是沉稳恭谨。
“我去找义父!”李存孝突然冒出一句话。
陆凌萧又咳嗽了两声,伸手想拉回李存孝,“没用的,这桩婚事是你义父做的主,要想让他收回成命,几乎是不可能的,至于我的性命——”陆凌萧一声苦笑,继续道:“他才不会为了我去得罪他的那几个义子。”
“不,不会的,我去求我义父,他一定会帮我的!”李存孝眼神迷糊,似乎在喃喃自语。
“李大哥,你先别冲动,听小弟一言。”陆凌萧几乎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郑重其事的说道:“先前我们低估了四太保,才导致如今的局面。为今之计,也许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我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