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萧猛然想起下山前,师父在湖边的嘱托。李宁玉才离开一天,自己就寻死觅活的,哪有半点男子气概,不禁愧然道:“姐姐,我知道了,我要振作起来,不能辜负你们对我的期望。”
陆紫霖如释重负,欣然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你快把汤喝了,都快凉了。”
“今天客栈里好闹腾,街道行人也多了些。”张悠苠一进门,就兴致勃勃的说道。
陆紫霖道:“这么说,后天的比武大会肯定是热闹非凡了。”半个月前,城里的皇榜上就张贴了比武大会的告示。
张悠苠应声道:“没错,昨日在外寻找师父时,就看到不少江湖打扮的侠客入城,看来都是来参加这场武林盛会的。”
陆紫霖好奇道:“不过比武大会在京城举行,你们说怪不怪哉?”
“有什么奇怪的,说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挑选乘龙快婿……”
陆紫霖敲了下张悠苠的脑瓜子,“你这笨蛋,哪有招女婿会在皇榜上张贴告示的?我看你八成是想早点成亲,娶个大家闺秀了罢。”
张悠苠反驳了两声,看到陆凌萧精神振作了许多,自是不甚欢喜,说道:“萧弟若有兴致参加比武大会,一定会夺得头魁。”
陆凌萧莞尔道:“江湖之中藏龙卧虎,你我初入红尘,尚不知深浅利害,又怎能言之凿凿?”
张悠苠唯诺道:“言之有理!那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去询问阿爹的下落。嗯,不如先去探听赵文杰的府邸,再做打算。”
陆紫霖慢悠悠道:“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去武会上凑凑热闹。”
陆凌萧颔首道:“此次比武大会既是张贴在皇榜上,那自是由朝廷行事,朝廷如此看重这场武会,当日必会派遣朝廷重臣主持,我们若是能与之结识,还怕问不出张伯伯的下落?”
陆紫霖朗声笑道:“所言不差,弟弟还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哩,嘻嘻!”
张悠苠有些难堪的说道:“你们姐弟俩一唱一和的,什么事情都比我想得周到。”
三人相谈甚欢,徒然间,两名青年男子走了过来,看其衣着装束,应是仆人。其中一人对陆凌萧等人说道:“三位有礼了,我等奉我家老爷之命,劳请三位到府上一叙,请随我们来!”
陆凌萧仔细打量着这两人,问道:“你们家老爷是何人?”
其中一名仆人答道:“我们家老爷就是兵部侍郎赵大人。”
陆凌萧追问道:“你说的赵大人可是赵文杰?”
仆人倒是不介意陆凌萧提起自家老爷名讳,答道:“正是!”
“什么,赵文杰?”张悠苠和陆紫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各自暗想赵文杰怎会知道我们在此处?但这样一来,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陆凌萧又问道:“敢问你们家老爷为何要见我们?”
另一个仆人恭谨道:“小的不知,你们见了我们家老爷后,自会知晓。”
张悠苠对着陆凌萧和陆紫霖小声说道:“会不会有诈?”
陆凌萧摇了摇头:“我们又没得罪过谁,谁会费此周折加害我们?反正不管是真是假,去了才知道。”
“但我们还是小心为妙。”陆紫霖谨慎言道。
“三位有请!”两名仆人躬身相迎,在前带路,甚是彬彬有礼。
陆紫霖刚准备结账,却见掌柜满脸堆笑的道:“客官,已经有人帮你们结了房账和衣食用度。”陆紫霖回过头,看到仆人颔首以作应答,显然是他们结的账。
陆凌萧三人在仆人的导引下,来到一座府邸。只见府邸外有丈余高的围墙,墙边矗立着几株高大茂盛的古树。走进朱漆大门,院子里屋舍俨然,全是青砖褐瓦,庭内有亭台楼阁。正中间有处荷塘,荷花虽未绽放,水面上含苞欲放的荷叶却是鲜嫩嫩,绿油油的,连成了一大片。荷塘旁有假山,假山旁栽有数株玉玲珑,恰逢花期,洁白无瑕的花瓣朴素而不失艳丽。满园春色,华而不奢,美而不俗,好不清幽秀丽。
仆人将陆凌萧等人带到大厅,只见大厅里早有一位中年男子在等候着,那男子身材瘦削颀长,一脸威严,陆凌萧等人定睛一看,没错,此人正是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赵文杰,虽说已时隔五年,但赵文杰却是没甚变化。
赵文杰迎面走来,拱手笑道:“三位贤侄,几年不见,你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时如流沙,转眼即逝,一切仿佛在昨日。”
陆凌萧拱手还礼道:“赵大人好记性,居然还能记得我等无名小辈。只是赵大人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气盛,英姿不减当年。”
赵文杰哈哈一笑,“小兄弟真会说话!来,三位请就坐!”紧接着又唤丫鬟斟茶。
陆凌萧也不想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赵大人怎知我们三人就在‘捷运客栈’?”
赵文杰略一迟疑,徐徐道:“近日,有人将你们的行踪写信告知于我,让我好生接待你们。”
“此人是谁?”陆凌萧急问道。
赵文杰道:“抱歉,恕赵某不能相告。信使在送完信后再三叮嘱,万不可将写信者身份泄露。”
陆凌萧暗忖道:“这封信究竟是何人所写?虽说他是一番好意,但不清楚他的身份终究让人心里不安……不过话说回来,知道我们行踪的人不多,知道我们要找赵文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到底会是谁呢?难道是……玉儿?”
想到此处,陆凌萧激动不已,但转而又想:“能让赵文杰这么有身份的人,如此客气周到的接待我们,一定是大有来头。玉儿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如何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想着想着不由无奈的摇摇头,略带苦笑。
张悠苠却不理会其中的缘由,赶紧问道:“赵大人,您可知我爹的下落?”
“你爹可是张乐天张将军?”
“不错。”
赵文杰心平气和的道:“贤侄不用担心,朝廷派你爹驻扎在外,守护着河中城。我们常有书信往来,你爹好得很,只是常对你们有所挂念。”
河中城地处长安城西北方位,离长安城不过数日路程,外能抵御强寇,内能发兵保卫京师,是长安城之屏障,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阿爹……”张悠苠在心里默念道,“孩儿又何尝不是时刻牵挂着你。”但听到父亲尚好,张悠苠心里也就安心多了。
赵文杰诚恳道:“后天就要举行比武大会了,贤侄们是否有意参与,去见见世面?张将军那边你们无须担心,等比武大会结束后,赵某就派人送你们去河中城与张将军相见。”
陆凌萧拱手道:“如此就有劳赵大人了。”
赵文杰笑道:“贤侄休要客气,你们暂且在我府上住下,我会安排下人给你们收拾客房。”
这时,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手里还横握着一柄长剑,边走边道:“爹,快出去陪我练剑,那招‘白虹贯日’,孩儿怎么都学不会。”
青年男子身材修长伟岸,跟赵文杰颇有几分神似,但见他顶冠束带,身着月牙色锦缎长袍,浑身充满贵族公子的气质。
赵文杰眉头一皱,严厉道:“皓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可这般轻浮鲁莽,何况还有客人在,快把剑收起来,你这样成何体统!”
赵江皓看着陆凌萧等人衣衫褴褛,睥睨道:“你们是从哪来的乡村野夫,到我家来做什么?”
陆紫霖虽然心中愤懑,但又不好发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赵文杰立即喝止:“皓儿,休得无礼,快给我退下!”
赵江皓不情不愿的离开了房间,赵文杰立即和颜悦色道:“犬子无知,都是赵某管教无方,还望各位贤侄莫要见笑。”又让府上的丫鬟仆人带着陆凌萧三人下去,各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陆凌萧三人换了新衣裳后,看上去精神多了,尤其是陆紫霖,仿佛一下子从一个村姑变成了大家闺秀,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待周围没有外人时,陆紫霖气得直跺脚:“这个赵江皓,真是狗眼看人低,气死我了!”
陆凌萧“嘘”的一声,小声道:“这个赵江皓出现得正是时候,有他在,我心里反而踏实多了。”
陆紫霖吃惊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看到那个讨厌鬼就心烦得很。”
陆凌萧笑道:“我之前还在担心,赵文杰对我们这般客套,会不会有所意图。但他的儿子赵江皓却对我们不恭不敬,很是看不起我们。试想一下,若是赵文杰有所图谋,怎会让他儿子搅局,出这么大的疏漏?”
陆紫霖和张悠苠听了直摇头,这想法还真奇怪。
“你们几个懂武功么?过来陪本公子练剑!”赵江皓大老远的就朝陆凌萧三人嚷道。
陆凌萧轻声一笑,谦然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
赵江皓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忽的一愣,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在了陆紫霖身上。
看到赵江皓惊叹和欣赏的神情,张悠苠仿若猜到了他心之所想,走到陆紫霖跟前,挡住了赵江皓的视线。
赵江皓叫嚷道:“喂,你这个乡巴佬,快给本公子让开!”
“你说谁是乡巴佬呢,别以为你爹是兵部侍郎就了不得了!”张悠苠早就看不惯赵江皓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这时见他出言不逊,便与他争吵了起来。
赵江皓岂能忍受张悠苠的轻蔑,又出言相击,两人你争我吵,差点扭打起来。
陆凌萧从中劝阻:“赵公子,你不是要练剑么?在下陪你过几招。”
一听说有人陪着练剑,赵江皓一下子就乐了,瞪了张悠苠一眼,“哼”的一声转身离去。
赵江皓带着陆凌萧等人走到后院的一块空地,说道:“这里就是我爹教我练功的地方,你请便!”
两人拔出长剑,“砰”的一声,两柄长剑交织在一起,陆凌萧只使出一些简单的招式,只守不攻,想先试探一下赵江皓的实力,赵江皓一来急于求胜,二来想在陆紫霖面前好好表现,故使出浑身解数,剑法咄咄逼人。
陆凌萧眼看处于劣势,心想:“我断然不能输给赵江皓,否则日后会更加被他瞧不起。但赵江皓求胜心切,若败给我,以他的性子会对我怀恨在心,我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于是不得不变换剑法,使出神农剑法的初级招式,赵江皓见陆凌萧突然变招,略为吃惊,但依旧没放松对陆凌萧的攻击。
两人过了五十余招,陆凌萧突然施展三成内力,两把剑刃相击形成强大震力,赵江皓虎口发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剑柄,那把长剑“咣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陆凌萧见势,故意后倒几步,装作要摔倒的姿势。
这场比试没能分出胜负,表面上是赵江皓略占上风,实则是陆凌萧故意隐藏实力。
陆凌萧抱拳道:“赵公子武艺不凡,在下甘拜下风!”
赵江皓直摇头,语气客套了许多:“陆少侠过谦了,是本公子……”又看了眼陆紫霖,改口道:“今日你我还未分出胜负,他日定要分个高低!”
陆凌萧一声苦笑:“在下随时奉陪!”
陆紫霖却充满鄙夷的看着赵江皓,不料赵江皓非但不介意,反而笑意盎然道:“不知陆姑娘武艺如何?”
陆紫霖眼珠子往上一翻,胡侃道:“本姑娘学艺不精,只会使些花拳秀脚,但用来对付一些空有其表的讨厌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赵江皓完全没有听出陆紫霖是在暗讽自己,眼中闪出一丝亮光,欣然道:“陆姑娘无需担心,本公子的武艺你是见识到了的,我可以教你剑法,保证以后没几个人是你的对手。”
陆紫霖忍不住笑出声来,继续调侃道:“让你教我,那本姑娘的功夫岂不是要倒退几年了……”
赵江皓这回算是听明白了,生气道:“陆姑娘可不要小瞧了我,后天的比武大会,本公子要让你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