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炀四下里看看,不答应,也没拒绝:“这是你住的地方?”
舒葵点点头,再次央求:“巫族长,请你救救凌玖川吧,他被金长老关起来了。金长老想要打下整个三疆境,还要打去人间。”
巫炀只“哦”一声,没再说什么。
“真要是这样,会死很多人的。”舒葵没想到他会这么无动于衷。
“这里的事,那个国王的事,都和我没关系。”巫炀淡淡地说,“至于人间,有天界,有佛祖,更轮不到我管。”
舒葵因为这干脆、直接的拒绝而愣住了。
“你如果有什么困难,能帮的,我一定帮,但这是魁仙国的内政,我不想掺和进去。”巫炀拉开窗帘,朝外面张望了下,“我可以把你带出去,保你不死,等这里的事情结束,国王如果活着,我会送你回来,如果死了,就送你回人间。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
舒葵有片刻的犹豫,不过很快道:“不必了,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也好,反正,只要他们想要的东西一日不出现,你就能多活一日,只是,活罪是免不了的。”巫炀打开窗户,“有事再叫我,不用客气。”
说完,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半空之中。
绝望,丝丝拉拉地浮上舒葵的心头,渐渐连成一片,啃噬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觉得自己像海里的一叶扁舟,只能随着波涛起伏,随着洋流漂移,前后左右都望不到边际,说不定下一刻,就会被一个巨浪吞没,沉入漆黑的海底。
她不想凌玖川死,非常担心凌玖川的安危,同时,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凡人,也恨那个把她带到这里的人。她茫然极了,怕极了,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隐隐约约的,忽然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吓一跳,止住哭,转头四顾。
“舒葵姑娘,这里,这里。”说话声很轻,有气无力的。
舒葵仔细分辨了下,发现声音是从床底下传来的,便蹲下身,爬了进去。
可是,那里什么人都没有。
“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样?”说话声清晰了不少。
“谁?出来。”舒葵开始发毛。
这时,有只大老鼠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它足有两个拳头长,拖着长长的尾巴,浑身深灰,脖子里一圈花白,犹如戴了条围巾。
舒葵一惊,马上联想到梦魇兽,便本能地想要站起来,却忘了自己正在床下,后脑上立刻传来一阵剧痛。
“别怕,别怕。”大老鼠居然会说话。
舒葵“嘶嘶”地往回吸着凉气,眼前一片金星乱冒。
“是我,我是白敬之。”大老鼠靠近了些。
“白大人?”舒葵太过惊讶,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
“嘘——”白敬之几乎跳起来,速度极快地爬出去,贴到门缝上细细地听了片刻,才又回来,停在舒葵面前。
“你……你不是……”舒葵是亲眼看到白敬之被金洛洛刺死的。
“命大。”白敬之前肢离地,端端正正地坐着,“金洛洛是朝着我的心脏来的,可我的心脏在右边,她一刀进来,只在左肺上捅了个小口子,疼是疼了点,不过,养几天就好了。”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舒葵破涕为笑。
白敬之捋捋胡子:“有陛下的消息了吗?”
“有。”说到这,舒葵的情绪又低落下去,“被关在他房间的密室里,金长老在问他要国王信物。”
“那你和金洛洛,没有再去找祈天剑吧?”这也是白敬之颇为挂心的一件事。
“没有。”舒葵真是愁肠百结,“我被你说得心里发虚,就撒了个谎,说是让敖令洋拿走了。”
白敬之长出一口气,连说几个“那就好”。
“白大人,你是怎么进来的?能带我出去吗?”舒葵想,王宫戒备森严,白敬之既然能进来,应该也能出去。
不料,白敬之摇了摇头:“我是打洞进来的,你身子太大,钻不出去不说,我没什么本事,要是带上你,肯定还没出这幢楼就会被逮住。”
“那你自己能出去吗?能不能麻烦你去趟留金寨?”巫炀是没用了,舒葵又想到容树,“金长老在用我要挟凌玖川,在到处找敖令洋,他不仅要魁仙国,还要在三疆境和人间称王。”
“能出去。”白敬之从皮毛里翻出一块忆像石,用前爪抹一抹,石头上立刻变得如同镜面一般,映出了舒葵的面容。
“说话,尽量简短些。”他吩咐。
“救命。”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
白敬之收好忆像石:“交给容寨主对不对?”
舒葵忙用力点头。
“我不能变回人形,速度可能会慢一些,你千万坚持住。”语毕,白敬之爬进墙角的阴影,就此再无声息。
舒葵又看到了希望,坐回到床上,暗暗祈祷老天开眼,让白敬之尽快顺利抵达留金寨。
在等待中,每一天都无比漫长,看着太阳东升西落,舒葵的焦虑一日胜过一日,只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引得她窗外床下一通猛找,以为是容树或白敬之来了。
当焦虑到了巅峰,绝望重新出现,舒葵几乎精神崩溃,吃得越来越少,睡得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仿佛想将地板踏出个洞似的。
挨了将近一周,卫兵打开门,将舒葵押到了凌玖川的房间。
金毅照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了舒葵,微微一笑。
舒葵恨他,不想搭理,视线转向另一边的酒柜。
“洛洛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金毅开门见山地问。
舒葵本打算直接拒绝,可转念一想,救援的人不知几时能到,要是现在和金毅闹掰了,对自己,对凌玖川都没好处。
“你真的会放我们走?”她决定,拖得一时是一时。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金毅双手环胸,“如果陛下肯把国王信物交出来,我自然不为难你们,会找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让你们做一辈子神仙眷侣。”
“我不想留在这里,能让我回人间吗?”舒葵又问。
金毅端起手边的茶,呷一口:“不能,你们两个哪里都不能去,只能住在那里。”
“那不是放,是囚禁,你说话不算数。”舒葵很是不满。
“确切地说,是软禁。”金毅不紧不慢道,“再说,我又没答应要放你们走,是洛洛说的,你以为的。”
回想一下,确实如此,舒葵无法反驳。
“怎么样,要进去吗?”金毅也看向酒柜。
“我要是劝不动他怎么办?”舒葵觉得,这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
金毅抚着下巴:“劝不动,你可就惨了,我会每天变着法地在他面前折磨你,直到他交出来为止。”
“那你最好小心一点,我是凡人,脆弱得很,说不定刚折磨上就死了。”舒葵心中腾起怒意。
金毅一挑眉:“多谢相告。不过,我倒是不担心你会死,反正,不用你,我照样可以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舒葵火气更大,脑子转得飞快:“怎么拿到?杀了凌玖川?你不敢,那是弑君的重罪,会让你落个不忠不义的名声,被所有人唾弃。”
金毅冷笑道:“我敢,但是不想,真要惹急了我,能一统天下,做个不忠不义之人又怎么样?”
“你不敢,至少现在不敢。”舒葵大着胆子顶了回去,“你凭什么一统天下?凭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的祈天剑。我想,如果没有信物,你现在硬要登基,没人拦得了,但石慎诺和商墨会怎么做?会不会趁你这新王刚刚登基,根基不稳,联合起来孤立魁仙?再进一步,就算他们要出兵,也有很正当的理由——你是个弑君的名不正言不顺的国王。”
金毅被说中心事,眉头皱得更紧,已然恼怒起来。
舒葵深吸一口气,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不谈石慎诺和商墨,你觉得魁仙国民会不会拥戴你这杀了前国王,没有信物的新王?金长老,你还是要对凌玖川好一点,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要和我在一起,无心朝政,将王位让给了你这更有能力的人。”
这番话说完,房间里一时极为安静。
舒葵看着金毅阴晴不定的脸,才终于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过鲁莽,刚刚明明决定了是要拖延时间的,怎么说着说着就开始揭金毅的老底,要真弄得他气急攻心,不管不顾起来,这就直接叫人把她拖出去斩了都有可能。
金毅则一直没有说话,视线不断在舒葵脸上扫来扫去。
舒葵头皮都麻了,浑身僵硬,却仍要强自镇定,只是怎么都不敢与金毅有目光接触。
许久,金毅“哼哼”两声,也不知是笑,还是气糊涂了。
“洛洛太年轻,去办点事,总有太多疏漏。”他没头没脑地冒出来一句。
舒葵不明白他何出此言,没搭腔,等待下文。
“拿进来。”金毅朝门外朗声道。
有个士兵进来,手里提着个一尺见方的铁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