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想办法让敖令洋来解开惑情术。”这是容树的理由。
凌玖川斜睨着他:“你会,我不会吗?”
“当然也会。”容树一点头,“但舒葵留在这里会更好。”
凌玖川“哦”一声,又问一句为什么。
容树想了想,心一横,干脆直说了:“因为我把舒葵当女人,我敬她,爱她,也会保护她,我想和她在一起,不想让她再去魁仙国做宠物。”
凌玖川听了这些话,上上下下地打量容树一番,随后道:“你这是在问我的意见,想得到我的同意吗?”
“不是。”容树否认,“无论同意与否,我都会让舒葵留下。”
“不行。”凌玖川拒绝得相当干脆,“她生是我凌玖川的人,死是我凌玖川的鬼,就是要去地狱把她拖出来,也应该是我而不是你。”
顿了顿,一抬手不让容树说话,又道:“哪怕宠物,也是我的宠物,我不点头,她说什么都不能留在这里。”
“陛下,这里可是留金寨的地界。”容树语含威胁。
“那又怎么样?”凌玖川无所谓地一挑眉,“我带她走,你们谁敢阻拦?就算你们敢,也未必能阻拦得了。退一万步说,要是我今天死在这里,我也会杀了她,绝不会让她留在你的身边。”
闻言,容树有些惊讶,看看舒葵,看看凌玖川,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舒葵也是目瞪口呆,不明白凌玖川何以如此容不得容树,听玉筱说,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不是还客客气气的吗?
“我再重申一遍,她身上有凌家家徽,她归我凌家所有。”凌玖川微扬着下巴,“你遇到她而不归还,我不计较;我几次三番上门来找,你避而不见,我不计较;你擅自带她去地府,见孟婆,讨汤药,我也不计较。现在,我要带她走,你让,最好,我们以后还能有往来,你不让,我也不会怕你们留金寨。”
容树沉下脸,略加思索,再次看向舒葵。
凌玖川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用问她,她愿不愿意,都必须跟我回魁仙。”
舒葵没做声,有意无意地躲避着容树的视线。
其实,内心深处,她是愿意跟凌玖川走的,毕竟昊苍宫是她初到这里时第一个接触的地方,像是故乡,多多少少能给予些安全感。
但,又忆起在留金寨的日子,也觉得很是自在——容树是真心实意对她好,该有的关心,该给的尊重,一样不少,还会时不时送件小礼物让她惊喜。
不过,现在凌玖川已经放话了,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要跟着走了。
她不愿意看到两人出手相斗,尽管感到非常过意不去,也还是不得不说:“容树,我先回魁仙,会给你写信,也一定会来看你。”
“你真的要回去?”容树以为,舒葵这是迫不得已,“如果是因为欠钱,我来帮你还。”
“不是。”舒葵这次倒真不是因为欠债。
“你真的要回去?”容树又问一遍,“如果你不愿意,哪怕拼光整个留金寨,我都在所不惜。”
“留金寨得留着,不能拼光。”舒葵好言相劝,“寨子里那么多人,你让他们为了我和魁仙国王为敌?听到你这样的要求,他们会怎么想?”
容树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这不是唯一的原因。我愿意回魁仙。”舒葵走到凌玖川身边,“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的好,我永远不会忘记。”
容树的眼神黯淡下来。
舒葵真不忍心看到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掉过头,轻轻推了凌玖川一下。
凌玖川说句“告辞”,带着舒葵出了留金寨的大门。
“上来。”他蹲下身。
“干嘛?”舒葵没反应过来。
“背你下山。”凌玖川说。
“不用,我走得动。”舒葵不想麻烦他,也怕又落下话柄。
“你速度太慢,走几天都走不到山下,我可不想陪着你风餐露宿。”凌玖川说话一点不客气。
舒葵瞬间就后悔了,几乎要转身回留金寨去。
凌玖川回头看看她,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将她扛上肩头。
舒葵猝不及防,一声尖叫,随后,便留下一路的“放我下来”的高喊。
凌玖川御风而行,速度快得惊人,前进没多久,已到半山腰。
“怎么样,是让我背你,还是继续这样?”他停了下来。
“背,背。”舒葵头冲下,满脸通红。
接着,又过没多久,两人到了山下。
“你准备把我背回烨城?”舒葵见这里是一片荒野。
凌玖川脚下不停:“前面不远有个镇,去那里雇辆车,吃点东西,睡一会再走。”
说完,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他踏上了一条土路,周围也渐渐有了行人。
土路向远处延伸,慢慢变成石板路,经过一座牌坊。
到了这里,凌玖川将舒葵放下,脚步慢了下来。
舒葵好奇地四处张望——这镇比闲云镇小了不少,没那里热闹,屋舍也更简陋些。
“这是金洛洛的故乡。”凌玖川说。
舒葵“哦”一声,记起金洛洛确实提过,她出生的地方是个边陲小城。
凌玖川不再开口,领舒葵到旅店吃了饭。
“你睡哪里?”舒葵到门边才意识到,凌玖川只要了一个房间。
凌玖川指指房门:“里面有两张床。”
“不行,两张床也不行。”舒葵大摇其头。
“你以为我愿意?”凌玖川瞪她一眼,“这次,我得盯紧你,免得敖令洋又来使什么阴招。”
“他真的对你用了迷药?”舒葵想到容树说过的话。
“是。”凌玖川打开房门,让舒葵先进去,“我那天睡得特别死,到近中午才醒,而且起来头很晕,浑身不对劲——不知道他用了什么,但绝对是迷药。”
“容树说叫黄粱一梦。”舒葵脑中浮现出敖令洋的脸,不过这次,只是略感心动,并没有爱意泛滥。
“黄粱一梦?容树说的?”凌玖川点点头,“我早该想到,也只有留金寨才会有这些东西。”
“对了,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那座别墅的?” 舒葵由容树联想开去,好奇于凌玖川的忽然出现。
“你是怎么到那里的?李老板是怎么回事?”凌玖川反问着,关好房门。
“李老板是被容树找来开通道的。”提到幽冥之行,舒葵还挺兴奋,“我在地府看到十殿阎罗和孟婆了。”
“那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凌玖川在一张床上坐下,“然后呢?”
“然后,李老板说你比较了解鲛人的法术,要带我回魁仙,我就跟着他走了。”想到要和凌玖川共处一室,舒葵有些尴尬,边说,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东摸摸,西看看,“半路上起了大雾,我和李老板走散了,敖令洋出现,本想带我出去,谁知转啊转的,就到了那座别墅了。”
凌玖川听了,低头想着什么,只是不出声。
“你是怎么找到那里的?”舒葵只好再问一次。
“有人帮忙。”凌玖川答得相当简略。
“谁?容树吗?还是李老板?”舒葵下意识地追问。
“不是,都不是。”凌玖川不愿多说。
“你是不是到留金寨去找我的?沉亡森林不属于三疆境,你是怎么进去的?”舒葵简直好奇死了,“啊,你该不会已经入魔了吧?”
凌玖川看她一眼,和衣卧下,背转身去。
舒葵见此情景,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撇撇嘴,也只好靠到床头。
她原本是打算闭目养神或稍微打个盹的,谁知一合上眼就睡得没了知觉。
醒来,是因为饿极,甫睁眼,首先看到的,是坐在窗台上的凌玖川。
他正看着外面,阳光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镶上了一圈金边。
舒葵昏昏乎乎的,盯着看了许久,怎么都无法移开视线。
“你睡相真差,打呼噜,还流口水。”凌玖川幽幽地开口了。
舒葵一下回过神,为了掩饰难堪,随口道:“我梦到你有一只叫娄宿的狗,会变成小男孩,睡觉也流口水。”
凌玖川竟难得地一愣,转过头来:“什么时候梦到的?刚刚?”
“在沙漠里时梦到的。”舒葵坐起身,偷偷看了看枕头,还真的发现一滩水渍。
“还梦到什么?”凌玖川似乎对舒葵的梦很感兴趣。
“那可就多了。”舒葵掰着手指头数,“我小时候家境富裕,父亲姓谷,母亲姓白。他们都死了以后,你父亲把我推荐给圣泽国元徽门的霍掌门,我拜他为师,变成了元徽门最厉害的弟子。还有,我梦到你了,比现在年轻,脾气还是这么差,经常被我打得满地找牙。娄宿嘛,一会人一会狗的,很可爱,我们经常一起玩。”
凌玖川从窗台上下来,没言语。
“你说那是不是我的前世呀?”舒葵喋喋不休的,“本来我是不太相信这些的,觉得人死了就死了,化成灰了,消失了,不过,去了几次沉亡森林,还去醧忘台转了一圈以后,不相信也得相信了。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