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葵心中腾起了恨意,她恨自己水性杨花,明明是准备将终身托付给敖令洋的,却还要和凌玖川不清不楚地暧昧着。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她不想再看到凌玖川。
念头甫出,所有的不适倏然消失。
舒葵慢慢睁开眼,像做了一场梦,梦中的一切,真实得可怕。
眼前依然黄沙漫天,只不过这次,她到了阶梯的尽头。
身边有个门洞,她不知究竟是真是幻,不敢妄动,只探头朝里张望——里面是个穹顶,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扇半圆的门洞。
“凌玖川?”她看到个人靠坐在一侧的门洞边。
凌玖川没有回话,一动不动。
舒葵害怕起来,又唤一声。
凌玖川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舒葵有些犹豫,想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先探了探凌玖川的鼻息,又搭了搭他的脉搏,感觉下来,都是若有似无。
舒葵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又伏到凌玖川胸口,想再听听看有没有心跳。
就在这时,凌玖川轻轻地动了一下。
舒葵一阵激动,刚要起身,却被一双手臂箍牢。
凌玖川喃喃地说着什么,舒葵听不清,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他的眸子。
“你终于回来了。”凌玖川浅浅一笑,低头,含住了舒葵的双唇。
舒葵完全惊呆了,整个人都是僵硬的,鼻端尽是凌玖川身上特有的气息,似熟悉,似陌生。
凌玖川一改往日的蛮横,这一吻又轻又柔,生怕弄疼了舒葵似的。
舒葵很快自震惊中回过神,第一反应就是去推,但凌玖川不让,双手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站起来,又一转身,让她背靠墙壁。
紧接着,那霸道的凌玖川回来了。舒葵感觉疼痛难忍,嘴里有了腥咸的味道。
这味道让凌玖川一激灵,蓦地离开了舒葵的嘴唇。
他依然不出声,与舒葵鼻尖抵着鼻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放开,疼。”舒葵几乎要哭出来。
凌玖川见她红了眼圈,头又往后一些,哑着嗓子问:“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舒葵反问。
“告诉我,你是谁?”凌玖川捏住她的下巴。
“舒葵,我是舒葵。”舒葵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凌玖川又看她一会,后退了一步。
重获自由的舒葵抹抹眼睛,捂着肿胀的嘴唇,气得要命,恨得要死。
“你怎么上来的?”凌玖川微皱着眉,恢复了傲慢的样子。
舒葵不理他,朝门洞外看去。
“走楼梯上来的?遇到什么事了吗?”凌玖川接着问道。
“不走楼梯难道飞上来?”舒葵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我就是御风上来的。”凌玖川针锋相对。
舒葵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辩,觉得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更重要:“现在怎么办?”
凌玖川站到门洞边,往远处眺望,“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试试吧。”
语毕,从锦囊里拿出个红色的东西,朝外一抛。
随着他的咒语,黄沙中开始出现绿色,从星星点点,到后来连成小片,并最终成为一大片,不断蔓延开去。
“真不愧是魁仙国的国王陛下,居然这么快就从迷月境里出来了。”黄啸的声音由轻到响。
只一眨眼的工夫,整个沙漠都不见了。
舒葵还是站在别墅的花园里,在被劈开的大石中间。那大石还是原本的样子,根本没有碎成粉末。凌玖川也还是抓着舒葵的手腕。
刘姨、乔叔、小林、敖令洋和黄啸都站在附近,看他们的眼神各不相同。
“你还有什么本事?”凌玖川问黄啸。
黄啸笑笑,一摊手:“陛下既然能走出迷月境,那再要走出这里,在下也阻止不了。”
“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拦住他们。”敖令洋不愿意了。
黄啸看他一眼:“我不是鎏昱海的臣民,不用听你号令,再说,舒葵是你的未婚妻,应该是你全力保护的人。”
这话让敖令洋哑口无言。
凌玖川将在场的人挨个看一遍,拉着舒葵离开了。
出了大铁门是沉亡森林,没有大雾,也没看到孤魂野鬼。
再次从铁门边经过,舒葵的心情复杂而忐忑。
刚才凌玖川那一吻,让她的心到现在还在通通乱跳。
初时,她和在幻境中一样,怨自己背叛了敖令洋,这才潸潸然落下泪来,哪知,到出了幻境,面对敖令洋时,怨恨变成了茫然。
敖令洋没有变,英俊高大,发色浅蓝,可舒葵看到他,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激动,无所谓他会不会来救自己,甚至都不想开口求救。
难道自己不爱敖令洋了吗?又或者,是凌玖川对自己施了什么法术?
想着,舒葵不禁看向凌玖川,打算问,又实在开不了口。
“什么事?”凌玖川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
舒葵嗫嚅着,下了很大的决心后,才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凌玖川眼神怪异地看着她:“你不知道我刚才对你做了什么?那么再来一次,你好好感受一下,要是还不明白,我再解释。”
说着,猛地将舒葵拉到怀里。
舒葵本能地缩起脖子低下头,一叠声地“别别别”。
“我有这么可怕?”凌玖川不高兴了。
舒葵翻开嘴唇,展示伤口:“可怕,疼。”
凌玖川放开她,没再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对我施什么法术?”舒葵见话已说开,索性一问到底。
“没有。”凌玖川一口否定。
舒葵不言语了,怎么想都想不通。
“你怎么回事?”沉默了一会,凌玖川觉得有些不对劲。
舒葵想说“我也不清楚”,可脚底下忽然一阵剧痛,让她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靠到凌玖川身上。
“鞋呢?”凌玖川见她光着的脚上满是细小的伤痕。
“不是刚刚埋在沙里了吗?”舒葵也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婚纱。
凌玖川想到在幻境里的事,略一点头,打横抱起了她。
“一芳环里有青昙玉露,涂一点,马上就能好。”舒葵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
“等出去了再说。”凌玖川走得很快。
两人不再有对话,十多分钟后,竟到了留金寨大门口。
凌玖川上前敲门:“容树呢?让他出来。”
哨兵已经看到舒葵,预感到将有事要发生,急忙进寨禀报。
不多久,留金寨大门开启,容树迎了出来。
“舒葵?玖川陛下?这是……”他看起来相当惊讶。
“有她穿的衣服和鞋吗?”凌玖川面色不善。
容树仔细看了看舒葵,侧身让开一条通道。
舒葵被送进以前住的房间,洗了澡,换了衣服,又把身上所有小伤口都处理好,刚大大松一口气,凌玖川就来了。
“走吧,回魁仙。”他不愿在这里多做停留。
“舒葵,怎么回事?你不是跟着李老板走了吗?”容树紧跟着也来了。
“我们在路上走散了。”舒葵说。
“你为什么要带舒葵去地府?”凌玖川插进来问道。
“解惑情术。”容树并不隐瞒,“我想让孟婆试试看。”
“让孟婆试试看?”凌玖川皱起眉头,“你对惑情术了解多少,敢这样乱来?汤药有副作用,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容树不悦,“可看着舒葵陷在惑情术里,对那个渣滓一往情深,陛下你能什么都不做,我办不到。”
“能做的已经做了。”凌玖川当即反驳,“昊苍宫上下都在想办法,我还想来这里问问你的人,却没想到你那么莽撞,差点害了舒葵。”
容树不吱声,将头别向一边,不懂自己怎么就差点害了舒葵了。
凌玖川接着道:“坊间流传的鲛人的拒绝可以解开惑情术,那是无稽之谈,被拒绝了的女人只有自杀这一条路。你带她去见孟婆,喝下汤药,好的,她会忘记所爱的人,不好的,从此变得痴痴傻傻,无爱无恨,难道孟婆没有告诉你?”
容树无言以对。
“那这法术真的就没办法解了吗?”不知怎么的,舒葵居然开始相信有惑情术了。
凌玖川看着她,“除了敖令洋,你有其他喜欢的人吗?”
舒葵一愣,不知他为什么想知道答案。
“有吗?”凌玖川追问。
“没有。”舒葵摇头。
“无法可解,除非敖令洋撤了法术。”凌玖川不明显地叹口气。
“你怎么知道?”容树不信邪,“不论什么法术,都有破绽。”
凌玖川双手环胸:“鲛人曾是凌家家臣,对于惑情术,我应该了解得比你全面,反正,就我知道的,要解这法术,一是鲛人主动撤了,二是让舒葵真正喜欢的人和她在一起,至于第三种方法,还请容寨主赐教。”
容树又不响了。
“走吧,跟我回魁仙。”凌玖川朝舒葵一歪头。
“等等。”容树过来阻止,“让她留在这里。”
“为什么?”凌玖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