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白日作恶人不依
黑夜造孽鬼不饶
有道是:“人善人欺天不欺,人恶人怕天不怕,”可天在哪里啊?有时候老天是不是也看不见,非也,看官莫急也莫气, 这恶人啊,自有这硬对头!这张春来就是。
老皮向张春来点了点头道:“是啊,那晚确实差点把我吓死了,可是我很好奇,你都已经死了,为何还能给自己吧头缝上?还有,你都死了,那么着急干什么去?”
赵隐然打断老皮道:“店家没必要着急,这离天明还有些时辰,慢慢说来。”
张春来道:“我自小就是这孟城中人,家中有一老父亲,和一妹妹,自小,母亲就去世了,我呢,经营者小面馆,父亲年迈,身体还算硬朗,为了生计,就在这冯地主家做家奴。有一天啊,父亲驾着马车给这冯家拉煤炭,岂料车子翻了,压死在这车子下面,我去的时候,父亲已经面目全非,而这管家冯三,非但没有帮忙把父亲的尸体取出来,还一旁骂骂叨叨的说把煤炭撒了一地之类的话,我没办法,自己取出父亲的尸首,下葬了。而这冯家没说一句话,就好像没有这个人一样。”
张春来说着,摸了摸眼泪。
后来,这张春来和妹妹相依为命,经营着这面馆,日子很是心酸。
一日,兄妹两在家,这冯三带着几个人来到张春来家,看到张春来就道:“你爹生前租过我家老爷的地,这是契约,上面还欠着二十三两银子,今日,我是讨租子来了。”
张春来拿过契约道:“是租过老爷家的地,可没有这么多啊,后来父亲给冯老爷做家奴,不是都还清了吗?”
冯三气冲冲的道:“你这瘪三,白纸黑字清清楚楚,难道你想耍赖不成?”
张春来没办法,就祈求道:“冯管家,能否再宽限几日,这几天小店生意不错,过些日子,一定把这些钱还了,我这有二两银子,您老先拿着。”张春来说着,把二两银子递了过去。
这冯三,二话没说,一下子把这银子打落在地,道:“你小子哄小孩是吧,欠二十三两你给我二两?”
张春来切切诺诺的道:“冯管家,实在没有钱,我去老爷家做家奴吧?”
冯三道:“你,老爷看不上,不过你妹妹,还可以。”说着,冯三向妹妹淫笑着。
张春来道:“冯管家,实在不可,我妹妹还小。”
冯三大喝:“你别给我扯犊子,实话说了吧,今日,你要么拿出这些银子,要么,你妹妹跟我们走!”
张春来跪下,抱着冯三的腿哀求道:“管家,你就宽限我们几日吧,可怜可怜我们兄妹两人吧,看着我父亲给老爷做家奴的份上,宽限几日吧!”
冯三一脚踢在张春来的肚子上道:“动手!”
几个手下拉着妹妹往外走,妹妹很是害怕,蹬着腿,说不要,可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拉住几个大汉。
眼看妹妹就要被拉走,张春来四下一看,门边上有一锄头,拿起锄头,一下子就劈了下去,不偏不斜,这锄头一下子从冯三的头顶扎了进去,这锄头尖还从这鼻子上方出来了,这冯三愣是没说出一句话,哐啷一声,跌倒死了。
几个手下看到冯三死了,放下妹妹,大叫杀人了,看到张春来手里的锄头,就四下跑了。
愣了一会儿,张春来松开锄头把,看到小妹在一边已经吓傻了。
张春来捡起地下的二两银子塞到小妹手里道:“跑,赶紧跑,别再回来,去找小蛋子,让他照顾你,快跑!”
妹妹拼命的摇着头,说不要,张春来硬是拉起妹妹,推了出去。妹妹也知道哥哥无奈,望着哥哥,跑了出去。
稍时,衙门里官差就来了,带走了张春来,张春来承认自己杀死了冯管家,县令一判,就是砍头,也没收监,直接拉到菜市口就砍头了。
张春来说着,喝了一杯酒道:“说也奇怪,这以前看这砍头的都害怕,可轮到自己了,也没害怕,就一下,也没疼!”
赵隐然道:“这时候张兄弟还能笑得出,可真是不易啊!”
“也许是没了牵挂,还除了一害,所以不害怕,可是我却错了。”张春来道。
张春来被砍头后,看热闹的人散开,因为张春来杀了冯家的人,没人敢给张春来收尸,这时张春来看着自己的尸首,人首一异处,心里也不是滋味,死之后不知哪里去,就游荡在这孟城,夜晚,这张春来游荡着,突然发现几个人驾着马车,这马车上传来几声女子的叫声,张春来一听,这不是自己妹妹的声音吗?
张春来飘荡过去,一看,果真是自己的妹妹和小蛋子,都被绑住装在马车里,张春来喊了一声,却发现没人听见他,伸手去解绳子,可抓不住绳子,这回他才想到,无能无力,只是无力无奈的看着妹妹和小蛋子被送往冯地主家。
张春来跟着到冯家门口,看着那伙人把妹妹和小蛋子带了进去,张春来一路叫喊着,可是无能为力,想要进去,却看到门上的门神很是威武,张春来进也进不去,只好一个人蹲在那里哭。
张春来后悔了,他觉得自己可以带着妹妹一起逃,想着自己被砍头了,冯家也就不追究了,谁知道这冯家如此这般禽兽,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被那老东西蹂躏,可自己却一点无能为力,张春来恨啊,恨的掐自己脖子,可是除了心痛,其他,毫无知觉。
就在这时,一个人背对着张春来,张春来吃了一惊,抱着那人的腿,道:“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妹妹,我给你当牛做马!”
那人没有转过身来,道:“你的阳寿未尽,本来阳间县令要收监你几天天,然后再行刑,是那冯家威逼,让县令做了改变,所以你今天就砍头了,我今天不能带你走,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去吧,可你什么都做不了,尸首还在,你还可以用,记着,大风之夜过后,我来接你。”说完,那人便离开了。
大金喝了一口酒,道:“还真是我说的,这邪风与你有关。”
赵隐然看了大金一眼,给了一个眼色,大金不再说。
这张春来,一下子振作起来,跑向那菜市口,这时,他心想,辛亏没人给我收尸啊,要是收尸埋了,那就麻烦了。
张春来魂魄入身,可头接不上,想着自己怀里有给妹妹缝衣服的针线,便拿起来缝,谁知一酒鬼乞丐宁要张春来喝酒,张春来哪有心思,把那乞丐吓得要死,缝好后,猛喝了几口乞丐的酒,就向那冯家大院跑去。
张春来悄悄进去,来到柴房,看到小蛋子被绑在里面,就进去,解开小蛋子,小蛋子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张春来急忙用手捂住小蛋子的嘴巴道:“别怕,我是你春来哥,别叫!”
张春来放下手,小蛋子说:“春来哥,你,你不是被砍头了吗?”
张春来道:“说来话长,小妹呢?”
小蛋子道:“刚才几个人吧小妹拉走了,我也不知道。”
张春来道,事不宜迟,我得去找小妹,你在村口小树林老地方等着。
小蛋子点点头,悄悄离开。
张春来慢慢的摸索到冯老爷的屋子里,只听见有吵架声,张春来细细听,只听到一老女人道:“你个老淫贼,怎么不去风流你的那个小骚货啊,怎么了,不中用了?”
那冯老爷道:“什么小骚货,就是一个死猫,被吓傻了吧,我可没心情,让人给那妓院的老鸨老狐狸送去了。”
那老女人道:“哎吆嗨,你可真舍得啊!”
张春来越听越生气,在窗户上扣了一洞,往里一看,正是那恶霸冯地主夫妇,炕的上面放着一大箱子,就是那些租子地契,这时的张春来,是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脱下自己的衣服和裤腰带,狠狠地把门给栓死,拿起火折子,就把房子给点着了,刹时间,火光四起,屋子里传来两贼人的嚎叫声,家丁们赶过去,可火势太大,靠近不了。张春来听到这贼夫妇的嚎叫声越来越小,便转身向那妓院跑去。
来到妓院,张春来走过厨房,顺手拿起一把刀子,来到后房,一女子出来,张春来上前一步,把刀架在那女子的脖子上,那女子吓得,不敢出声,张春来道:“刚才送过来的那个姑娘呢?”
那女子颤颤巍巍,用手指了一下楼上的房间,张春来一巴掌打在那女子的后脑,女子晕了过去。
张春来慢慢走上阁楼,只听到那房间里哭泣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妹妹。张春来仔细一听,发现里面有一老女人在骂着:“你们这几个小骚货,进了这门,还装什么!”说着,又几下打骂,有事几声哭叫声。
张春来一下子踢开门,一脚把那老狐狸踢到在地,旁边站着两个给老狐狸帮忙的妓女,张春来上前两下,把两人打昏在地,还有几个小姑娘跪着,吓得躲在一旁,张春来道:“你们别害怕,我来救你们的。”张春来一看,自己的妹妹就在那里,张春来赶紧扶起妹妹,只看到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春来心疼的把妹妹抱在怀里。
妹妹看了看,微弱的说:“你真的是哥哥,你不是?不是死了吗?”
张春来呜咽着说:“是我,是我来救你了!”说着,兄妹二人抱头痛哭。
稍时,张春来站起身来,从桌子下面捞起那老狐狸,刀架在脖子上,那老狐狸吓得不轻,道:“壮士饶命,我给你钱。”
张春来道:“钱呢?”
那老狐狸拿出一匣子,里面不少银子。
张春来道:“饶你狗命,你想的美,饶了你,你得祸害多少姑娘。”
说着,一巴掌把这老狐狸拍昏,张春来拿着一绳子,绑在老狐狸脚上,另一头系在窗户上,把老狐狸推了出去,老狐狸就这样被吊在阁楼上。
张春来拿上那匣子,带着自己妹妹和那几个姑娘,悄悄地离开,到了楼下,那张春来一下子把刀扔上去,割断了绳子,哐一声,那老狐狸摔了下来。
几人来到小树林,小蛋子也来了,张春来把匣子里的银子取出一些,给那几个姑娘一人给了点,道:“别再来这里了,回家去吧。”
那几个姑娘跪下,给张春来磕了几个头,便匆匆离开。
张春来把匣子塞到小蛋子的手里,道:“我们已近是人鬼殊途,我不能再照顾妹妹了,以后,妹妹就托付给你了,到别处去,越远越好。
小蛋子点了点头,妹妹已经泣不成声,紧紧抱着哥哥。
张春来道:“小妹,哥哥得走了,来世,我们兄妹在聚吧!”
说着,张春来便转身离开,后面小妹撕心裂肺的在叫哥哥,小蛋子紧紧拉着小妹的手,小蛋子知道,春来哥已经死了。
说罢,张春来摸了摸眼泪道:“诸位,这就是我的故事!”
几人听得心里不是滋味,是气愤,还是伤心。
就在这时,那里面的人站了起来,走到张春来的旁边道:“时候到了,走吧!”
张春来站了起来,跟在那人身后,大金一看那人,戴着半个面具,拍着脑袋道:“你,你不是……”
那人看着大金道:“你我有两面之缘,如今已近两次了,你还是想着以后别见到我了吧,下次见到,我就得带你走了!”
大金不再说话。
那人推开门,张春来跟了出去,只见外面有两队鬼魂,张春来看到了那烧焦的地主夫妇,还有那摔得脑袋都扁了的老狐狸。
这时候,风停了,一声鸡叫,所有鬼魂和那人不见了。
大金、方六、乞丐还有赵隐然,几人撑了懒腰,赵隐然道:“今夜过得真是稀奇,几位,真是有缘啊,赵隐然也告辞了!”
四人互相作揖告辞,赵隐然看着这出生的太阳,走在这孟城的大街上。清早的街上还没有人,赵隐然道:“如此清平的街市,地下是否还有暗流涌动啊。”刚刚说罢,一个小女孩一下子碰在赵隐然的腿上,赵隐然蹲下,只听到那女娃娃嘴里念到着:“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赵隐然抱起那女娃道:“谁家的女娃,这么聪明。”
这时一男子过来,手里还牵着一个男娃道:“我家的,这娃也不是聪明,其他的诗句怎么教也教不会,可这首诗,我吟诵了几遍,她听了,就会了。”
赵隐然抬头,看到是一男子,戴着帽子,这男子英俊,可唯独耳朵有缺口,那男子看道长看他耳朵,就道:“早年放下的错误,一只耳朵聋了,一只耳朵稍微能听见。”
赵隐然愣了一会,道:“我这有些药,你拿去,应该对你的耳朵有用。”说着从包袱里掏出一包药递给了那男子。
那男子道:“小生花紫雨,在孟城做一私塾先生,身上没有带银两,道长稍等一下啊。”
赵隐然拉住那男子,道:“这包药我送你的。”
那女娃道:“谢谢道长!父亲的耳朵要听见了!”
赵隐然蹲下,捏了一下小脸,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眨巴着眼睛道:“香凝,花香凝,我父亲给我起的。”
赵隐然站起来,道:“真好听得名字,香凝,寻凝!”
小女孩道:“道长,不是寻凝,是香凝!”
赵隐然哈哈一笑道:“香凝,好一个香凝!”
赵隐然看着香凝可爱的笑脸,向花紫雨点了点头,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