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画面再换,敬研和将军坐在卧室里同桌吃饭。此时的她眼眸带笑,为他布菜倒酒,贤惠而体贴,那将军也柔情的看着她,眼里是满满的情谊。他们还说着话,突然敬研右手拿出一把匕首,刺向毫无防备的将军。将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伸手指着她半天竟不出一句话。匕首深深的刺进了那人的心脏,敬研她杀了他的夫君,他爱的人。白易看到敬研清晰地两条泪痕和神情的决绝然后义无反顾的离去背影。
画面又回到现代,方研穿着婚纱走在红地毯上,一步步向新郎走去。这场婚礼并不盛大,观礼人也不多,都是一些朋友,都没有长辈。牧师宣读誓言,询问着新娘是否愿意嫁给苏清为妻。方研笑得很幸福,还说着愿意。白易走近了些才看清,有些呆住,这位新郎是苏清也是那个将军。苏阳没提过他的父亲,方誉老师没提过他的女婿,所以白易自然并不认识他,不然他一定会一眼认出他。
时间定格在苏阳小小的脸上,不知所措。镜头调转,入眼的是一地的玻璃碎片,方研倒在地上右手小臂被玻璃划开,血洒了一地。然后是120的急救声,还有苏清冷淡的反应。仿佛连空气都静了,只能听到沉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么清晰。苏清坐在沙发上,小小的苏阳默默地蹲在地上哭。
没过多久,方研在医院的病床上收到了离婚协议书,颤抖着手签下自己的名字,突然淡淡的笑了。白易就站在床边看着她,阳光穿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她闭着眼睛笑得恬静,眼角滑下一滴泪,晶莹而剔透。她的父亲刚来看过她,也就是白易的老师方誉,他一句话没说的走了。她再坚强,终究还是落了泪。
白易慢慢睁开眼,脑海里画面闪现的很快。他看了那么多,也就过了一会。他默默地看着方研,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懂了,沈青煜话里的意思。这是她必须承受的,自古也只有情债最是难还。方研爱的那么深,深到宁愿一辈子孤独的活着也不能忍受苏清心里住着别人,这样的爱太沉重。他们纠缠了两世,最终是她选择了放手,一个人承受所以的孤独和众叛亲离,这是她欠苏清的,也算是还他前世的命。从此也该两清了,用十年斩断所有的爱恨情仇也是值得了。
苏阳看着白易眼眸深沉,蹙着眉问:“怎么了嘛?”白易摇头说:“没事,阿姨觉得怎么样?”说着收回手,默默地端着水喝了口。方研伸手摸了摸右手小臂,点点头说:“感觉有一股暖流慢慢修复着,没什么不适。手臂好像轻松了不少,应该是好了,谢谢你小易。”苏阳也转过他看着他,笑了笑说:“谢谢。”白易摆手正要说话,一张嘴竟吐出一口血。苏阳见他半弯着腰坐在椅子上,左手紧紧握住杯子,指尖发白。右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好像呼吸困难,立马站起来去扶他。
白易猛然感觉心脏急速收缩,一下下攥紧的疼,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白易抬头对苏阳笑了笑说:“我没事,一会就好。”说着摸了一把嘴角的血迹,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苏阳见他面色苍白,有些紧张的问:“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方研也被吓到,木木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她从没想过有人只是把手附在她手臂上就能治好这旧疾,更没想到他会突然吐血。
白易摆手,说:“不用,如果我昏过去了你再送也不迟。你们最好都别碰我,我真没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到最后只剩下浓浓的鼻音。苏阳眼神复杂,他知道白易不是普通人,就像他们神秘的老板一样,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他扶着母亲先回去休息,又快步回来守在一边。白易放下杯子,慢慢放松身体让自己好受一些。
他左手握着玉玦,紧了又紧,一遍遍的被疼痛刺激着,就像心跳规律而吨疼。四肢慢慢的开始麻木,就连心跳也开始变得缓慢,白易闭上眼睛,他突然觉得累,他很想睡一会,就一会。苏阳看他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呼吸缓缓像睡着了一般。左右还是担心,只能把他送去医院,他不能有事,也不会有事。他一定会醒过来,他那么自信坚定,所以他信他。
白易失去了意识,朦胧间他好像看到天下起了雪,还落到他的脸上,有些凉。苏阳看着医生把他推进急症室,呼吸也紧了紧,握紧了拳,默念:希望你能没事。急症室的红灯一直亮着,苏阳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看着外面又飘起了雪花,风吹着凋零的花花草草,显得异常萧瑟而寒冷。
等了一刻钟医生出来,苏阳快步走过去问:“他怎么样?”中年医生推了推眼镜说:“他没事,因为胸闷郁结而吐血的。多注意休息,醒来就没事了。”苏阳点点头,谢过他。中年医生缓步走了,白易被护士推了出来送进了普通病房。他就安静的睡着,呼吸浅浅,左手袖子上还有点点血迹。
白易的思绪飘了很远,起起落落的好像走了很多路。这是个被战火摧残过的城池,大雪纷飞也覆盖不了伤亡的惨重和惨淡的街道。到处弥漫着硝烟,街上入眼的是生死不明的将士、百姓,女人和孩子的哭声远远传来。整条街是沉寂的死亡,是没有被火烧尽的断肢残骸。他从没见这样的场面,二十一世纪已经远离战争,像这样的近距离的观看和电视上演的完全是两个感觉。这么残酷而真实,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是亲身经历。
高高的城楼上,有一人站在那里,迎着雪披着狐裘。白易走过长街,来到城楼上。离得近了,他才看到那人紧蹙着眉宇的侧脸,眺望着前方。表情凝重,放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那人回头。白易诧异,他仿佛看到沈青煜就在眼前,他们那么相似,他眼神那么清冷,一点点都没有刚才的凝重,就像刚刚的是幻觉一般。
来人拱手施礼,头也不抬的说:“王,敌人已经退回江东,我们可以启程回王宫了。”那人淡淡的应着,依旧转头看着前方说:“易青也来看一看这城池,到处是死亡,是敌人的尸体是百姓的尸体。”他语气平淡,没有悲愤也没有责怪。被唤到的易青这才抬起头,几步上前,看了许久才说:“王已经尽力,伤亡在所难免。”说着也不等那人答话,施了一礼就要退下。雪下的大了,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只是声音异常熟悉。
白易不禁快步跟上他,近了也看清了他的脸。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头戴着高顶的帽子,穿着一身深蓝的朝服。他应该是个文臣,还和这个‘王’关系不错。白易并不吃惊,或许这就是他和沈青煜的前世,所以见到他时他觉得非常熟悉,好像只是分别了很多年。白易唇角掩不住的上扬,看着那位孤独的王一个人站在大雪里的背影,笑出了声。
思绪又飘离了身体,停在风景如画的江南。白易见到了那个有着和他一样面容的人,他是个匆匆忙忙要进京赶考的穷酸书生,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童。在几乎不算巧合的情况下遇见了,一身华服的有着和沈青煜一样脸的富家公子。然后两人为了一点小事大吵一架,富家公子甩手离开,留下气愤的书童和垂头丧气的书生。白易突然就笑了,原来他们还有这样的相遇。冥冥中他是一定会遇见沈青煜的,冥冥中仿佛都安排好了。
白易也不抗拒思绪的偏离,他知道这些可能是他前几世的记忆碎片。断断续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从高高在上的官员到平凡的书生再到现在的大学艺术生,已经不知不觉相识了三世。即使命运的轮盘再怎么旋转,他们彼此牵引,终究注定会见面以任何形式、任何联系。
苏阳当天回到店里,沈青煜就问了他白易的事情。他如实的说了,只见到他一声不吭的出了门,应该是去医院了。沈青煜静静坐在病房里像上次一样,不声不响,默默盯着他。他看起来气色不错,神情还带着笑意,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那么开心。李暮雪也得到消息赶来看过他,才刚刚离开。苏阳站在一边,看看老板又看看床的白易,无声的叹气,转身出去了。
可能是今天的风凉了些,让白易觉得冷了,才慢慢醒来。模糊间,他看到沈青煜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紧蹙着眉,神情沉闷。他是在担心他,他怕他不会醒?白易看着他,淡笑着说:“你来了。”声音很淡带着叹息,还有些飘渺。白易自己都没发觉,这声‘你来了’包含了太多的深意。你来了,你来看我了。在一世世的轮回里,你没丢了自己,所以你来了,我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