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最后一场比试,皇三子江孝珩的呼声越发渐高,原本不起眼的他,一时间被推上风口浪尖,皇帝顾盼间微笑道:“不错!有点长进”这还是江孝珩活这么大第一次被自己父皇加奖。
江孝珩面上虽是有迟疑,但很快附上了甜甜的一笑,在场的人,除了季子棠无疑不是显着吃惊之态,皇帝更是微微一愣,红着双眼欣喜的握住懿妃的玉手:“朕瞧着珩儿这是对咱们笑了吧”。
一众宫女太监立刻跪在地上与之道喜:“恭喜皇上,恭喜懿妃娘娘”。
“皇上!珩儿不再是怪人了!他会笑,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好男儿!”江罹诀惊喜之下挥袖大赏:“来人,传朕口喻,大喜之日,朕特赦苍生!”大赦天下的意思,就是除谋反、欺君、与皇权相抗的政治犯外,无条件释放牢中一概有罪之徒!
江孝珩的一个笑容,解救了千万人,日后将不知会有多少人要感谢他今日的明媚一笑。
那些在牢狱正在受刑的人,绝对想不到有生之日还能够走出牢狱,而这恰巧只是因为一个孩子,不经意的笑容!
第三场的比试很快就要举行,皇二子与世家百里公子抽到的是作诗,圣上命他二人做出一首和大好河山有关的诗词,百里公子信手拈来,反倒是皇二子迟迟未进入到状态之中,虽说没有时间限制,可当百里家公子停笔时,他也未曾写下一个字,其次再说内容,百里家公子以一首“启国昌盛”的藏头诗,可谓是完胜皇二子,这一轮为他在总比分上又计三分。
比赛愈演愈烈时,只见一个极其尊贵的妇人由宫人搀扶而来,皇帝起身上前迎她:“儿臣见过母后”而后其他众人也随着依次跪下,一起说道:“敬叩太后康安”此人正是当今圣上的生母皇太后张氏,单字一个“媚”。
站在队列的末尾季子棠把头埋的很低,心中也莫名其妙的产生敬畏之心。
敬畏也是缘起这位皇太后的气场,自她进入到武场时,空气中都好像弥漫着外漏的霸气,在她一身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的衬托下,皓腕上一对独山透水的碧绿翡翠镯子,使一身的装容更加完美。
要是说起张氏的人生,只可用“传奇”二字形容,她是丞相独女,裕氏一朝皇帝昏庸无能,在社稷江山面前,每日只沉浸在酒肉女色中,朝廷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了最初的变质,张氏的父亲联合当时还是三品官员的先帝,谋划了一场篡位的计划。
而在这场计划中,张氏作为了政治的牺牲品,在锦仁年间被父亲送进宫中,成为裕氏皇帝身边最受冷落得张采女,是内廷中等级最末尾的御妻,她凭借美貌与智慧,逐渐拉拢住裕氏皇帝的心,一度让她自己成为内廷中,没有子嗣却最为得宠的皇贵妃,在先帝从旁人手中夺江山时,她是至关重要的人物,她曾潜伏在前国数年,与先帝里应外合,最终将国家归为“江氏”所有。
先帝即位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尊她为皇后,是启国首位母仪天下的女人,她绝非一般的等闲之辈,她极具传奇的人生让她成为更加富有色彩性的女人。
遥想那年在裕氏身边,她才是一个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做到处变不惊的贵妃,尽管多年以后,历经三朝的她依然风韵犹存,存有着端庄的贵气。
“都起来吧,哀家大病初愈,闲来无事,听闻今儿是大考的最后一关,便来瞧瞧”江罹诀扶着自己母后走到正座,而他自己则是坐在了一旁的下座。
对于江山宝座,是江氏的,也是张氏一族的汗马功劳,不可均分。
“行了,继续吧”得到皇太后的应声,比赛接续在进行,这次出场的是皇三子,不知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接连两关他碰到的对手皆是皇四子。
他们抽中的是射箭,在靶子的上端放有一个苹果,击中者为胜,江孝玢在距离靶子的三米线上站好,单眼微瞄,对准苹果,弓不虚发,苹果瞬间两瓣落在地上。
轮到江孝珩时,便没有这样的顺利,箭出弓时,在半空中,箭身莫名的折断,唏嘘声尽显,以现在的比分来看,最终谁是王者还真的难以分辨。
他失落的将弓箭放置在台上,垂头丧气的走到皇帝身前,太后久居后宫,近些年身体总有异常,为保她康健,也甚少让这些皇孙去请安。
只见太后起身走到江孝珩身前,环顾了一番,问道:“这就是毓妃留下的那个孩子珩儿吧?”还未等皇上回答,江孝珩就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太后转头问自己的儿子:“他这是在对哀家笑吗?”。
“回母后,他这是见到皇祖母高兴”再转头看江孝珩时,他愉快的笑起来,笑得越发得意和放肆。
太后的情绪异常的激动和兴奋,太医嘱咐她万不可大喜大悲的话也瞬时抛在脑后,久住深宫的妇人,难得会有欣喜的时候,她的激情与韶华都葬在了这座城中,前半生,她过着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生活,却生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来为家族增添光彩荣耀而时刻准备,命运对她而言,生来就不是自己的。
为了争宠而争宠,没有目的,哪怕至死时都不知,后宫中的女人性本善良,而彼此只是因为那些没有原由的憎恨而扭曲。
随着时间黯淡,死了的人便是定局,活下来的,心也被冲刷的再无杂质,才会因为某一点小事而喜,而展露最初的自己。
笑着笑着,太后的身子逐渐倒下,幸好身旁的宫女扶得及时,才免去她着地的伤害。
寿康宫中,太医恭敬的跪在地上,皱紧双眉,大惊失色,非常的害怕,以至于脸色都变了:“臣该死!”。
“你但说无妨”眼前的太医是太医局的院判,倘若他都无方保住太后的命,想必也是到了枯竭的时日。
“只怕太后娘娘的时日不多了”皇帝并没说什么,如他所见,太后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脸上的苍白,体质的虚弱,与之相说的并无异常。
“下令所有人,不得将太后的病情在她老人家面前提起,如若嘴碎,朕......”。
“皇帝...你又何必这般呢?”太后微微睁开眼睛,声音有气无力,她扫了一眼殿内的众人,单指了皇帝到跟前:“你们都下去吧,哀家要和皇帝说几句话”。
皇帝走近太后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太后只是极为轻柔地点了点头,示意他起身,拉着他的手到自己身侧:“你如今是皇帝了,本不该和哀家行此大礼”。
“哀家的身体已然如此,只怕日后再也帮不到皇帝了”她是用尽力气才说了这样的一段话,皇帝心里拥着酸楚,眼泪如泉溪划过脸颊。
太后在病气儿中,他断不敢把这份忧愁传给太后,伸着手紧忙的抹去了两颊的泪滴:“母后是儿子的母妃,是启国的功臣,儿子给您行礼,于情于理都不为过”。
“皇帝哀家只嘱托你几句,你可要听好并牢牢记在心里,治国之道你要效仿先帝,事事以百姓为重,万不可动念一己之情,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万不可以重蹈覆辙,那日你既决心已定,就明知君心也该去”。太后和皇帝说的这番话,其中的蕴意,夹杂的情感,除了他们不会有人明白。
皇帝退出内殿领着四喜朝养心殿去,皇帝明白,过去了,真的过去了。
即便心里就跟明镜一般,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惦念故人:“这些日子可派人去过修栈居?”。
四喜顾盼左右,给身边伺候御驾的人递去眼神,几人停在原地不再跟随,四喜才缓缓开口道:“一切安好,夫人冬疾也已痊愈,夫人托话给陛下,望君安重,勿念”。
皇帝哀叹,悠悠开口道:“开春了,冬疾也是时候该痊愈了”。
这是皇帝的一份寄托,宫里枯燥的日子,唯有这番惦念陪他度日。
又隔几日,几位皇子们得了大考的恩赐,皇帝赏了皇四子笔墨四宝及藏书阁出入的权利,明着是赏赐,暗着是罚他当日大考迟到之罪,要他强加文墨,几位世家公子皆是珠宝钱财,倒是百里家公子,由于出彩几分,便让他跟在皇二子身边协助,也就是刚刚册封的太子。
这个恩赏可谓是天酬大恩,早已拟定的圣旨在即刻颁发天下。
“为保启国江山之永固,必建立元储,祈天地之福,纵观之象,皇子江孝琰器质冲远,仁为重任,立为太子,即日起入上书房协政,钦哉!”。
“儿臣叩谢父皇”皇二子被立为太子,本该是满腔欣喜,却未从他脸上看出半分喜悦。
只是令人唏嘘,皇三子没有得任何赏赐,众人转念:“唉,终归还是不得皇上宠爱,即便大考如此出众”。
太子搬迁南四所的前一晚,季子棠到长庆殿看望侧妃陆氏,立为太子,他二人从此便是入住东宫的人,自然不能时时探望,皇宫中分为东中西三宫,东宫即是太子的寝宫,居皇上乾清宫右边。
西宫便是太后与前朝女眷而居的地方,中宫是当朝皇后的寝宫,在宫中皇帝所住的是正宫乾清宫。
“奴婢恭贺陆侧妃”季子棠深深一礼,陆氏忙不迭的扶她双臂:“你别这样对我,还像从前那样对我就好,别拿我作东宫之人,不然日后你我二人该生分了”。
“身份有别,自该如此”。
“子棠,我这样叫你可好?”季子棠应允她,不过是一个称呼,本是奴,主子如何叫她,都无谓:“我倒是想一直住在长庆殿,东宫何其稀罕,只怕往后的日子,再也得不到清净了”。季子棠知道她这话的意思,如若太子只是皇二子,他们便可伉俪情深,但是哪朝哪代也没有君王只守着一位爱妻。
皇家看中子嗣血脉,只愿六宫充盈满布。
他日皇二子搬出南四所,便又少了一个交心之人,季子棠不为自己难过,她是在感叹皇家的亲情,即是浓郁,因为流淌着同一股血脉,又是淡薄,因为看似亲切的人,其实都在过活算计自己的人生,他们不比寻常百姓,亲戚之间可以时常走动来往。
在皇家,权贵的象征才是联系他们亲情的唯一,你若无权无势,谁又会另眼瞧你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