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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江山如水 其爱可见

季子棠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个好消息同懿妃分享,年初三的早上,季子棠拉着江孝珩到承乾宫,两个人像新婚燕尔的小夫妻见婆婆一样,彬彬有礼的跪下,殿内只有一个女声响起:“奴婢同皇三子给懿妃娘娘问安,祝娘娘新年快乐,身体康健,万事顺心”。

还未等江孝珩膝盖触地,只见懿妃面带喜色的说道:“好,本宫甚好,快起来吧,你们能来本宫就已经很高兴了,这些礼数快作罢吧”从圆桌上的锦盒里拿出两个大红香囊递给江孝珩和季子棠:“这是本宫给你们的红包,只要你们能好好的,本宫必然顺心如愿”。

说完,又抬头看向季子棠,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子棠,你知道吗?这还是珩儿第一次给本宫行礼呢”季子棠见懿妃情绪难忍,免不了安慰她:“娘娘,快别哭了,再伤到眼睛”。

她沉默了许久,都不曾开口,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样,为娘的懿妃,心中也有万千说不清的情感,一来她由心感谢这个姑娘,是她改变了江孝珩,其次,她也在担忧,皇家的险恶,江孝珩是否可以应对自如?

季子棠又娇俏的说道:“娘娘,奴婢再送您一份大礼可好?”说罢拽了拽江孝珩的衣角:“快给懿妃娘娘展示一下你的绝杀技!”。

江孝珩未动声色,就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季子棠又轻轻推搡了他一下:“别害羞,快点展示一下!”。

一连说了好几次,江孝珩也没回应她半分,气的季子棠想跺脚,又碍于礼节,只得低声嘟囔一句:“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又闹什么脾气了”。

这时,胭脂进殿一句询问的话打破了原本的宁静:“主子,小厨房今儿送来了新鲜的食材,您想用什么午膳?奴婢让他们着手准备”懿妃自己倒是没有作答,转了声调问向季子棠:“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季子棠倒是没装假,脱口而出的说道:“吃锅子吧,冬日里暖和又简单,娘娘意下如何?”懿妃竟然也随了她:“本宫也许久没吃锅子了,胭脂让小厨房准备着吧”。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也时常吃锅子,一家人围在桌前,摆放着各种蔬菜和羊肉卷,想吃什么就扔什么进锅里,看着咕咚咕咚热气冒出来,咬一口嫩滑的白豆腐,汤汁四溢在嘴中,季子棠想着油性会太大,要是能配一个膳后甜点那就更圆满了,便自请要露一手:“奴婢也想去小厨房帮帮忙”。

懿妃点头允她,殿内此刻只留下懿妃、江孝珩及胭脂三人。

如往常一样,她们主仆二人会说些体己的话,大致就是说说季子棠的为人:“娘娘,奴婢觉得季姑娘还是慎用的好”。

“为何如此说?”。

“奴婢觉得毕竟她是荣昭仪的家妹,就算再交心,她也是要顾及家族利益,您现在这样惯着她来日怕是会不妥的”懿妃可不这么想,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自她决定安排季子棠在江孝珩身边时,她就百分之百的信任季子棠,如果当日季子棠真要为了家族利益谋出路,想必也不会应声答应她。

懿妃撇了一眼胭脂,从前总觉得她也是个聪明人,现如今在宫里久了倒也开始犯糊涂了,嚼舌根的毛病是懿妃生平最厌恶的:“算了,你不用在大殿伺候了,去厨房瞧瞧吧”主子的脸色明显不太好,胭脂自知是自己多话了。

厨房里,季子棠正和着面团,胭脂没个好声好气的问她:“需要帮忙吗?”。

“不劳胭脂姐姐了,我自己可以”她走过去东看看西瞧瞧,心想,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做出点什么花样来?你想邀宠,我偏不让你得意,一旁的胭脂也开始忙乎起来,懿妃最喜欢吃她做的如意糕,晶莹剔透又有咬头,现今做一盘刚出锅的如意糕,也算是为自己刚刚多嘴做弥补吧。

而承乾宫殿内,江孝珩正在安静的摆弄着西洋钟表,钟摆滴答滴答,按照摆动的节奏,他在心里默数,数着数着就忘记数到哪里了,又重新数,反正乐趣自得。

不觉,皇上已经踏进殿内,在懿妃行礼之际,皇上挥手悄悄示意她免礼,隔着纱帘,远远的静瞧他的儿子,已经半年多没见过他了,高了几分不说,总觉得比起上次见他好像消瘦了一些,对于这个儿子,他实在太过于惭愧,从出生以后就没有给予他过多的爱,没有母妃照拂也就罢,连父皇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怜,看着儿子不禁让皇帝陷入对一段往事的回忆中。

季子棠正端着菜走进来,她目光怔怔的望着皇上,一时间礼数也抛在了脑后,幸得胭脂在身后扬声提醒:“奴婢敬叩皇上金安”江孝珩这才知道原来门口有人在凝视他,回头望着他的父皇,竟愣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季子棠见机把菜放在桌上,去江孝珩身边把他拉到皇上面前,低语的对他说:“三主子快给皇上请安”他听话的作样一拜,皇上一时间没能及时的反应过来,但从面上看,多少还是有些喜悦难抵,儿子这是在和他敬礼啊,心想着,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乖巧了。

再仔细一看,一同请安的另一个女子竟有些陌生,言下询问懿妃:“朕从前来你宫里倒是没见过这个丫头”这时胭脂已退出殿,厨房锅上的糕点火候也差不多了,借此机会端上来献给皇上,极佳之举!

“回皇上的话,此女是荣昭仪的家妹季氏子棠,如今伺候在珩儿身边”懿妃心中略有担心,此前有采选一事,当日皇上虽没多说什么,会不会是她揣测错了其意呢,皇上上下打量了季子棠一番:“朕倒是有些印象,只不过那日隔着远倒也没仔细看你,今日一瞧,与你长姐倒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季子棠没再回话,看似是褒奖之话,实则季子棠心中有不少难过,都说她们长得像,除了面上遗传阿爹的那几分,性格待人简直是相差百里。

皇上下了早朝便来到承乾宫,这会儿肚子也有些饥饿,看到桌上洗净的蔬菜,与懿妃露出一个微笑道:“这是准备吃什么?”。

“臣妾想吃锅子了,就命她们去备了一些”总不会回皇上说是季子棠想吃便准她的,懿妃也是聪明人,一句话就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皇上还没用过膳吧,臣妾这就让小厨房准备几样皇上爱吃的菜式”刚想命人将锅子撤下去。

只瞧着皇上坐下拿起金筷子,挑起几块羊肉卷扔进锅内:“那就吃锅子吧,朕也许久没吃过了”这下可好,皇上来了,季子棠可是不能再同桌共用了,心中哀叹一气,看着眼前的佳肴,竟就这样错过了。

正准备跪安时,只闻皇上说了一句:“坐下来,一起吃吧”虽说皇上此时眼睛只盯着锅里的佳肴并没有回头相望江孝珩,从他应允江孝珩坐下吃饭的语气中,可以听到他话中对江孝珩的“接纳”声,仔细一想,至今还没和这个儿子同桌吃过饭呢。

“主子,奴婢到外面等您”与江孝珩说完季子棠转身要走时,皇上又说了一句:“准备了这么多食材,你也留下来一起吃吧”皇上这是要她一起共膳啊!这得是多大的福气才能换来这一顿与当今圣上共进膳的机会啊。

即便这么说来,她也没能忘记自己的身份:“奴婢卑贱岂能与皇上......”。

“皇上都开口了,你就坐下来吧”懿妃就着皇上的话补充了一句,她才肯坐在江孝珩身边,皇上抬筷时,她不动声色,皇上放筷时,她依然一动不动,皇上抬筷子又放筷子了数次,她依旧一本正经的端坐着,惹得皇上哈哈大笑:“你在家也是这么和季文修吃饭的吗?”。

怎么可能!在家里吃饭哪有这么些规矩要守啊,再者说爹和皇上能相提并论吗!

等着胭脂端着糕点再次走进来时,被眼前这一幕惊到,心里是又气又恼,一个宫女竟然斗胆和皇上、御妻、皇子同席!她白了季子棠一眼,很快又福礼与皇上说道:“这是奴婢特意做的,还请皇上品鉴”。

懿妃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估计日等夜盼就为了今天吧,懿妃也没露出神色,不温不火的说:“那皇上就尝尝胭脂的手艺吧”她一番苦心,也不忍心拆穿她。

懿妃吃的多了,知道她是惯会加糖,然而皇上又是个不喜甜食的人,估计两口下去便不会再进,果真,两口后,皇上撇撇嘴,既没有夸奖她,也没有赏赐她的提议,筷子又落在了其他菜上。

倒是懿妃这时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自己这是养虎为患啊,竟不知胭脂何时心生出这般心思,是她太信任胭脂了,还是从头到尾胭脂就有这个心思只是懿妃未察觉到。

其实也没什么可稀奇的,谁想一辈子做个伺候人的下等宫女啊,就算来日晋升的位分再高,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身份,可如果能嫁入皇家,那就另当别论了,享尽富贵不说,更是可以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身边众人围着何其光彩,可她却偏偏忘记了一点,不是谁都可以爬上龙榻的,那张床,虽是金碧灿烂,爬得了一时不是什么难事,能一辈子让睡在上面的人记着你才是真本事,由此看来,胭脂还得苦心思索才是。

季子棠盛了一碗酒酿圆子给皇上:“吃了锅子,该吃些清淡的,这个圆子是酒心的,皇上尝尝”说罢也给懿妃和江孝珩各盛了一碗,懿妃轻咬了一口:“嗯,不错!想不到你一个闺房女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你的这番手艺可不比本宫小厨房的厨娘差分毫”说罢,瞧了胭脂一眼,懿妃这番话是有心说给胭脂听得,其意思差不多就是:“就你那点手艺也敢当作邀宠的机会,瞧瞧,不是只有你会,人家久居深闺的千金小姐也略知一二”不过说起季子棠做的酒酿圆子当真是皮馅恰当,外嫩里滑,果真值得赞叹。

倒是江孝珩,一大口酒心吃进嘴里,白酒的味道刺鼻,这会儿吐也不是,咽也不行,含在嘴里大半会儿,惹得季子棠欲笑不得。

四个人开始还拘束着,由胭脂为大家布菜,后来皇上也索性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朕瞧着这锅子还是得自己动手吃才有一番味道”这话说完,胭脂心里更是恼着火。

深低着脑袋,眼泪含在眼圈中,红着双眼慌忙跪了安跑出殿外,同是宫女,人也是分三六九等,要知道季子棠并没有在内侍省记档,由此她也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宫女,她是季府的二小姐,配一个不受宠的皇三子,岂不是绰绰有余,当然这是另话。

“珩儿也到年纪了,得寻摸个师傅了”皇上心想身为皇家子嗣,总不至于真的大字不识惹人讥笑,总归还是得和其他皇子一样正儿八经的上学堂读读书识个只言片语,万不能一直荒废了他。

懿妃先是起身盈盈一拜,季子棠机灵的跟着起了身,只听见懿妃缓缓开口道:“臣妾替珩儿谢过陛下恩典”。皇子进书院学习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皇二子六岁上学堂,皇四子十岁进学堂,只是到了江孝珩这厢,进学堂就生生的变成了“恩典”,而皇帝的这份恩典是首肯,无疑是江孝珩来日在宫中平稳生活的尚方宝剑。

进了学堂,先不说每年有一次大考,若是得了头筹,说不定还有机会进上书房,言外之意,能进上书房的便是日后的储君人选,未来启国交椅上名正言顺的圣人,多少人挤破脑袋也要进到上书房,一来扬眉吐气,二来从此以后坐拥天下,可谓是万人之上。

可依季子棠的心思,做个闲散的宗亲王爷就不错,在宫外,人生毕竟是能自己掌握的,好与坏,也是自己说的算,不像宫中有这么多的束缚。要知道有多少光鲜,就有多少悲凉,伤心难过和幸福快乐都是同等交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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