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来女孩此时略显的有点心神不定,她看我目光的时候总是躲躲闪闪左顾右盼,似乎与我隔着一条河流一般那么远那么长。比起前两天所见到的她来说,不知疏远了多少。
半倾,我都没有办法找出合适的话语来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我真的别无办法。也只好跟着她一起沉默寡言。
倒是瘦长女孩看出我们之间似乎有问题,不停地为我的瓷器杯子里倒开水,我也不停地端起来,喝上一口又放下,然后盖上盖;即使只喝了一两口,瘦长女孩仍锲而不舍地拎着热水壶掀开盖子,加一点水,最后再盖上,往返一次必定要注视我们一番,10—15秒之间。
她的脸上显现出有一种我琢磨不透的神色,好像我和稍胖女孩之间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她也必定是知晓的,只是我们当事人双方都不曾吐口,她也必定不好先于我们掀开这层幕布一般。
而稍胖女孩的杯子静静地立在茶几上,她动也没动。
在此期间,瘦长女孩每倒一次水,我都要说声“谢谢!”大概是说了5次还是6次“谢谢”后,我就再也没有说了,因为我已经开始讨厌她不停地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索性也如同稍胖女孩一样懒得张嘴,同样保持缄口。
到11点时,屋外已是沉寂一片,夜空黑暗,声音仿佛在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就连此前彼此起伏的电话声都懒得响了。
“小美,你还是先去休息一会儿吧?”一声不紧不慢的声音穿破夜的长空,在天宇中聚集了冬夜的硬朗和寒气后又瞬间聚集在房间里。
我看到稍胖女孩只是冷漠地张了张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我就像面对一台冷冰冰四四方方的收音机一样,声音听上去甚是优美,只是不知道说出此美妙声音的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她张嘴说话显然是针对瘦长女孩说的。
瘦长女孩的确是需要休息了,她已经趴在服务台上手托腮帮双眼微闭打起了盹来。显然几个小时之内倒上十几次水即使不手酸脚麻,人也多少吃不消。
“哦。”瘦长女孩打了个激灵又抹了一把双唇,双眼眯缝着看着我们,好像在确认她刚才听到的声音不是在梦中而是在现实中。
“去吧!”稍胖女孩声音矮了不少。
“哦,那你不困?”瘦长女孩伸了一个懒腰,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慢吞吞地走出了服务台。
“去吧?”稍胖女孩又朝她使了一个眼色。
“嗯。”瘦长女孩应了一声,又转身露出一脸疲倦朝我打了个手势:“拜拜!”
我苦笑着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进里屋。
稍胖女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将茶几上的瓷器杯子收拾好放在一个盘子里,随后端着盘子进了里屋。大概一分钟的光景,她又端着盘子出来,并且还拎来一壶热水。看她湿漉漉的双手,就知道她去冲洗杯子去了。
稍胖女孩将瓷器茶杯甩了甩水,重新抓进一把茶叶进去,倒上水,合上盖子。
她将这套程序做的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做作,我不禁暗想,她做任何事情肯定都是要求很高的。
少顷,女孩才在离我身旁差不多有半尺多的距离坐了下来。
夜一如既往的岑寂淡然。呼呼作响的寒风被挡在玻璃门外,墙壁上的石英钟“滴答、滴答”发出步调一致的响声。
这好像是一场风暴即将来临时的前奏。我心里暗暗想到。
“觉得我是不是不合乎寻常?”女孩一字一句说到,好像这句话在她心里已经酝酿了一个晚上似得,不得不说了。
“一开始觉得是这样?”我从口袋里掏出烟,抽出一颗,叼在嘴上,接着说到“但冷静坐在这温暖的房间里想过之后又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女孩脸上露出焦躁的神色,“如果是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倒不足为怪?”女孩眼神凝重地望着我。
“我们?”我拿过茶几上的火柴,在手里看了看,随后在鳞片上划了一下,火光亮起。我将烟点燃,深吸一口,觉得女孩的话里有话,但破绽到底在哪,我还一时无法发现。
“我们?”女孩鹦鹉学舌般重复着我的话,然后低下头去用手将胸前已经歪了差不多起码有15°的工号牌正了正。理顺后,她略微抬起头,眼睛与我对碰了一下:“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实在是动了恻隐之心,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了,不告诉你又觉得于心不忍?这好矛盾?”
“什么?”
“我就是周冉!”
“再说一遍?”我站了起来,随后呆呆地看着她。
“我就是给你写信的周冉!”
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再次停下,“米粒儿、周冉”两个字一直在脑子里不停地旋转,我无法控制它们,也没有按钮让它们此刻停下来。
“有些意外吧?这是自然的?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会不知所措的,不是吗?”女孩将杯子递到我面前,我没有伸手去接,此时我的手脚已经没有任何知觉,我只是一双耳朵还能有点知觉,声音传到左耳朵里,右耳朵又像皮球似得把它弹回到左耳,一来一去,始终在两只耳朵之间奔波。
“那天你一来就说要找米粒儿?我就知道是你了?至于当时为何要说谎,我现在也说不好。大概是你的突如其来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女孩神情显得略微紧张。
我重新走到沙发边坐下,“那么,现在是否可以让我与米粒儿相见?”
“这,这恐怕不行?”女孩坚定地说到。
“为什么?”我情绪有些激动地抓住她的双手。
“还要过几天?她现在不方便见你?”她使劲挣脱了一下,没有挣脱开来。
我松开手,“她生病了?”
“嗯。”女孩低头摸了一下被我掐得泛红的手腕。
“严不严重?”
“怎么说呢?对于你来说要显得严重的多了?不过好在她恢复的还算快?不几日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几日?”我眼中迸出火光。
“快了。”
“明天能不能先只是看看?我觉对不和她碰面?好吗?”我求饶到,眼中也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