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在尘封了将近60年的浩瀚历史当中去寻找一个人着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何况留给你的只有一个名字和说不上有用还是没用的一堆文字。着实头疼的很。
当星期四上午一大早鄢晓雅抱着翻译好的资料摆在我的办公桌上时,我不免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实在想不到鄢晓雅日文功底如此深厚,她不愧是留洋过日本的“海归”。
“一晚没休息吧?”我望着鄢晓雅脸上露出的疲惫模样关心问到。
“还行?一直翻译到凌晨4点,睡了大概不到4个小时吧?”鄢晓雅说完用手背擦了擦略显通红的眼睛。
我翻看着一页一页刚从激光打印机中打印出来的资料后,内心激动不已,无不献媚般讨好鄢晓雅:“你在公司里干实在是屈才了,到日本大使馆工作去才是正道?”说完我呵呵乐了一下。
话刚落地,我的身上就挨了轻轻的一拳,“去,正经点?”鄢晓雅咬着嘴唇又白了我一眼,随后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打起盹来着。
“这倒是一条不错的线索?”我看了差不多十页,突然一段文字显现在我眼前,我不无兴奋地喊到。
“哦,说来听听?”鄢晓雅睁开双目。
我拿起资料翻到第四页并逐字念出来给鄢晓雅听:
1945年8月10日上午9时,我们一行100多人从战俘营放出来被中国军人用汽车转到火车站,当时记得那火车站很小,具体站名好像叫“罗家桥”。我们在火车待了一天一夜,于8月11日下午到达上海,后被押解上一条轮船,于8月17日回到祖国。
“的确是一条很有价值的线索?”鄢晓雅掩饰不了一脸的兴奋。
“嗯,关键要知道‘罗家桥’在什么地方,沿着这条线索找下去就比较方便了?”
“不过这些资料是仅凭老成田的记忆所记载下来的,就怕年代久远,地名上有可能记错的地方,那就白忙乎一场了?”鄢晓雅打了个哈哈,不无担忧地看着我。
“嗯?我们国家重名的地址数也数不清,简直多如牛毛,一字之差,可能就要我们白白忙活了?”我起身站了起来,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烟,点燃后朝窗台走去。
吸了几口烟后,我好像又想到一些什么,回过头来看了看鄢晓雅,接着说到“关键要查一些铁路方面的资料,在解放前‘罗家桥’到上海的铁路线究竟有几条,有哪一条铁路线离上海的路程在24小时左右?我想如果找到这些线索,就有可能找到那个‘罗家桥’了,不是吗?”我一口气把话说完,手中的烟卷已经留下一条长长灰白色的烟灰,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捧着,生怕烟灰掉在地上。
“有道理?”鄢晓雅将烟灰缸从茶几上拿了起来,端着烟灰缸走到我面前,我将手头的烟在烟灰缸上磕了几下,白色的烟灰一下子全弹在里面了,烟头露出点点的火星来。
“我看这样,不如我们先去图书馆找一些与铁路相关的资料,看有没有可能找到‘罗家桥’这个火车站?”我将烟头在烟灰缸里碾了碾。
“好的,那你先上图书馆查查看,我11时整还有个会议,开完会我直接去图书馆找你如何?”鄢晓雅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随即扭头就走了。
在图书馆着实累得够呛,差不多有8年没有进过图书馆了,要不是在图书管理员的帮助下我很难一下子就找到“抗战资料馆”。好在“抗战资料馆”是全国著名的保存最多最完整的抗日战争史料图书馆之一,使我很不费力气就找到了1937年—1945年抗日期间的铁路史,满满的一长溜柜子全都是,我对“抗战馆”的老管理员,一个60岁上下的大叔说明来意,老管理员戴着一幅老花镜惊讶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可是‘抗战馆’除了党史办来的第一个?这个忙我一定要帮你?”
说完,老管理员戴着白手套用钥匙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抱出一大卷颜色暗黄的地图来。看着老管理员费劲巴巴地拖着疲惫的双腿,我不免替他担忧起来,按照他这个岁数,早应该在家抱着孙子享受天伦之乐了。
老管理员将地图放在桌子上,我刚想伸手去摸,一双手盖了下来,“戴手套,不然可毁了它们了?”老管理员老花镜下的一双浑浊的眼睛瞪了我一下,我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不好意思拿起老管理员手中的白手套,一边戴一边感概到:“大叔真是爱护文物呀?”
摸着泛黄的图纸,我一张一张寻找着有关‘罗家桥’的铁路线,差不多到中午12点左右,我在一张“浙赣线全线铁路图”上发现了一个叫“罗桥”的站名,这倒让我吃惊不少,因为离它不到10个站的地方,显赫地显现出“弋阳”的站名。这一发现让我久久不能平静。我一屁股坐在“抗战馆”的椅子上思绪万千。
“怎么了,还没找到?”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小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回头一看,鄢晓雅拎着几个餐盒站在我身后。
我着实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鄢晓雅将盛着餐盒的塑料袋搁在桌子上,匐下身子盯着我面前的地图。
“这是当时留下的铁路线图?”
“嗯。”我点点头,“很奇怪,没有叫‘罗家桥’的,‘罗桥’倒是有?”我没有把发现‘弋阳’也在图上的事情告诉她。
“哦,要不先吃饭,吃完了我们再找,如何?”
“好吧!”我将手套摘下,回头再找老管理员,他的位置上已经没有人影了。
我们坐在图书馆的公共区边吃午饭边争论着有关“罗家桥”到底是不是“罗桥”的笔误时,老管理员拎着一个饭盒走了过来。
“大叔,吃过饭了吗?”我喊了一句。
“刚吃完。”老管理员冲着我们点了点头。
“碰到麻烦事情了吧?”老管理员走到我们面前,此时的老管理员已经将老花镜摘了,由于多年的伏案工作,他的背略显得有点突出。
“嗯,是一个地名的问题?”鄢晓雅抢着回答到。
“哦。说来听听?”老管理员嘴角漾出笑容,胡子刮得精光的两片嘴唇蠕动了一下。
“是这样的,日本人记载的是‘罗家桥’站,而我们在铁路线图上看到的却是‘罗桥’站,我想他们就是一个地方?”我又将成田老社长的资料简要地说了一遍。
老管理员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好像他的脑子里装满了抗战时期的地名似得,随后老管理员睁开眼睛说到:“据我了解,当年的‘罗桥’火车站是浙赣线上重要的军事运输枢纽中心之一,你们所说的‘罗家桥’可能就是它了?我现在还不敢确定,待会儿我找找这方面的文献看看?”
“哦。”我和鄢晓雅相继点头。
我和鄢晓雅匆匆吃过午餐,收拾好餐盒就随老管理员一头扎进“抗战资料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