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下午我正独自坐在办公室一人整理手上的工作时,电话接连响了三声,我根本不想接电话。干这种工作来不得半天打扰,特别是用计算器算数据时更怕别人来干扰,当时我正在计算部门的销售额,数字要精确到小数点的后两位,自然马虎不得。
到第四声响起的时候,我才安心地放下手中的报表将电话拿起,话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接电话呢?”
电话里吵吵闹闹的,一会儿有广播叫唤的声音,一会儿有飞机轰鸣的“嗡嗡”响声,听了好半天才辨别出来是鄢晓雅打来的。
“哦,是你呀?我正在整理年终报表呢?你在哪,刚下飞机?”我将话筒用耳朵夹在肩膀上,空出一只手来在一堆杂乱的报表下摸出一盒烟来,拿出一颗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优哉游哉吸着。
“哦,刚出机场,你下午哪也别去,就待在办公室,我差不多3点20分赶到公司?”鄢晓雅自然不理会我在干什么要紧的事情仍然急促地说到。
“有重要事情?”我坐直身子将电话拿在手上凝重地问到。
“先不说了,见面再谈?我先挂了?”随即电话里传来一声忙音。
我将电话收好,下巴抵在桌子上眼巴巴地盯着小闹钟,秒针在一点一点缓慢地转动,还有1个小时左右才到3:00。这着实是一个漫长的煎熬过程。
下午3时05分的光景,鄢晓雅拖着一个旅行箱就直接推开我的办公室的门,看见她架着一副墨镜就走了进来,我不禁乐了起来。这种模样的打扮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累死我了?水?水?有水吗?”鄢晓雅一边将旅行箱靠在墙角,一边只冲着我嚷嚷到“看我累的,怎么不帮忙呀?”
我急忙起身三步两步走到饮水机旁,用纸杯子接了四分之一杯的热水,又兑了差不多四分之三的凉水。
鄢晓雅靠在沙发上用一份报纸只扇满头的大汗,将墨镜摘下放到茶几上,我将水递到她面前,她一把接过去,“咕咚、咕咚”一口喝了下去,随后她将喝的一滴不剩的杯子放在茶几上。
“先不去汇报一下工作?”我屁股坐在办公桌的一角用手指了指天花板,意思是指高层。
“哦,没关系?刚才在路上用电话跟陈副总汇报过来?”
“哦。”我摸着下巴应了一句,“什么要紧的事情非得要面谈?电话里不能说?”
鄢晓雅起身将旅行箱拉到沙发边上放下,从里面拿出一份资料样的东西,我觑了一眼,全是日文的,我一个字也没看明白。
“与我们公司合作的日方社长成田委托我给他办一件事情?”鄢晓雅将资料在手中扬了扬。
“不会是想让我们把公司的商业秘密透露给他们吧?这可是要吃官司的呀?”我半开玩笑般说到。
“哪里?是私事?”鄢晓雅白了我一眼,随后将资料放在茶几上。
“私事?”我重复一遍。
“嗯,是私事?”鄢晓雅一脸严肃地说到,似乎没有和我开玩笑的意思。
“那???”我没想到鄢晓雅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跟我说,我着实摸不着头脑,“那一定是件很重要的事吧?”
“重要倒谈不上,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才能找到突破口?”鄢晓雅挠挠耳朵沉吟片刻。
“说来听听?”
“与我们有合作关系的日方公司成田社长再三拜托我帮他寻找一个断了有将近60年关系的一个女人?”
“女人?怕是已经有七八十岁的老婆婆了吧?”说完,我和鄢晓雅相互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我当时还挺纳闷的?原来这是他们公司的老社长临终前的愿望?”鄢晓雅收回笑脸,一本正经说到。
我闭上眼睛算了一下时间,随即看着鄢晓雅,“哦,是侵华时候的事?”我突然联想到抗日时期有很多反战的日本老兵都曾与中国女人联姻的故事。
“嗯,应该是吧?”
“有没有具体的名字什么的?或者是哪个地方的?”我问到。
“名字倒是有,对了,叫什么李香莲什么的,地方嘛?时间长了,地名倒迷糊起来了,好像在江南一带?”
“这可是件非常棘手的事情?江南大了去了,江浙沪,江西、湖南广义上都算是江南了?”
“嗯,可不是吗?”鄢晓雅为难地点了点头。
鄢晓雅随后简要地将成田老社长的故事说了一遍。
原来成田老社长在年轻的时候(大概1943年6月—7月之间)被征兵派到中国参加了侵华战争,那时候的成田刚满18岁,由于年轻时的成田不喜欢刀光剑影有厌战情绪,在江南的某一次大的战役中,他乔装打扮成一名负伤的中国军人躲进一户农民家里,开始的一段日子,他装哑巴不说话,问什么也不知道,当时这户农家只有两个女人,一老一小,是祖孙俩个。外婆60多岁,甥女17岁左右,叫李香莲。
成田为了能待在农户家里,非常卖力气干活,啥活都抢着干,时间一长也深受祖孙两个女人喜欢。一年后成田不知怎地就迷迷糊糊和李香莲发生了关系,到1945年日本投降前,女人产下一名男婴。当年8月5日日本宣布投降后,成田才张开嘴巴突然说话,告诉祖孙俩他根本不是什么中国军人而是日本人。
当时李香莲正怀着四个月大的身孕,听到这个消息她竟然不惊不讶,竟然鼓动成田回国,他着实感到羞愧,成田在李香莲的默许下就将几个月大的男孩抱到日本战俘营,后来随日本战俘一起回国。
“中国女人着实胸襟宽广。”我不由地感慨到。
“好在老成田没有参加过残害中国人的事情,要不然李香莲和她外婆早就夜里一刀砍了他了?”
“那以后成田回国后就开始办公司了吧?”我问到。
“好像是这样的,现在的成田就是他们的第三代了。”,鄢晓雅又将茶几上的资料拿起冲着我扬了扬“待我翻译好了再给一份你?你帮我找找?”说完,鄢晓雅拎起旅行箱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鄢晓雅走后,我认真地想了一下,这好像是帮日本人在寻找祖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