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后半夜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侧转难眠,无论怎么样也睡不下去,而我的脑子里都一直在回忆着与浩子在一起的青春时光,乱七八糟一片。烟我仍然在反反复复地抽。
到天亮时,地上只留下两个空空的烟盒,地上床上到处是烟的灰迹,一个晚上差不多吸进去了平时两天的量。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烟头横七竖八躺在那儿,如一个一个感叹号似的堆在一起。
到10点钟的样子,我正在计算部门的销售报表,突然接到浩子妻子打来电话,告诉我浩子自杀的消息。
“警察来我们家调查,警察排除了他杀的嫌疑,说他们查了一下电话记录,你是最后一个与王浩通过电话的?”浩子的妻子不怎么显得悲伤,仿若是从报纸上读到一则新闻,随口读给我似得。
听上去浩子妻子似乎有点埋怨我的意思。这我也能理解,浩子最后的告别既不是他的父母,也不是他的妻子,尽然是千里之外的朋友。这事搁在谁身上不埋怨才怪呢?
我“嗯”了好长一段时间,手里握着的话筒也如冰块似的凉飕飕冷冰冰的,想想昨晚还侧夜未眠与浩子通话的事情,哪知早晨人就没了。
“通话记录显示你们至少谈了有2小时20分钟30秒?”女人继续说到。
“呃。”具体时长我的确没有计算过,如此精确的数字,这大概只有公安局才能从电信局查到的准确时间。
我怎么也不敢去想像浩子会突然死去,而且是选择自杀这条道路。
“怎么死的?”我反反复复问到。
“服安眠药,差不多吞下去有半瓶的量!”电话那头硬梆梆地说到。
对于浩子的死,我无法预料,更无法去阻挡。
浩子妻子打过来的电话如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开始的时候我没有一点点疼痛的感觉。真的,当我静下心来仔细追忆往事的时候,发现这种悲痛无论如何都是刻骨铭心的。
这绝对来不得半点虚假。
仿佛一瞬间我似乎明白到了什么,那就是一点对于我自己有价值的东西,人总归会在某一个时刻回到他要到达的地方--起点,或者终点。每个人都如此。
任何人也无法回避,只不过是时间上的早和晚的事情罢了。
上午9点30的样子,浩子所在地的公安局刑侦处的一个警官给我手机上打过来一个电话,说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抽点时间去他们市,要核实一下我们通电话的情况,警官说或者他们来人也行。我想了一下,跟警官说到:“还是我去吧!怎么样也得最后送送老朋友!”
放下电话,我看了看台历,明天正好是周六,就往火车票预定处打了一个电话,预定了一张当晚10:30分的去浩子家乡的火车票。虽然浩子此时早已乘鹤西去,我觉得有必要去弄清楚一些事情,具体是什么,我至今也不是十分清楚。
一下班我回公寓做完晚饭,吃过后洗了澡,差不多8:10的光景,又收拾了一下简单行李就直奔火车站。
周六上午11:20分火车到达浩子的所在的城市。在火车站出口处与浩子的妻子通过电话联系后,我们约定下午3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非见不可吗?”女人的声音我周五已经听了一遍,也就不觉得怎么陌生,但女人的话听上去并没有因为丈夫的自杀而显得有多么的颓废。
“非见不可!有些事情我想弄明白些?”
女人似乎想了一会儿,“那好吧!到家里自然不方便,那就咖啡馆见吧?”
“好的。”我随即挂断电话,站在人流如织的出口处,我无法平静下来。
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餐馆简单吃了午餐后,我打了一个电话给负责调查浩子案件的刘警官,十分钟后,刘警官开着一辆警车将我接到公安局刑侦处。
“实在是抱歉,让你跑这么远的路程来协助调查案子?”刘警官开门见山。
“没关系,王皓毕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如此坦诚说到。
刘警官用了30分钟介绍了浩子的案情,并询问了我有关浩子昨天晚上有无不正常的情况,我如数将与浩子的谈话内容一一托出。
“哦!”刘警官最后似做就职陈述一样点点头。
浩子是在与我通完电话后的凌晨5:35服用安眠药自杀的。
下午2:40的光景,我从刑侦处出来,搭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达浩子妻子所指定的咖啡馆门口。
拨开烟雾缭绕的厚厚的门帘子,我环视四周觑了一眼,咖啡馆如歌舞厅般嘈杂,三三两两的待在一起,看上去差不多都是30岁上下的男男女女。挤满了整个咖啡馆,如相亲招待会般两两面对面坐在一起。
如此看了一遍咖啡馆的环境后,我终将目光落在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也将近30岁左右的女人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看书。
旁边位置也没有别的人,使我很容易能看清楚她生长的模样来。
女人长发翩翩,乌黑浓密,长着一副宽大的充满福相的脸庞,一件黑色的风衣搭在旁边的椅子上,女人外面穿着一件还算素雅的休闲衣。
她的脸上几乎没有化妆的迹痕,看过去显得较之同年龄的女性来说苍老了许多,但也多多少少显得比较优雅。与我想像中的差不了多少。
女人看书看的相当入迷,眼睛几乎从来没离开过书页。她的样子似曾相识,只不过时间长了多多少少有点淡忘了。
桌子上摆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咖啡杯旁边有一个精致的手袋,具体什么牌子的我一时还看不出来。
我靠在吧台前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这是浩子妻子叮嘱我的,说我到了咖啡馆无论如何也要给她打个电话,这样大家就不会错失了见面的机会。
我遵照她的意思。果然,当我的电话拨出去后,看书的女人慢慢将书合上,我觑了一眼,是我非常熟悉《挪威的森林》。
女人从手袋里也掏出一部手机,摁了一下键就放在耳边,她的眼睛在四处张望,似乎也在寻找我似得。
我快步走了过去,我的手机仍然没有关闭,到女人所在的位置前,我确认女人就是浩子的妻子后,我将电话合上放在裤兜里。
浩子的妻子我从来未见过,只是从浩子的嘴里知道一些她的情况。
【看了觉得行,就撒花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