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护卫都不是些会怜香惜玉的,没什么耐心与好脾性与桂姨娘周旋,领头的那位便不耐烦的皱眉,大声道:“二老爷让姨娘去柳姨娘院子,其余,我等一概不知。”
桂姨娘心里暗叫不妙,无缘无故,老爷不可能让她去柳姨娘院子,况且柳姨娘今早才小产,此刻叫自己去定然不是好事。
便笑道:“老爷让我去,我自然要听的,不过,几位可否允我换身衣裳?”
那几个护卫耐心耗够了,也不多啰嗦,直接道了句:“得罪了。”就要伸手来拉桂姨娘的衣袖。
桂姨娘面色不悦,伸手便打开护卫的手,微微颔首,高傲的扬起下巴,“你们这些奴才,也敢来碰我这个主子!”
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便率先出了门,几个护卫皆不约而同的露出鄙夷之色,这女人真是狂妄自大,真把自己当主子呢!
领头的护卫更是直接往地上呸了一口吐沫,骂道:“看老爷不整治这个贱人!”
桂姨娘一路走,一路想,老爷叫自己,分明就是怀疑她与柳姨娘小产一事有关。有可能已经认为就是她做的,自己万不能乱了阵脚,要冷静理智对待才是。
二老爷站在院子里,背着手,望着天空,蓝天白云,晴空万里,正当是好天气,偏生发生了这般晦气之事,又想到柳姨娘那张泪雨梨花的小脸,以及自己刚失去的孩子,心里就一阵刺痛。
二夫人闭目养神,微微眯着眼,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站在二老爷身后。
桂姨娘一来,便看到这样的架势,眼中狠绝一闪而过,右手伸到左手袖口中,不动声色的手下用力,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泪顿时飙了出来,她满意的一笑,随即又敛下笑意,换上一副委屈神色,小跑着进了院子,一看到二老爷,便自觉的跪在地上,低低的哭泣出声。
二老爷原先就是烦恼柳姨娘的事,又听得桂姨娘又在哭,便更不耐烦的怒斥道:“你做什么哭?一个两个都哭,巴不得我死了对吗?”
桂姨娘面色一滞,眼泪也兀自挂在脸颊上,看起来愚蠢之极,心里有些没底了,二老爷一向是个爱怜娇弱女子之人,最见不得美人哭泣落泪,以往她一有落泪之兆,二老爷便忙哄着她,百试百灵,从未失效过,怎的今日却没用了。
二夫人适时的出声道:“老爷,你也莫生妹妹的气,她被老爷叫来,心里恐慌不已,自然是失礼了。”言下之意就是坐实了桂姨娘心里有鬼,故意说桂姨娘哭是因为事情被拆穿,害怕老爷惩罚,想逃避责任,想以泪水打动二老爷的心。
桂姨娘从袖口里掏出一面素白色的帕子,捂住嘴角,难以置信的摇头,否认道:“夫人,您这是哪里的话,莫不要折煞了婢妾不成?婢妾只是听闻柳妹妹小产了,心中悲痛,为妹妹哀悼,这才哭了。”
说完,又仰着一张素面朝天的丽脸,双目含情望着二老爷。
二老爷便问道:“听说,你曾派了翠浓去了药铺?去买了什么?”双眼紧紧盯着桂姨娘的面孔,生怕漏了一个变化表情。
桂姨娘面色煞白,有些难以启齿的轻咬着朱唇,垂首不语,手也不安分的绞裙摆,手指用劲过大,甚至指尖有些微微泛白。
二老爷全当这是她心虚的表现,以为她默认了,疾言厉色道:“好啊,你不说,这就是代表柳姨娘的孩子是你害的了,好个桂姨娘,我平时小觑了你。”
走到桂姨娘面前,伸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桂姨娘震惊的抬眸瞧着打她的男子,有些崩溃的似的摇摇欲坠,翠浓扶着她,也是一脸痛苦之色,手紧紧握成拳,又像再也忍不住什么似的。
跪在地上,便要急忙开口,桂姨娘无力的摇头,用眼神示意她莫说,脸色哀戚,目光盛满失望悲痛欲绝之色,翠浓狠下心,不去看桂姨娘的脸色。
二夫人侧首凝望桂姨娘,面色平静,实则是波澜起伏,她巴不得桂姨娘死了,巴不得从此世上没了桂姨娘一人,与自己争抢二老爷。
翠浓哭诉道:“二老爷,姨娘她冤枉啊,姨娘是派奴婢去药铺买些补药与她吃啊!”
二老爷一怔,不解的看了桂姨娘一眼,“补药?她哪里像有病的模样?”
桂姨娘便用帕子捂住嘴,低低哭泣着,不肯说,翠浓便又道:“姨娘自从生了卿少爷,身子一向不大利索啊,可是姨娘平日里瞒着,也没多少人知晓,奴婢那日正是为姨娘去买药啊!”
二老爷拧眉思索,适时四喜跑过来面色焦急质问道:“你胡说!分明是你在柳姨娘燕窝里下了毒!”
翠浓冷笑一声,“奴婢可不敢,怕是某些奴才想害自个主子不成,还想诬赖别人呢!”
四喜还要与她争执,却听得二老爷怒吼一声,便住了嘴。
这时,林大夫突然惊讶的叫了一声,成功的吸引了二老爷他们的注意。
只见林大夫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姨娘左手手腕戴着的一串红玛瑙珠子,面色不佳。
柳姨娘低声问道:“林大夫,这是何意?”
林大夫道了句失礼,便要柳姨娘将那珠子从手上褪下来,接过来先是一看,又凑到鼻尖闻了闻,脸色一变,大惊道:“这可不是麝香的味吗?”
珠子气味虽淡,仍可闻出麝香淡淡的香味。
一听到麝香两个字,柳姨娘惊呼一声,这手串原先是桂姨娘的,她自从有孕,便在二房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日,见了桂姨娘手串甚是好看,便夺了过来,哪承想这手串竟然害她小产。
便咬牙切齿道:“老爷,你可得为婢妾做主啊,这手串,是桂姐姐送与我的,她,她真狠心……”
二老爷一听,怒火攻心,二话不说,立即冲到桂姨娘面前,不等她反应,伸手给了她一巴掌。
桂姨娘被打的一愣,脸颊火辣辣的疼痛,她也不顾,索性冷冷道:“老爷,婢妾也冤枉,这手串可是当初夫人赠与婢妾的,若是这手串有麝香,那么……”她很聪明的住了口,用手捂住脸颊与二老爷对视。
二夫人一听,扯到了自个身上,也不作淡定模样了,忙道:“老爷,你可得相信我啊,若是我早就存了这歹毒心思,桂姨娘哪来生出了卿哥儿呢?”
说的也有理,二老爷一时竟不知该相信谁。
林大夫又开口道:“二老爷,虽说这手串上有麝香,可这麝香却是近日才染上的,恐怕那人以为一般大夫看不出,可惜,草民看出了这破绽。”
二夫人又凑过去,柔声道:“老爷,这还不简单,派人去铺子里问问,近日府上谁去买了这麝香便就可查出真凶了吗?”
二老爷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便打发了下人去问。
桂姨娘仍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还不时的抬头望着二老爷,眼含爱慕之色,期望二老爷垂怜几分,心里却是恨不得把二夫人柳姨娘等人千刀万剐。
良久,那些个下人便回来了,一个走过来,凑到二老爷耳边,说了些什么,二老爷一听,面皮一紧,抬脚就踢到了桂姨娘的胸口处,正中心窝。
桂姨娘被踢的狼狈的躺在地上,一头冷汗,忍着痛,不服气的道:“老爷,你这是为何?”
“哼!你还不承认!方才那些下人都说了,你房里的宋嬷嬷曾去过药铺买了麝香!”二老爷怒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儿!”
桂姨娘面色一滞,忙辩解道:“老爷,你信我啊,婢妾不曾做过这等事,定是有人诬陷婢妾啊!”
爬到二老爷脚边,伸手便抓住他的裤腿,二老爷便让人带了宋嬷嬷来,当场对质。
宋嬷嬷心虚的跟着下人走进来,一看到二老爷的脸色,便自觉的跪在地上,张口便全说了,“二老爷,都是奴婢做的啊,奴婢看不过柳姨娘得宠,不关桂姨娘的事,要罚就罚奴婢罢!”
她直接坐死了桂姨娘的罪,这下,桂姨娘即使想辩解也不可奈何了,便伸手指着她喝道:“嬷嬷,你好生糊涂啊,竟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宋嬷嬷垂首,二夫人却疑惑的挑眉问:“真是奇了,宋嬷嬷这般做,可是为了让卿哥儿永远为二房独子不是?这也太荒谬了。”
宋嬷嬷张了张嘴,又看了眼桂姨娘,悲痛道:“姨娘命苦,奴婢看不过去,便自作主张害了柳姨娘,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然后,便不发一言。
二老爷看这事牵扯了不少人,也不在多深究,索性就这般算了,哪知从门外来了个丫鬟,张口便大声道:“老爷,奴婢在桂姨娘屋子里发现了这个。”
一个油纸包,隐隐有香味从纸包里传出,桂姨娘自是认得这味道,当即便反驳道:“这怎的会在我屋子里?你这贱婢敢诬陷我!”
林大夫道:“这便是麝香了。”
人赃俱获,二老爷冷着脸,厉声呵斥:“好个桂姨娘,当真是心思歹毒!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