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廖化比刀,没有能够比过廖化,因此转身离去。他来去匆匆,甚至匆匆到没有来得及留下姓名。廖化呢?他也打了个莫名其妙。一开始他是想给少年一个下马威的,但后来发现对方刀法精湛,不由得又忍让了起来。几番忍让下来,少年体力不济了,战斗也告一段落。这个时候双方可以报一下家门套套近乎了吧!没想到,那少年还转身就走了。
“喂,伙计,刚才跟我打的那人是谁啊?”廖化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向身旁的护院打探着。
或许是少年还没走远,那护院慑于他的威力而不敢回答;也或者是担心人群中有告密的,不能说。总之,那护院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开口。廖化又问其他人,得到的都是一致的摇头。从这些家丁护院口中,他永远都得不到任何信息。
廖化摸不透少年的底细,那少年也同样摸不透廖化的底细。他提着刀带着两个丫环走了,转眼间进了后院。当然,廖化没有看到这一幕,此刻他正在套几个护院的话。
少年拐弯进了后院之后,马上伸手摘去了头顶上裹着的方巾。说实在的,脑袋上一绑这玩艺,还真就不舒服。随着脑门上方巾摘下,他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云朵般垂了下来。这丫居然是女扮男装。
后院相对于前院而言,要雅致多了,这里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外围,只见府上管家正在修剪花枝。看他那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没有坏事发生。
“管家,我爹没有过来吧!”尽管料到索员外不在,但她还是先问了问她爹来没来。这也是一位任性妄为、不服管教的主。可惜强中还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她注定了这辈子要怕索员外。
那管家何其英明,一见小姐进来,马上使眼色、努嘴。这是在告诉她:别提这个话题。管家为何会在这里呢?是因为他谎话说险些说漏了,被员外察觉到不对了。为了提前打个口风通通话,他必须到这里拦截住大小姐,好串供。
“怎么,我爹过来了?”大小姐也察觉到了不对,“你没有说什么吧……”她唯恐自己已经被出卖了。
管家看了看阁楼,然后朝小姐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一点,准备说两句悄悄话。从他这个动作来看,索员外现在正在阁楼上。
“不是让你多找几个病人缠住我爹吗,怎么还是把他给招来了?”那小姐不由得哼了一声,跺了一下小脚。
“嗯哼!”就在管家正想辩解的时候,一声冷哼从阁楼上传来了。
“哼!”她没有再和管家执拗,丢下了大刀,径奔楼上走去。
“亭丫头,你去和廖家兄弟比刀了?”大小姐还没过来,索员外先质问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来。
“你老说他文武全才、人品出众,我当然要看看他长相和武艺怎么样了!”她表面上一幅气鼓鼓的样子,但实际上已经喜上眉梢了。
“你输了吧!”老爷子眼毒,一下子就将自家丫头的心事看透了。
“你怎么知道?”被唤作亭丫头的大小姐露出了好奇的眼光,“你看了?”
“这还用看?”老头笑着摇了摇头,“人家年纪和你相仿,双手上的老茧比你的足足多出一倍来,肯定下的功夫比你深阿!让你多练习一下刀法你还推三阻四的,学了两三家的武艺你还真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阿。再这样疯疯癫癫乱跑,看将来谁还敢要你!”
“他打赢我了,不要也得要!”亭丫头不顾脸上羞赧,低着头钻进了房间。
“亭丫头,人家还没答应娶你呐!”索员外半开玩笑道,“人家家世恐怕也未必会比我们索家差,现在就算是你想招他做上门女婿,人家也不肯来啊!”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我不听!”亭丫头转身进了屋子,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一开始说媒是两头都凉,索员外纵使是有浑身本事也使不上劲。现在好办了,总算有一头热起来了。因此,他乐呵呵地准备下楼找廖化再商量一下婚事去。
就在索员外刚刚起步走的时候,身后刚关上的门吱呀一声又开了道缝,露出了一个脑袋,对着他的背影道:“爹……他家是哪里的?要不……我嫁过去……”说着,她那通红的小脸庞再次垂了下来。
“死丫头,这么着急要嫁了?”索员外停下了脚步又转过了身来,笑呵呵道,“你刚才是不是故意放水了,才输给他的。老实说,就算他武艺真的比你高出许多,但现在毕竟也是病怏怏的身子。照道理,应该打不过你才是啊!”
“他病还没好?”索家小姐顿时有些犹豫起来,“要不,把剂量调回去吧……”怪不得对方只守不攻,原来是身子还没好。如果带着病开战还能这么完胜地赢自己,那对方还真就是一号人物了。也真难为他了,为了抗病,还要整天练武强身。
“丫头,你发烧了吧?”索员外没有答应她调回药量,而是这么问了一句。
“嗯?”索家小姐顿时慌张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颊,然后才迟疑道,“没有啊……”
“没发烧你说什么胡话。”索员外哭笑不得,“我要是把他的病看好了,他还不早就远走高飞了阿。你以为你还能见得着他?”
索家小姐一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撇了撇嘴,然后缩回了脑袋,砰一声又关上了门。原本以为他病好了,正在院子里练身手,自己才过去跟他交手的。搞了半天,对方病还没好。本来能胜得过自己的人就不怎么多,偶然出现一个已经是个人物了。这次真相一出,这人物的形象顿时又高大了起来。能带病击败自己的,她可从未见过。恐怕就算是自己的老爹和师父都不一定能办到。
“丫头……丫头……”这边刚关上门没多久,那边敲门声又响起来了。索员外还没走。
“什么事情?”大小姐连门都没开,只是隔着门和索员外对话。
“要是日后这门亲事真成了,你以后可要牢记了阿。说自己生辰的时候少报几岁,就说今年二十五!”他险些把这茬给忘了,因此叮咛了一句。
“二十八就是二十八,报什么二十五阿!”索家小姐有些愤愤不平。对方少说也有三十了,难道还嫌二十八老?
“人家也就二十五六岁光景,你张嘴就二十八,谁敢要阿!”老员外也是不由得一阵叹息,“少年英杰很少见了,你千万别把人家吓跑了!我向人家介绍你的时候可是说你整天在自己阁楼里绣花的!你多注意点,尽量别出闺门,顺便多跟丫环学学绣花的本事。”
“我学不来!”索家小姐噘起了嘴。绣花?这不扯么?自己这双手,拿针线是不可能了。让她舞刀花还差不多,拿大刀削萝卜花也成!绣花,万万不能!
“那你就让丫头绣,然后说是你绣的。对方一个大老爷们家,也不会过来看着你绣!”索员外不愧是老江湖,什么都懂。尤其是扯谎,他更是精通,“我走了阿,你没事别乱窜了!”说着,楼道上还真就响起了他噔噔噔的下楼声,而且渐渐远去。
索员外走了,大小姐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了。其实看对方那模样,也不带个二十五六的样子。病?她还真就没看出来。就算真的没有痊愈,至少也好了八九成了吧。说起来,老爹那嘴巴还靠不住。自己的年纪到他那里都小了三岁,对方小上三岁也不足为奇。见到自己打输了,故意报得夸张一点就更不足为奇了。不过不论怎么说,对方的武艺还是不错的。论年纪,也十分般配。自己这一朵老花,总算是找到主了!
廖化在外面舞了一圈刀,又回到了房间里伺候关凤。这凤丫头可能中途自己起来倒水喝了,杯子七零八落地倒着,茶壶都没放好,桌子上还有一片水迹。廖化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视察关凤睡觉的情况,然后才是苦笑着收拾屋子。
这边他刚刚收拾好,那边笃笃的敲门声又传来了,他也只好再去开门。这次过来的是索员外,他一进门就询问起了关凤的病情,看看用药是不是需要调整。
其实这种事情不用亲自来问,身为医生,病人自然会汇报情况的。只是廖化不懂得护理病人,一个久治不好的病,在他眼中却是渐渐好转。
“小女今天跟令弟也会过面了,令弟的样貌武功她也都见识了。我问她话,她言下之意,是非令弟不嫁。只是不晓得你的意思……”索员外三句话便奔上了主题。要不是为了女儿的婚事,他才不跑这么勤快呢。
“什么时候见的?”廖化惊出一身冷汗。这老头的女儿来看关凤练武了?还是这老头的女儿和关凤已经交过手了?他怎么不知道?难道……刚才那个少年缠住自己的时候……是了,肯定是的。那分明是对方的拖刀计,用一个人拖住自己,另一个赶来接近了关凤。那么,这七零八落的杯子和打翻的茶壶是……他不敢想了。
“就是方才阿!”那老头一脸的得意,“你还是和令弟好好商量一下的好,我女儿要样貌有样貌,要文采有文采,要武艺有武艺,要手艺有手艺,要……”
“我会考虑的……”对于未知情况,廖化还是选择了谨慎,“舍弟大病未愈,现下昏睡未醒。等他醒来,我自会问问他的意思,届时再给先生一个答复。”
“既然如此,老朽先告辞了!”此次前来无非如此,任务完成,他可以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