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假意探病,实际却来探查廖化家事。这一点上廖化颇感不妙。但不妙归不妙,他现在有求于人。不论真假,也要报个信息糊弄过去。
廖化可是谎话说破天的牛人了,因此回答起来也颇为连贯,只是略一思索,便回答道:“父母早亡,只留下我兄弟二人连带一份微薄的家业。家产微薄,偏偏又遭乱世,生计难求。我兄弟无奈,才流落江湖,走南闯北,经营者贩卖营生。舍弟年幼,很少出门。甫一出来,就染上了疾病。不是先生,恐怕不治。”他叙述的虽然简单,但可谓是声情并茂,如同真的一般。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大人物都能骗过关,更别说只是这个一个小员外了。
“小老儿所居这村庄名叫索家庄,本来这里只有三五户人家,不成庄园。后来小老儿到来,在这里行医治病。渐渐的,这里农家多了起来,就形成了这么一个村庄。”那老者拈须呵呵笑了几声,颇感自豪,“实不相瞒,老朽看病,向来不收诊金。药材钱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个成本,阖村上下,对我索家没有恶评。”
“先生德树乡里,是为楷模!”廖化不晓得他自吹自擂是什么意思,也就顺口这么一奉承。这个时候提出什么观点都不合适,更不适合插话。还是先顺下去,探听一下这老者的意思为妙。
“不知你这位兄弟可曾婚配?”老者思量了片刻,还是提出了一个和自己相关的问题。
“说来惭愧!”廖化不晓得他什么意思,于是回答道,“父母早亡,家道中落。身为兄长,我又长年在外颠沛流离,哪里顾得上操办兄弟的婚事阿!”问婚配?什么意思?难不成他要给关凤介绍一个老婆不成?这……还要想办法阻挠才是。
“小老儿现已年近五旬,许是天谴,至今无子。曾经收一义子,十年前也送上山学艺去了。现在膝下只有一女,至今尚无门当户对之家相与匹配……”他言下之意,是要廖化看看,能不能撮合一下他兄弟和自己女儿,看能不能成一家。家道中落,但谈吐不失文雅,必定饱读圣贤书。俩兄弟勤勤恳恳走南闯北,也不是懒散之人。知书达理,还能勤劳奔走,自己女儿嫁过去应该会有好日子过。更主要的是,他有一身武艺,自家老小应该有保障。动乱年月,有万贯家财不如有一技在身。
“这个……”廖化有些犹豫了,这老头果然上门来推销自己女儿来了。他自己都奔五十的人了,女儿不消说也有三十了。这样的家世摆在这里,这么大年纪还待字闺中,恐怕长相也未必好到哪里去。别说关凤是个女的,就算是男的,他也不会应承此事。
“令弟多大年纪?”老者看出来了廖化的顾忌,于是询问了一下年龄。这一招是先发制人,不论对方说多大,自己都能周旋说和自己女儿同龄。
“二十五六了!”廖化也吃不准关凤的年纪,于是报了一个大概数据,反正比他女儿小就是了,“舍弟自幼随师傅学艺,去年艺成下山,今年年初随我出行,不想先逢这档子事情。”他这句话是一语双关。这档子事情,可以说是生病,也可以说是索员外提亲。个中甘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小女今年刚好二十五岁,平常自是三步不出闺门,闺中绣花!”索员外反应还真是够快的,“男未娶,女未嫁,你看能不能并成连理,结秦晋之好……”
“这个……”关键时刻,廖化大脑自然是飞速运转着,“我这兄弟自幼顽劣,婚姻大事,我也不好擅自作主……”先推了再说。
“长兄如父,婚姻大事岂是自己做得了主的?”索员外不信,“你尽管放心,我家女儿贤良淑德,相貌自也不差,配得上你家兄弟。”
“我身为兄长,年逾三十而未娶。此时给舍弟晚婚,恐怕他也不会应允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既然你要给弟弟完婚,那先要处理哥哥的事情。这老头说只有一女,应该是只有这么一个恐龙女儿。要是真多出一个来,他宁愿撞墙。
“无关紧要、无关紧要……”那老朽连连摆手,“老朽的意思是招令弟来我这里做个上门女婿。毕竟我也老了,身边不能没有人啊!”
“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不忍失散!”廖化依旧拒绝。上门女婿?那更不可能了。你招到家中,也只是一个上门丫头而已。
“如若不嫌,就以此为家如何?”老者继续诱导,“我夫妇百年之后,这诺大的家产还不是你兄弟二人的?”说实在的,他看中了关凤那俊俏的容貌。招这样一个有一身武艺的英俊小生,自家那丫头应该不会再嫌弃了。
“恕不能从命!”廖化无奈,措词用得差不多了,只是无效。因此,他祭出了杀手锏:死活不允。也不找借口,也不说原因,反正就是不同意。
索员外见对方耍赖,于是起身拱了拱手,道:“壮士再仔细想想,老朽先告辞了!”他要回去调理一下药方,让这病情转到将好未好之际。然后借口不能赶路,怕病情加剧,把他们扣在这里三五个月,伺机慢慢说服。
索员外为了自己家老闺女的婚事,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办法磨人就用什么办法,怎么能拖怎么来。药材一换,药量一减,还真管用。这关凤病情只是一点一点好转,半个月了仍旧不见康复。只是勉强能下床行走了,依旧是四肢酸软无力。别说赶路,走路都摇摇摆摆的,吃饭还全靠廖化喂。根本不用强调不能赶路,就这样子,他廖化想走也不敢走。
关凤病情见好,只是依旧嗜睡,整天昏昏沉沉。大病初愈,或者都这个样子吧。廖化心里也没谱。关凤睡觉的时候,他闲着也无聊,因此常在院子里舞刀。索员外家里有一个小小的练武场,在前院西侧。练武场中刀枪俱全,一干护院整日在这里舞枪弄棒,操练不休。
这种小地方养着三五十个好手当护院,这不得不令廖化惊奇。当然,惊奇归惊奇,他也没太在意。有钱人家养几个护院不是很正常么?再者说,有这样一处场地解闷,比什么都强。闲暇无聊,他也会和护院切磋切磋。
这个练武场不是很大,但是两旁分别排着两个兵器架子,上面十八般兵器样样齐全。当然,这都是护院的兵器。对于廖化而言,这么多兵器都是废品。并不是质量差,而是他不会耍。他只会耍刀枪剑棒,其余的只能是摆设。
关凤一天睡半天,她睡着了之后廖化也没什么好伺候的了。因此,一天之中,他就有半天功夫在前院西侧的练武场演练。当然,他练习的依旧是自家祖传的古怪刀法。
索老员外是医学世家,他向廖化介绍他女儿的时候说,自家女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坐在后院阁楼里绣花。看来他没有夸张,来了这么多天了,廖化还真就没有见过这位大小姐的长相。一干护院操练的时候也绝口不提家中事务,想暗暗打探小姐的容貌脾气,那群护院也个个摇头。因此,他也就无从打听消息。
这群护院很奇怪,三五十个人,个顶个身手敏捷。要说武艺高下,或许有两三个人出众一点,但他们并不是教头。也就是说,这三五十个人没有教头带队,每天都是自发在这里演练。这样一来,廖化就有点惊异了。这老头从哪里招的这些人?就套路而言,师出一门;就本事而言,不相上下。这样一群人招揽起来何其艰难啊!
这一天,廖化闲极无聊,又和两个护院在切磋。这三五十人他已经打过来一遍了,没有一个是他对手。因此,他现在正在尝试一个挑俩。这群人再厉害,毕竟也只是学徒级别,和老廖这种教练级别的动手,两个也照样落败。
二打一不行,他们就三打一。三打一也失败了,再来四打一。当廖化准备一个挑五个的时候,一个英姿飒爽的少年出现了。这少年头顶方巾,身穿束袖武袍,脚踏精致布鞋,双手抱拳看着这边打斗的情况。当然,打斗中的廖化是不知道这边来人了的。他只是在关注着与自己交手的几人。
这些护院武艺不是很精,几招下来,廖化在他们每个人的前胸后背上都用刀背拍了一下。这一拍就意味着落败了,如果换作刀刃,他们已经横尸当场了。技不如人,被拍到的人自然马上就退下去了。
廖化以一挑五又宣告胜利,此时自然志高意满。当他准备一挑六的时候,忽然一声稚嫩的喝斥声传来:“和我徒弟打,打赢了也算不得本事。你要是真有本事,咱们单打独斗试试看!”
这一声喝斥虽然柔嫩,却事发突然。廖化连胜,正在得意之时,一听到此声,顿时压下了兴致。并不是害怕了对方,而是他知道自己的行为被误会了。听对方言语中的怒意,似乎是说:欺负我徒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和我打!其实老廖是冤枉的,这场打斗本来就是闲极无聊的切磋而已。和几个护院交交手,没想到还惹出了对方的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