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素打下他的食指,不许他这么说:“你是怕她生自了的心思啊?都说了她是外柔内刚的姑娘,虽爱哭,但没有什么可以打倒她。你就别说那些了,像咒语似的。对了,亦得,也没有给女笑送些吃穿用度的东西啊?”
罗素素现在对钟亦得说话,俨然一副妻子管着丈夫的语气了,可他们还不知晓,当局者迷嘛。就这样了。
钟亦得点着头,数着:“嗯,我都列了清单,给手下人去买各种生活用品,而且都是晚上送去的,怕有人跟踪或无意中发现,被陈图浩或是黄春梅知道,那女笑就惨了。这些,都是听你的安排。你满意了?”
“尚可。”罗素素昂着头,严肃着脸,心里喜喜的。
钟亦得看她装模作样,就也装样子:“言不由衷。”
两人明着暗着斗嘴,就这样从湖边到了女笑家里。
女笑坐在屋里,角落里,那是她一向的姿势,害怕或是伤心就这样,坐在角落里,就有三面是安全的,只要面对一面的威胁。这是一种心理暗示吧,就像强迫症,实际也没什么用。
女笑每日都是这样眼神呆滞,见到钟亦得和素素来了,就去倒茶,也没有手语。
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素素忍不住问:“女笑,你每日这个样子,就不怕我们担心和难过?你为自己想想啊。总是要有个人家的,不能老是等着无心的赵三定,你说是吗?”罗素素与她是开门见山。
钟亦得结果话茬:“对,女笑,你不可这样颓废下去,一好姑娘怎能总是这样等着一份没有结果的东西呢?赵三定他不值得你这样等他。”
罗素素踢了钟亦得一脚,让他不要再三说赵三定的不好,钟亦得则回赠罗素素一个鬼脸:我就是讨厌赵三定。
他们玩闹他们的,但还是以女笑的感情为主,看着身体瘦弱,脸庞泛黄的她,谁都忍不下去,更别说与她从小为好友的素素了,素素问她:“女笑,你说一句话,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其实摆在你面前的,有很多条路,最好的一条就是找人相亲。这世上,有多少人能相恋成亲呢?还不如像张倩那样请媒人来做媒。”
女笑听到此,眼神有点变动,没有那么低沉了,她做了个手势“素素,我有些后悔”。
“后悔,为什么?是后悔自己花了太多的时间去等赵三定?”罗素素一猜,可能是这样。
而女笑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拿着桌子上的玩偶玩了起来。
罗素素这才注意到,桌面上有许多玩具,彩纸。
她拿起一叠彩纸,问:“女笑,这些,是亦得派人送来的吗?”
“是钱典送来的”女笑望着窗外做手语,没有像以前那样与人笑脸相迎。
罗素素又拿起一张纸,念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这是李白的诗,女笑,是你在练字吗?”
女笑摇摇头。
“那就是钱典送你的?”罗素素问道。
钟亦得过来看:“对,这是钱典的字迹。”
罗素素觉得有点不对,在哪里呢?她出去院子里一看,大框大框的猪草,鱼草。
素素进来问,很奇怪:“女笑,我知道那些猪草,鱼草不是亦得买来送你的。而你自己也割不了那么多的猪草鱼草,难道是?”
“对,是钱典派人送来的”女笑的手势透漏着点点欣喜,很微弱。
罗素素脑子混乱了,但理清思路后,她站直了,看着女笑的眼睛,郑重地问:“女笑,刚才你说后悔,是不是后悔没有答应钱典的提亲?”
女笑轻微点头,但又不是很肯定。
这让素素和钟亦得都耳边“哐”地一声:怎么回事啊?
素素一下坐下:“女笑,你怎么现在才领悟过来?钱典已成亲了啊。”
女笑又做了手势“只是丁点后悔而已,并不是后悔不迭,没什么可惜,素素,怎么看你这么难过”?
素素看着女笑那纯真而傻气的脸,又气又怜:“女笑,你真是够傻了。你现在那丁点后悔有什么用,还是想些正轨的事吧,接下来,你的婚事,要怎么办?”
女笑随意绕着手指“听天由命吧”。
“你!”素素生气了,对这个好友,实在不想帮忙了:“走,亦得,我们走吧。让女笑听天由命去吧。”
“这,素素,你别生气,再听女笑怎么说。”钟亦得拉着素素,不希望她唯一的同年好友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两人拉扯着,那个不受欢迎的人来了——赵三定。
对他的到来,钟亦得是第一个反感,没好脸色:“赵兄,你来干什么啊?”
素素觉得他来是有原因的:“三定哥,你提着一条鱼,这是?”
女笑甚是欢喜,手语“三定哥来我家有什么事吗?快请坐”。
赵三定把鱼放下,他一身破旧衣裳,似乎永远是同一件灰棕色的短袖,其实他家里的衣裳都是这样的,所以看起来,他从未换过衣裳。
女笑开心地像小孩子“你这是送鱼给我吃吗?三定哥,怎么忘了我家也有鱼塘?”
赵三定挠挠头,腼腆着,欲说还休的样子。
钟亦得看他就气人:“赵三定,你这是突然闯进别人家里,什么意思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说完,钟亦得将头一转,不愿看到赵三定的样子。
素素一捏他的手肘:“亦得,不可说脏话。看三定哥要说什么。”
钟亦得勉强转回头来看赵三定,他本想听他说就是,可赵三定只会用手语,所以钟亦得不得不看着他要做什么动作。
赵三定本是坐着的,一个起身,站地笔直,把他人吓了一跳。
赵三定开始做手势了,当然他皮粗肉厚,手语没有女笑那么美,但旁人能看懂“女笑,我这是来向你提亲了,我的鱼塘就是给你的聘礼。先拿这条鱼来表示一下”。
赵三定很认真,不像是说假话。其他人却再次被他吓住了。
一会,钟亦得先反应过来,一点脸色也不给:“赵三定,你来提什么亲?你配得上女笑吗?再说了,这夕阳西下了,来提亲,也不想想这吉不吉利。你是突然想到的吧?该不会又突然弃女笑不顾吧?”
赵三定知道自己对不住女笑的感情,所以对钟亦得的话没有反抗,只是手语答“这是我考虑不周,不过,只要女笑答应,我就去请个半仙,问个吉日吉时,敲锣打鼓来提亲”。
“唉,赵三定,你说你,早不来晚不来,现在女笑伤心难过地天天流泪,你过来,你让她受尽了委屈,你知道吗?”钟亦得指着他骂,这骂语中,还包括着对他的嫉妒,怨恨。
罗素素推推他,挤挤眼,让他看女笑。
钟亦得转身看女笑:怎么是这个样子?女笑不是一直盼着这个赵三定吗?怎么现在他上门提亲了,女笑却是犹豫不决的眼神?
确实,女笑眼里是不确定,她的手举在胸前,像是要手语说什么,却不确定如何说。
这样子,像是激动地懵了,魂都没了的样子。
但素素看出,女笑那是在思考该怎么办。
她走过去,轻摇女笑:“三定哥来向你提亲了,女笑,给个回答啊。别这样傻乎乎的样子,我们都着急。”
出乎意料,却情理之中,女笑闭上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睛,眼神定下了,手势也做得齐全,镇定“对不起,三定哥,我不能接受你的提亲”。
“为什么?女笑,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赵三定不敢相信地做着手语,他没想到会被拒绝。
钟亦得在一边嗤笑:“谁会一直喜欢你啊?哼,赵三定,你也有今天?知道被拒绝的滋味了吧?”
“亦得,你少说两句。”罗素素令钟亦得停下,现在关键看女笑究竟什么意思:“女笑,为什么会这样?”
女笑的心里明亮了,她的手语更清晰了“素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说完,她就跑出屋子。
素素感到她现在有些头脑发热,就跟着跑了出去:“女笑,这太阳下山了,你要去哪里呀?”
女笑就一直跑着,素素跟着,后面是钟亦得和赵三定,边跑边骂。
目的地到了,是钱典家里,素素大致明白了女笑的心思,但是这可能实现吗?
她请门卫去通报一声。然后,钱典请了他们进去。
钱家两老已经休息了,只有钱典和张倩夫妇在正屋里。
眼看着张倩的肚子比以前更大了,女笑刚刚还闪亮的眼睛有点暗了。张倩看他们这阵势,觉得自己不该在场,就对钱典微微行侧礼:“相公,妾身这身体又觉得重了,先回房休息了。在座的各位客人,还劳烦相公来接待了。”
“倩倩,可别累着自己了。家里的琐碎事,留着明天再搭理,也不急,你的身子才是夫君最担心的。”钱典脸上掩不住幸福的笑,那是,要做父亲的笑。至于爱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少了一点。
夫妻两说完,张倩就在丫环的扶着下,绕过回廊,到了卧房,那里就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