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倩有点激动和感恩,鼻子有些酸:“谢谢你为我隐瞒这些事,亦得。我这么对你,你还一度忍让我,我、、、、、、”
“倩倩,我不想看到你沉沦下去。以后,和素素相处地好些吧,你们经历相似,会容易相处的。”钟亦得说话好没劲,声音都提不起来,像是吃了黄连。
张倩,现在觉得自己有些执拗,这样做,有意义吗?不,既然钟亦得和罗素素都同意了,那就这样吧,这不皆大欢喜吗?
素素邀所有人进屋,但声音好委屈:“大家别站在外面了,这么大的风雪,谁闹个风寒都不得了,没个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现在就进屋去,烤火,一起做饭。倩倩,你是我们今日新来的朋友,你今日算客人,就歇着,待我和郑婆婆去做饭吧。”
素素转身进屋,隐蔽了自己的点滴泪。
张倩看着她瘦小的身躯,觉得自己在欺负她,又看到钟亦得表情苦默的样子。她却又生气了:你们就这么心不甘情不愿地接纳我吗?那我即使做了正妻,那又算什么呢?
张倩还站在风雪中,寒风刮着脸,雪花落在身上,她想清醒一下,可是这一会开心,一会发怒的心情,怎么也清醒不过来啊。就算是在冰冻三尺的北方,也无法清醒。
她想着,这样做真的有意义吗?
罗素素在厨房里炒菜,心里气愤的火苗像炉火一样旺,可是,该气谁呢?那个张倩也够可怜的。她与钟亦得动拳脚了,这样浓烈的爱,能挡得住吗?在她心里,钟亦得是她唯一的依靠吧?
此时的钟亦得,正在给炉火扇扇子,让火苗旺些,那样的话,素素炒菜也方便些。
他们现在好尴尬,钟亦得终于看她一眼了,是那么委屈那么突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不像从前那样发火,而是没有任何条件地接受了,现在不哭也不闹,平心静气地给大家做饭炒菜。素素她越是这么忍让,钟亦得越心痛。
他忍不住说了:“素素,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这辈子,恐怕要委屈你了。”
罗素素尽量坦然些:“你别这么说,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就是好事。至于名分,我不在意妻妾之分。况且,能做钟家大少爷的妾室,这已经很不错了。”
“素素,我心里始终只有你。我相信,你会明白,我只是不想让无父无母的倩倩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钟亦得说得很恳切,希望素素能理解他。
素素已炒好一盘菜,起锅了。她停了停,静心对钟亦得说:“如果你娶了张倩为妻,就必须待她好,必须爱她,至少在你心里,我和她是同等地位,否则,她敏感起来,还是会不开心。”
说完,素素将第二盘菜倒入锅内。
钟亦得继续煽火,想象着以后的日子:倩倩并不是坏人,可我心里只有素素啊?出了给倩倩一个妻子的名分之外,其他的,哪里做得到平等相待?
他们两个在厨房烦恼,而外面,钱典却站在女笑面前,不准张倩靠近她,并颤抖着说:“女笑,你有什么话要对张姑娘说,就告诉我,我再转告她。”
女笑拉拉钱典的衣裳,做手势“这些都是说给倩倩的悄悄话,不可让你知道的”。
钱典为难了,但他很快有了主意,嘴角上翘了:“这也简单,我拿纸笔给你,你写下来,我再拿给张姑娘看好了。”
“我文笔不好,写不清楚”,女笑做着手语,翘起了嘴,表示生气了。
钱典立刻像哄孩子一样:“好,好,女笑别生气,我想想办法。你要单独和张姑娘谈话,就拿着这个铃铛,有什么事,铃铛一响,我就冲进来了。”
女笑捂着嘴,然后手语“你冲进来做什么?你打不过张姑娘啊”。
钱典就是不肯让女笑和张倩单独在房里谈话,他觉得这个张倩一说不拢就动手,万一女笑不小心,说错了话,可怎么斗得过有一身功夫的张倩啊?
犹豫中,张倩道倒笑了:“女笑你应该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吧?钱典对你,就像伺候皇后一样。”
转而,张倩又失落了,望向一边:“要是我的心上人对我,也想钱典对你一样,那我减寿也值得啊。”
钱典不开心了:“张姑娘,你怎么说话的?伺候皇后的是太监,女笑是仙女,我是守护她的天兵。”
“是吗?现在我要对她行凶,你守护一个给我看啊。”张倩低落中开个玩笑,走近女笑。
钱典还真的站在女笑面前,伸开双手,挡住张倩的“进攻”。不过钱典是脸皮绷紧,眼睛闭着,看样子是怕了张倩了。
张倩看他样子好笑,也不吓唬他了:“好了,我开玩笑,你还当真。钱典,既然女笑想和我说说话,你就让她说吧。她的脚受伤了,看这样子伤得不轻,在这山坡上呆了很久了,每天对着你也烦,有客人来陪她说说话,也是好事.我也想听啊。”
钱典看看女笑,她点着头呢。钱典就背着女笑去房里,张倩跟着进去。女笑示意钱典除去,钱典还来个一步三回头,笑死人,女笑就拿起一张纸,揉成团,扔他。钱典才被赶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张倩被他两那样无顾忌的动作触碰到自己的内心,无意中说出:“女笑和钱典这样真快乐。就像亦得和素素那样吧。”
女笑拉拉她的手,表示友好,手语道“倩倩,刚才听钟亦得说,你在京城失去了双亲,失去了兄长,我们听到都很难过。知道这是你的伤心事,但我还是说了,对不起。其实我也和你一样,在鄱阳县失去了双亲”。
女笑的手慢慢停下,安宁的表情也伤感起来。张倩问她:“怎么回事呢?”
女笑再次手语道“他们是连气带病,去世的,当时,我就想跟着去了,不过后来。算了不说这个,倩倩,容我问你一些事,或许你不想听,但这关系到你的一生。你和钟亦得相离十年,你就凭着小时候的一句话,断定你们之间的感情吗?”
张倩想到了会有这样的问题,就肯定地回答:“是的,你不觉得这是个很美的诺言吗?若是兑现了,那真的就是一生一世了。”
女笑摇摇头“倩倩,你有没有想过,你在京城的苦难生活里,是靠什么坚持活下来的?就是十年前的一个遥远的诺言吗?”
“是的。女笑,你这是在否定我的做法吗?我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主动向钟亦得要求,表白,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他应当接受啊。”张倩叹口气,给女笑揉揉脚,说着:“女笑,你是钟亦得的朋友,所以我希望你也是我的朋友,别逼我离开他好吗?”
女笑坚持自己的想法,但她改了一种劝法“倩倩,我不是逼你离开钟亦得,只是在为你的未来着想。在我看来,你在京城,让你坚持活下来的是你的亲人,那个虚有的诺言只是你给自己的一个理由。相信你也看得出,钟亦得他和罗素素相恋,但是他还是答应娶你。可是你觉得你未来会幸福吗?你的父母是官家,你定比我们聪慧,应看得出钟亦得的心在何处。”
这话戳中了张倩的痛点:钟亦得现在根本不爱她,只是她的执拗,要求自己去夺得钟亦得。
她为女笑揉脚的手停了下来,她仍旧固执着她的想法:“我爱他也可以啊。得不到他的心也可,只要比翼双飞也不错。”
说完这句话,张倩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又开始给女笑揉双脚。可她原本就不坚决的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
女笑心思细腻,想着另外一些事“倩倩,在这一年内,素素和钟亦得的相恋,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你可知,素素她是个很刚强的姑娘,曾和她舅舅当众吵架,还打得头破血流”
张倩说道:“这个你不用说,鄱阳县人都知道,陈图浩的外甥女顽劣,不过我倒不这么认为。她这不挺好的吗?能让亦得喜欢,应该是个好姑娘吧。”
女笑点点头,“你看她那样的倔脾气,可是对于你的出现,她丝毫没有怒火。你可知,钟亦得在介绍我们的时候,把她说成是个普通朋友,她已经很生气了,但她没说什么。她跑到竹林去,如果是以前,钟亦得会立刻跑去安慰她,依着她的任何条件。可是,钟亦得为了你的心情,没有那么做。”
“亦得,他这么做,不证明他更爱我吗?而罗素素,也很知趣,懂得知难而退,是这样吧?”张倩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没有底气,她不是傻瓜,知道女笑是什么意思。
而女笑也没有点明,就比划着“倩倩,我觉得你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你不想说出来,那就先藏在心里,别说了,听我讲些其他的事吧”
女笑就比划着另外一件事“倩倩,刚才还听说,你小时候与素素很像。”
“是的,我们都是被小伙伴抛弃的小孩。不过,小时候,有亦得陪我,保护我,就足够了。我就不需要那些欺负我的伙伴了。不知道素素她是怎么过来的。”张倩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
女笑告诉她“素素也是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她和你不同,她没有人帮助她度过孤独的童年。而且,她小时的恨,比你的更深。”
“这是为什么?不都是孤独,被人欺负吗?还能有什么不一样?”张倩歪歪头,问道。
女笑不禁难过起来“此事,与我有关。我原本不是哑巴。在五年前,现在应该说是六年前了,我再陈老板家里做工,与素素玩得来。那年冬天,比今年还冷、、、、、、我吃下了滚红的木炭,素素从此与她的表姐妹势不两立。我的父母也就是因此连气带病,去世了。”
女笑的手语很平稳,但眼里忍住的泪滴,抿紧的嘴唇,都透着她的不甘,她的憎恨,也能看到素素的愤怒。
张倩看着女笑的一笔一划的手指,听着这隔年的故事,从低声垂泣,都泣不成声,伏在床沿边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