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得看她眉角旁的忧伤,真不知该如何劝她,将来告诉她真相又会是如何。钟亦得是在没办法了,想得头都要破了。
最终,他决定,各回各家,似乎很残忍,对张倩说:“倩倩,冬日里鄱阳湖的傍晚太冷,也不好玩,还是早些回家吧。”
“那,你会送我吗?”张倩的问,似乎在乞求。
钟亦得难做啊,他痛定思痛,说:“倩倩,长大了,是个勇敢的姑娘,不怕黑,会自己回家的。倩倩的伯父是张阁老,我和我娘还要去你家拜访呢,到时,我们又可见面了。”
“是的,不怕天黑,只怕心碎。”张倩彻底崩溃,稳定的仪态也要支撑不住了:“如果,亦得有个心仪的姑娘在此,亦得你一定会和她一起堆雪人,一起打雪仗,一起相互喂柚子吃,一起拥吻,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多浪漫。”
张倩有点疯的样子,钟亦得觉得她现在真不同于一般的姑娘,没有一点欢乐的样子,全是饱经沧桑的语气。
张倩双手张开,接着天上的雪花,一点表情也没有,这让钟亦得担心了,去扶着她,一切答应她:“倩倩,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堆雪人,打雪仗,吃柚子,都好,好,你说吧,你喜欢的话,我们就一起堆雪人。”
而张倩似乎已不稀罕,双手抓紧他的双臂,他想要松开都难,张倩靠近他的脸:“这都是我向你求来的吧?我不想要。亦得,你如果真的可怜我,就算是施舍,也给我吻,让我不再寒心。”
钟亦得立刻拒绝了这个要求,他双手一甩,严肃地说:“倩倩,不可再胡闹,否则,我告诉张阁老,看他如何惩罚你。”
“不闹就不闹,但是你没必要告诉我伯父,我不怕他的惩罚。哼,亦得,你竟把我当小孩子。用长辈来吓唬我。”张倩蹲下,拾起一片柚子树叶,看着,闻着,说:“亦得,刚才我向你乞求一个吻,是否很卑贱?”
“倩倩,你别这样说些古怪的话,从小,我们都是好朋友,现在也是。如果你遇到困难了,我想都不想,立刻去帮你解决。”钟亦得又来一句诺言,但没注意到张倩那敏感的心。
她笑钟亦得无知:“你又给了我一个诺言,那好,我现在遇到困难了。”
张倩将柚子树叶吹向湖中,转身对钟亦得说:“你看,我喜欢的那片树叶落入湖中了,快消散了,你下去帮我捡回来好吗?”
“倩倩,你这是怎么了?我说过别闹了,走,回家,天真的黑了,回家。”钟亦得被她气疯了,但也没有大声责备,怕伤着她。
牵起她的手,问道:“我带你回去,可还不知道你家在哪。”
张倩松开手,这回狠狠地回答道:“如果有个你心爱的姑娘在此,你一定不会想着赶她回家,而是想要和她在此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算了,不要你送我,我自己回去。我说过,我什么都不怕!”
看着张倩生气而去的背影,钟亦得感觉到:她刚才所说,怎么和我之前与素素所做那么像呢?难道她早就在这,她什么都看到了?
对感情迟缓一步的钟亦得,现在才醒悟过来:唉,怎么办?下次见着倩倩,就要跟她道歉了,还要直接说出我和素素的事。倩倩她现在情绪不稳,能承受这打击吗?
不管张倩能不能承受打击,钟亦得还是要继续他自己的生活。既然张倩没有情绪不稳,那自己就暂且如以前一样。
过年之前,钟亦得和罗素素没有忘记去郑婆婆家一趟,那里有需要照顾的郑婆婆,江女笑,还有不需要照顾的钱典。
而钱典托钟亦得买的过年用品,钟亦得也全部买齐了,就是为了他们在山坡上过得好,能成就女笑和钱典的今生姻缘。
这不,钟亦得和素素就来了。素素和女笑,郑婆婆高兴地翻着满袋子的新年用品,钟亦得则听着钱典说着他过年后的计划,还有如何摆脱许伟真这个麻烦。
“钱典,现在许伟真的肚子已有这么大了。说实话,那孩子肯定是你的,你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她家的势力也不容小嘘。”钟亦得提醒他:“还有,这事难免不让女笑知道,你我都知道女笑的害怕,懦弱,她会接受这一切吗?”
“算了,这快过年了,就别说这令人讨厌的人了,许伟真,算什么,我不会让她出现在女笑的视线之内的。”钱典感到烦躁,揉了一个雪球,往旁边的竹林扔过去。
钟亦得也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来帮助钱典和女笑成亲,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突然,钱典眼睛一亮:“诶,有个姑娘来了。”
“钱典你怎么还这个样子,眼睛花了还是脑袋花了?居然想到姑娘了。你这么花心,还想不想要女笑了?”钟亦得以为他无心中在开玩笑。
可钱典认真起来:“真的有个姑娘来了,还微笑着向我走来,不会是我以前在哪里认识的,现在来找我吧?可我不记得了啊。亦得,帮我挡住。”
钱典将钟亦得推到前面,钟亦得烦着:“你大白天见鬼啦?”
转头一看,钟亦得吓着了,把钱典推到前面,说:“帮我挡住她,我会尽全力助你和女笑白头偕老。”
“没弄错吧?难道是来找你的?你这不会逗女孩子开心的嘴,也只有素素这样不识货的丫头会看中你。那位姑娘千万别来找我,坏我的好事啊。”钱典双手合十,在求菩萨呢。
两人互相推搡着往后退,可那位姑娘已靠近,不是别人,就是张倩。
此时钟亦得和钱典已退回到屋里了,张倩也进来了。
对于这样一位穿着素雅,彬彬有礼,微笑淡然,却不请自来的姑娘,这一屋子人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钟亦得,连认都不敢认。
张倩没有责怪,而是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张倩,从京城返回家乡鄱阳县。我是钟亦得的童年朋友。还望没有惊吓住各位。”
“原来是亦得的童年朋友,请坐请坐。”钱典立刻去搬凳子,还唠叨着:“亦得,这位张姑娘是你的朋友,你怎么不介绍一下啊?”
钟亦得很不自在地看了素素一眼,她有点奇怪的样子,但现在只能介绍了:“这位是我童年的朋友,叫张倩,她刚从京城来。”
“这些,刚才张姑娘都说了,亦得,你何不将这里的人都一一介绍给张姑娘呢?”素素虽是对钟亦得说话,眼神却盯着这个张姑娘,而张倩却一直看着钟亦得。
钟亦得开始介绍:“对,是的,倩倩,你过来,我给你一一介绍。”
这一声“倩倩”,让所有人都不舒服:钟亦得和张姑娘,有那么亲热?
而看素素,脸色已渐渐变了,盯着他们两不放。
钟亦得还是在介绍:“倩倩,你看这位,是郑婆婆,她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也是我们这群人的长辈。她虽失语,但她能听懂你说的话。”
张倩对郑婆婆做了一段手语“郑婆婆,你好,突然来访,实在打扰了,望不要介意”。
郑婆婆手语“不会的,我喜欢热闹”。
钟亦得大惊:“倩倩,你会手语?”
“亦得,还有其他几位没有介绍呢。”张倩很得体地说着。
钟亦得脑子有点乱了:“哦,对了,这位是江女笑,她喉咙曾受重伤,失语,但她会手语。这是钱典,钱典喜欢女笑,他一直照顾女笑。”
“一对鸳鸯啊。”张倩祝福道,却望着罗素素了,看钟亦得怎样介绍罗素素。
钟亦得的介绍差点气晕了素素:“这位是罗素素,她是江女笑的好友,偶尔来郑婆婆家里照顾女笑。”
“罗素素,”张倩一字一字地念着,笑看她:“你好。”
这时,钟亦得低下了头,不敢看素素,也不敢看张倩,而罗素素,气得跑出了屋子。
张倩似乎有点存在感了:钟亦得,你为何不告诉我她就是你的心上人?是怕我难过吗?看来,你还是在乎我的。
江女笑坐不住了,手语说道“亦得,我看素素不开心,你快去看看她吧”。
“好,我会去的。”钟亦得出去了,张倩也跟着出去。
钟亦得现在并没有去找素素解释的意思,而是对张倩的跟踪感到反感:“倩倩,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们都不许外人来。不过,既然你来了,我们就是朋友了,你也是郑婆婆家的一份子,以后可以常来,但是不要这样跟着来。我觉得这样不光明正大。”
“亦得,你在我面前,竟然不敢说罗素素是你的心上人,你的准夫人,这是为何?你在怕什么?还是担心我?”张倩反问道。
钟亦得张大了嘴,一会,问道:“倩倩,你都知道?”
“哼,”张倩自得地一笑,念书似地说道:“钟亦得,鄱阳县人氏,母亲钟惋,乃钟氏瓷器的主人。钟亦得被陈家布料老板陈图浩看中,陈图浩决定从他的外甥女中选一位与钟家联姻。陈图浩左选优选,却不知你钟亦得已和他的这个最令人讨厌的外甥女罗素素相恋。罗素素在这个鄱阳县的名声实在难听,这大多是源自于她在陈老板面前不讨喜,在表姐妹当中被孤立,还常与陈老板这个舅舅当众吵架,打骂。前段时间,还被冠以‘气死外公’的破头衔。”
钟亦得越听越恐惧,他似乎感到和张倩的距离并不是十年不见的距离,而是人品上的差异,钟亦得质问她:“倩倩,你刚才说这些,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啊,打听你,跟踪你,调查你,轻而易举。”张倩也说得轻而易举,笑的简便。
钟亦得不解,摇头皱眉:“倩倩,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有什么事可以问我啊,为什么会去做这种‘跟踪,调查’的阴暗事呢?”
“亦得,你别怀疑我的人品。我在京城过的生活就是这样。我爹是锦衣卫,你可以想象到我这十年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东躲西藏,被跟踪,被要挟,做人质,每一天,命都悬在悬崖边上。我哥哥死了,我娘死了,我爹也在任务中走了。我只有跟着我伯父家过日子了。”张倩冷静地叙述她惨绝人寰的生活,却无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