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句话,让钟亦得觉得听了三炷香的时间,不过罗素素能这么关心家人,说明她心里还是想勇敢下去的,钟亦得也更放心了一层。
他笑罗素素:“你怎么这么害羞。我以前见过的借钱人,都是昂首挺胸,大步前来的,好像他们才是债主,你怎么就这么害羞呢?”
钟亦得半蹲下去,想看罗素素的脸。罗素素一转身:“不借就不借,我去找别人借。”
“别去。”钟亦得拦住她:“其实我早该想到你家里现在窘迫了,怪我不够用心,没想到。这张宝钞,刚才弄湿了,回去晾一晾,还可用。”
钟亦得拉过她的手,把宝钞放在她手里:“我送你的,不用还。”
“谢谢你。”罗素素还是低头说。
钟亦得趁她不注意,亲了她一下,得意地说:“我想了一下,还是要还的,刚才,就算已经还我了。”
“食言。”罗素素跑开了。
“记得明天未时来此。”钟亦得朝她喊。
“不来!”罗素素大声回了一句。
她走远了,钟亦得还是念着:罗素素,你过来吧,要不我就去找你了。
回到家的罗素素,把宝钞交给母亲后,就趴在桌上想:明日,明日去哪里呢?嗨,似乎不想去郑婆婆家,好像只有去湖边了。
陈来弟看着宝钞,张大了嘴:“一百两,素素,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路上捡到的。娘,我们可以一段时间多买些肉吃了,不要老是吃鱼了,你们都吃腻了吧?”罗素素问着,心里想着:花钱如流水,这一百两用完后,还是要吃鱼的。
“素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好运气?真是老天在帮我们家啊。”陈来弟双手合十,感谢老天,但话锋一转:“不过我更希望素素嫁个富足人家,一生都不用吃苦,那就更好。”
“娘,我们一家人不是挺好的吗?现在三定哥出远门了,也不会来我家提亲了,你和爹就可放心了。”罗素素言语中带着些怨恨。
陈来弟对此有愧疚,过来与罗素素做到一块:“素素,我们不知赵三定会这么心高气傲,受不得刺激。早知如此,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去你舅舅家了。素素,虽然你舅舅骂了你们,但他还是没有打你,说到底,他还是舍不得打你啊,所以你以后、、、、、、”
“娘,别说了,明日一早,去兑换些碎银,我去给爹抓药。”罗素素不想听她娘说了一百遍的话:不管你舅舅怎么瞪着你,他都是你舅舅。
有名无实吧。
药房里,黄春梅在抓药,只听药房人念着药方:“一份利水渗湿理气药,一份固表止汗收敛药,姑娘,这是给同一个人开的药吗?怎么功效完全相反啊?这用药可不能相冲啊,否则功效全无。”
“大夫,你帮我抓药就是了,何必问那么多?”黄春梅急着让他快点抓药。
“姑娘,鄱阳湖地处湿润,湿症患者居多,利水渗湿药用的多,你要的这些收敛药较少啊,要一点时间。烦请耐心等候了。”药房人说。
黄春梅就转身去找椅子坐下,一回头,见到罗素素,她有点不自然:“素素啊,给三姨夫抓药吗?他咳嗽好些了吗?”
“他暂时稳住病情了,没有加重。难得春梅姐姐问候一下我爹,多谢了。”罗素素无表情地回答,然后问:“春梅姐姐是在咋子给春雪姐姐抓药吧?怎么那么久了还在吃药?这湿症也不会拖太久吧?”
“我也头痛啊。可能今年犯太岁,要熬久些吧,我去坐着等,你抓药去吧。”黄春梅说完就去找椅子坐下了。
刚才罗素素和黄春梅的对话,真是鬼看了都害怕,两人脸上相互毫无表情,用针刺都刺不出血。
罗素素觉得有点奇怪:今日黄春梅对我说话倒是挺客气,难道是因为担心黄春雪的病情,想积点德,就不再讽刺我了?
罗素素没有多想,给父亲抓好药,就回去了。在家里,罗素素一边守着药罐子煎药,一边唠叨他父亲:“爹,你就不能扔掉你那根烟筒吗?这样抽下去,要怎么才能好啊?”
“素素,习惯了的事,难以改变啊。只是让你总是为我跑腿抓药,煎药,费钱费力,爹看你这么辛苦,心里不好受。”罗宁照放下烟筒,叹气说。
罗素素用湿毛巾将药罐里的药倒入碗里,说:“爹,我辛苦些没关系,只是夜里听到你那么大声地咳,我难受啊。你就听我一句劝吧。好了,药煎好了。等稍凉了一会,再喝吧。晚上回来还要再煎一次。”
“素素,晚上让你娘煎药吧。你别老干这晦气事。”罗宁照心疼女儿。
“我不信晦气,好运。只有家人相互和睦才是不晦气。”罗素素说着:“娘去买猪肉了吧?今晚可以做一顿红烧肉了,新元肯定会乐得奔上天,你们也开心了。我先去煮饭。”
罗宁照看着懂事的女儿,心里很不是滋味:素素,爹没用,你的那些表姐妹们从小享福,什么都不用干。而你,什么苦活,累活都要做。现在,她们个个都在准备嫁入官宦,富商人家,而你的婚事,还没有个定数,爹怎么有脸面对你。
想到不开心的事,罗宁照又开始抽烟解愁,看来这止咳药是要一直吃下去了。
不过,罗素素的表姐们梦想中的婚事,是幸福还是苦楚,已初露端倪。
钱进家里,已收到蒋家的聘礼,娶钱华的聘礼。而钱华却还对初遇钟亦得那一面念念不忘,哪里有心思去看聘礼。被惯坏了的她,斜躺在床上,嘴翘得很高,任姐姐钱芬怎么劝,都不肯起床。
父亲钱进走过来,敲着桌子大声说:“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了,你别做他想。听听你姐姐的劝,也想想爹的苦心,爹在为你的一生做打算,蒋家再好不过了。你不要幻想着那个钟氏的钟亦得了!”
“我嫁,我嫁,爹你别烦我了!”钱华捂着耳朵不愿听。
钱进离开她的房间,叹口气:但愿她和蒋公子能日久生情。
黄春雪这里,病情已相当严重了,不但卧床不起,连眼睛都难睁开,说话也难,排尿都困难,脸也肿了。
陈图浩亲自来看这个选定好的外甥女,见如此,就责骂黄玉绳夫妇:“二姐,二姐夫,你们怎么让春雪病成这样呢?不就湿症吗?我们镇上常见的病,多少人患过,几服药就好了,怎么拖了一个多月了,还不见好,还越来越重了!”
像这样,弟弟责骂姐姐姐夫,还真是少见啊。但黄玉绳夫妇,为了家族前景,能忍:“图浩啊,我也不知如何,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就是不见春雪的病好。”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吗?你快点好起来啊。现在舅舅都亲自来看你了,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你别这样躺着了,你可是要和钟家联姻的人啊。”黄春梅在床边哭,哭得可真够伤心,眼泪鼻涕一把流。
陈图浩也责怪起黄春梅来:“春梅,你不要每日往舅舅家跑,先把你姐姐照顾好,让她恢复,知道吗?快去煎药!”
“可是,春梅也想念舅舅家里,每次都是给姐姐喂药后才来舅舅家玩耍。”黄春梅可怜兮兮地说:“可舅舅这么说了,春梅去煎药了。”
陈图浩对这个外甥女的孝心也挺感动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黄春雪,他认为最合适的与钟家联姻的人。
黄春梅想着姐姐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有些不敢下手了,她拿着两包药,在门口听着里面大声的对话:“二姐,二姐夫,我一直认为春雪嫁给钟家事最合适不过的。她在这些表姐妹里,最贤惠懂事,肯定能得丈夫和家婆喜欢,为我们陈,钟两家合作而谋利。所以,春雪的病,一定要赶快好起来,我去钟家拜访时,直接带她去!”
“图浩,你这么说,我们心里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你放心,春雪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怎会让她一直这么病着呢?很快就会好起来,跟随你去办事。”陈盼弟奴颜婢膝地说着,然后送陈图浩出去,一直弯腰鞠躬,这哪像姐弟啊?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黄春梅。她将她舅舅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舅舅,你怎么就那么看好春雪姐姐呢?本来我还打算让她好些呢,既然你一定要选她嫁给钟亦得,那么我只能让她一直这样睡着了。
黄春梅扔掉了那包利水渗湿药,原本是用来减轻黄春雪的病情的。她把止汗收敛药倒入药罐子内,想着:姐姐,这些也不是毒药,你不会死的,就多睡一会,等我和钟公子成亲后,你自然会好起来。
陈图浩这么坚决地选择黄春雪是有原因的:外甥女中最听话的钱芬已成亲,就只有黄春雪最听话了,将来嫁给钟家也最容易控制。其他的,要么不懂事,要么太自私,尤其是黄春梅和许伟真,如果让她们其中一个嫁过去,说,与我对抗也难说。所以,只有春雪最合适。
还有一个许伟真,也没闲着,有事没事就往舅舅陈图浩家中跑,说是去玩,实际还不是为了能在钟亦得面前露个脸,表现一番,加深印象。不过她前面路上的竞争对手太多,这样做似乎于事无补。
这些姑娘们距离惊醒南柯一梦的时间还遥远,继续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