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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砣沉尸案(6)

公堂内外的人全部散去,狄公才走回后院,一路上思绪万千。

回到院落的厢房,狄公推门而入,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狄公在堂上站得有些长久,腰腿有些酸痛,他缓步的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慢慢品尝。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

“大人,您还有心情品茶呢。我们是来查自己的案子,您现在怎么为那个糊涂县令查起案来。”进来的是广泰和四大军头。

狄公放下杯子,神情有些严肃,回道:“广泰啊,你可知为官者应当爱民如子,有案子就要秉公办理,案子不分大小,我们的是案子,百姓的也是。帮赵县令查案,有何过错。”

广泰道:“哼,刚刚我们在堂外可都看见,听得真着了,那个糊涂县官根本没有一点儿用,您还帮他办事,肯定吃亏,到时候时限到了,您拿不出话说,那可怎么办啊。”

狄公道:“你这广泰,说话好生大气,赵县令无非脾气有些暴躁,滥用刑法,不过为人还是刚正,清廉,我相信他会还刘员外一个公道的。”

广泰道一笑,道:“大人!我看您怕是不知道那个赵县令的官怎么来啊,什么县令啊,他就是个山野莽夫。十几年前在中宗极位的时候,皇帝的亲王尉迟王到山西狩猎,走在山中之时与侍卫分散,遇到只凶猛的老虎。那虎甚是凶猛,就在老虎扑向尉迟王爷之时,一个猎人抛出长矛,救下了他。”

狄公又引了一杯清茶,笑容和缓,道:“那人就是赵德林?”

广泰道:“不错,正是,尉迟王爷十分感激他救了自己的性命,问他想要什么封赏,可惜这个赵德林斗大的字不认识多少,也不贪图金银,就想要个官儿当当,他说自己家时代狩猎,虽然没进过学堂参见科举,但也就这点要求。”

广泰反正也是从外面听来,也就不管真假了,一股脑的全部讲出,见狄公也在听,就接着道:“王爷见他心善,也想来有愧与他,于是回朝之后,奏鸣了中宗皇帝,就给了他一个申通县令的七品县官。”

狄公哈哈一笑,道:“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他如此愿意让我帮他查案,看来这次我还真得非留下来不可咯。”

广泰嘟嘴,道:“大人,我们还是别汤这浑水,早些离开的才好,再说了,我们这么对人住在他这里也有些不方便,您说呢?”

狄公点头道:“嗯嗯,不错,你说得对。”

广泰开心极了:“好,那我们现在就向县令告辞吧。”

狄公又又摇摇头:“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说得有道理,这里的确有些拥挤,这样吧,你和四大军头现在外边找间客栈住下,待我帮助县令破了此案,就与你们会和。”

广泰一听,就着急了,极不情愿地道:“不行,这样的话我也要留下,没个人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狄公道:“这里是衙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广泰不依不饶,将头扭到一边,有些纠缠的语气:“我不管,让四大军头到外边儿,我留在你身边保护你。”

狄公看着孩子气的广泰,微微一笑,对四大军头道:“好吧,那就委屈你们几人先到外边的客栈住下,待我和广泰协助县令破了案子,就出了与你四人回合。”

齐虎代四人回道:“是,大人!”

狄公抬起手,比划一个安静的手势道:“你们以后还是叫我老爷吧,我们身份不便,行事应当小心才是。”说着又掏出一 封书信交给齐虎,做了些吩咐,四大军头就收拾细软,离开了县衙。

房间里,广泰坐在桌前,神情呆呆的望着桌上的水杯,狄公缓步走到窗户边上,抬头望天。

“广泰啊,马上就要变天了!”

广泰将茶杯握在手中摆弄,道:“哎,都现在了您还看什么天啊,管他刮风下雨,时间到了破不了案子的时候,我看您就没这么闲适的心情了。”

县衙的另外一边,赵德林的书房内。咚咚咚,三声敲门的脆响,捕头何双应声而入。

赵德林坐在桌案前,案上摆满了书本和文献,不过他却并没有看书,而是在玩弄竹筒中的蛐蛐。

何双躬身道:“大人,都办妥了。”说着,将一个红色的锦囊递给赵德林。

接过锦囊,赵德林放下竹筒,小心的打开,一块红色的鲤鱼腰牌就露出了半边。他用眼光一瞄,就迅速放了回去。

看了看何双,道:“好,这件事你办得好。”

何双道:“哼,大人不知道,那当铺的掌故也是个刁民,说玉佩有残缺不能兑换,好说歹说,加了二十两银子,才答应把这东西给我。”

赵德林摆摆手,道:“诶,既然东西拿到了,那其他的事情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恩,拿去吧。”说着,他递出一张银票给何双。

何双双手接过银票,是一张五十两的票据,神色大喜,道:“小的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赵德林露出个诡异的笑脸,挥挥手,道:“好了,你出去吧。”

何双小心的收起银票,刚想转身,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问赵德林道:“大人,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那个姓怀的插手此案,要是将贾顺定罪,顺理成章的结案,不是皆大欢喜吗?”

赵德林道:“你懂什么,我看那个姓怀的不简单,而且这件案子这么轰动,那么多人关注,证据不足就将贾顺早早定罪,恐民心不服啊。我反正不到一个月就卸任了,也不想这个时候惹上事端,他既然那么喜欢破案就让他去破,破了还 自罢了,如果破不了案,本县连他一起收拾了。”

何双哈哈一笑:“好啊,大人果然神机妙算,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量这姓怀的有天大本领,我看也难在三天内破了这宗杀人案,到时候大人就可以……恩,哈哈。”

赵德林点点头:“恩,你出去吧。”

何双回道:“好,卑职告退。”

申通县的天气本就莫测难辨,又是十月深秋,冤案重重,转眼间,天空就下起了绵绵的细雨,雨水越下越大,顺着屋檐,似串串晶莹的珍珠滴滴的落下,狄公还站在窗边,水渍已经将他的衣角沾湿。

广泰站起身来,道:“大人,您还是进到这边来啊,看样子这雨是越下越大,您看外边,连那些当班的衙差都回来了。”

狄公缓了缓,神情凝重,对广泰道:“刚刚我思索了很久,总感觉案子有些不对。”

广泰好奇:“哪里不对劲吗?”

狄公点头:“赵德林的态度不对劲,现在想来似乎……”

广泰没有理会狄公,望着被雨水打湿的窗沿,道:“哎,这么大的雨,把窗沿都冲干净了!”

忽然,狄公转头过来,神色激动:“是啊,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候,我们再不行动,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广泰更加好奇,完全听不明白:“啊,您,您在说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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